第39章 隐情
作者:清平白鹭      更新:2021-06-14 09:09      字数:2856
  驿馆之内,夜色悄悄降临,赵胜焦急的在屋内踱步,时不时的看一眼门外,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前来。和赵胜相反,孔深则在一旁煮茶,只不过神情略有些惆怅,似乎是太过专注,以至于衣袖沾染了些茶水都没有知觉。
  过了一会,太阳已然是西斜了,空旷的院落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来人尚未露出真容,就在院中喊着“君上,君上”,声音甚是急切。赵胜闻声迎了上去,那人赶忙说道:“君上,某......”
  “可曾接过拜帖?”赵胜比他更加着急,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时间。
  那人摇摇头。赵胜表情黯然下来,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整个屋内只有沸水翻滚的声音。
  “看来,秦王这次,是要铁了心将孤软禁在秦国了。”赵胜忧心忡忡的说道,“已经过了五日,秦王不召见也就罢了,就连其他公卿也不相见。恐怕...”他瞄了一眼孔深。
  “孤知道,若非先生那次在大殿之上挺身而出,孤和赵国定然会被秦国所羞辱。只此一点,孤还是承先生的情的。只不过...”他看着孔深若有所思的表情,“只不过刚者易折,先生那日所言,还是得罪了太多秦人,以至于我等如此被动...”
  孔深似乎是刚刚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赵胜。赵胜可以肯定的是,孔深此刻虽然表情并不明显,但是透过眼神可以看出孔深有些惊讶,这种惊讶更多的,是包含着一些怒火。
  “君上不用担心,如今赵国虽然无人问津,但并非那日大殿之事,而是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你是如何得知?”这下轮到赵胜惊讶了,要知道这几日孔深天天和自己待在一起,也没有出过门,他是如何知道另有隐情的?莫非是在哄骗自己?
  孔深又恢复了当初那种慵懒的样子,“你我虽然不能出门,但是不代表别人也不可以。”他说道,“秦王王城虽然封锁严密,但是在其他地方,倒也不算严密。只要略微打探一番,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胜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想必是孔深刚刚收下的那个刺客玄禽,受了孔深的指点,出去探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赵胜顿时觉得雨过天晴,起身向孔深拜了一拜,喜笑颜开的说道:“定然是先生神机妙算,才有如此收获。”
  孔深淡淡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根据玄禽打探的消息,这几日秦王和穰侯的关系颇为紧张,穰侯这几日也被勒令在家,不准出门。穰侯府四周也是兵丁齐备。”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赵胜,“君上可还记得,那日秦王召见我等,却不见穰侯?”
  赵胜闻言,眉头倏然皱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回踱着,过了很久,才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是了,那日虽然秦王介绍了很多秦国将领,却未见穰侯,应该是没有出席才对。”
  孔深也点点头,“正是如此,某才让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早在你我来咸阳之出,秦王就已经对穰侯有所贬斥,理由嘛倒也简单,据说是被人告发有逾距之事?”
  “逾距?”赵胜有些吃惊,“穰侯做了何逾距之事?”
  “这就不得而知了,恐怕这其中另有隐情。”孔深淡然说道,“只不过穰侯主持秦国国政多年,或许真有一两个逾距之处,也未可知。”
  赵胜点点头,心有戚戚,他也是打理赵国国政多年,知道他们这些重臣在面对大王的时候,需要多么小心。恐怕他穰侯也是主持国政多年,多少有些犯了秦王的忌讳。
  “但是以逾距之罪,令穰侯软禁,恐怕不合时宜吧。”赵胜看来还是不相信这个消息的准确*******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孔深说道,“只不过罗织一个罪名,让其闲住,又不是什么灭国大罪。”
  赵胜这才点点头,信了几分。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又浮现了上来,“秦王这次是要铁了心换掉穰侯?要知道穰侯主持秦国国事,很多人都是其提拔上来的。秦王这次怎么会有决心换掉穰侯呢?”
  “事实证明,有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已经成为了穰侯的敌人,迫使他不得不交出手中的权力。”孔深轻描淡写,站起身走到院子之中。天气虽然还很炎热,但是暑气已经不重,就像是有的叶子已经悄悄开始变黄,秋天的样子似乎露出了一个苗头。“正因为他打理秦国国事多年,才能在秦国翻云覆雨。可是,无论你多么强势,也不过是个强势的相国,在你的上面,永远有一个人压着你,当你的权利触及到他的底线时,他就会将你换掉。”
  赵胜默然不语,不知道是想到了魏冉,还是想到了自己。
  “何况,穰侯身后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更是代表了以太后为首的贵戚们。秦王不好明着处理太后,但是处理魏冉,还是非常简单的。魏冉一倒,其他贵戚也就好对付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好手段啊。”
  无论孔深说的到底是不是实情,仅仅这一段精彩的推理,就已经足够让赵胜继续信任他了,这一次也不再端着架子,恭恭敬敬的向孔深请教起来。
  “君上应该知道,是谁在背后推动着秦王做出这一系列决策吧。”
  赵胜想也不想,立刻说道:“定然是范睢无疑了。”
  “不错。那君上以为,最后的结果,谁会获胜呢?”孔深狡黠一笑。
  “自然是范睢啊。”赵胜依然很自信。没想到孔深却摇摇头,笑着说道,“君上莫要忘了,这里面还有一个秦王呢。”
  “秦王?啊,是了。”赵胜苦笑道,“无论是范睢胜,还是穰侯胜,最后只有秦王才有决定权。以他的角度看,自然不希望在穰侯之后,再出现一个新的穰侯把持自己的权利,最好都听他一个人的最好。”说到这种政治斗争,赵胜还是非常熟谂的,只不过之前消息闭塞,也没有想太多,这才没反应过来。
  “对,正是如此。所以从长远看,为了赵国的安定,我们就要打乱秦王的计划,让秦国继续内耗,最好再来一次季君之乱;但是从短期来看,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自然要帮助范睢,搬倒穰侯,才能从容离开秦国。”
  赵胜低头沉思一阵,思虑了很久才缓缓步到孔深身旁,耳语道:“既然如此,先生为何那日还要当众顶撞范睢,让他如此难堪呢?何况,白起是穰侯提拔起来的将领,先生对白起如此推崇,岂不是更让范睢嫉恨吗?”
  孔深不置可否,“若是不这样做,怎么能够挑起秦王和范睢的怒火?”
  “呃...先生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赵胜这才反应过来,“或许如今无人上门,也无人相见的局面,先生早就料到了吧。”孔深对白起一番热情,自然会引起范睢的不满,而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所有敢于接近赵国使者的人,也就无人敢接见了。
  “料到了,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罢了。”孔深也是有些无奈,他的确没有想到,秦国人对于范睢的性格也是害怕的紧,丝毫不愿意得罪他。
  “可是这样,我们又该如何获得范睢的信任呢?特别是你我还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帮助你我的。”赵胜还是没明白,孔深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在下刚才说了,范睢虽然睚眦必报,但是此人对于恩人,还是很信任和宽容的。只要让其恩人将君上的挑拨离间之计告诉范睢,形式就有可能逆转。”孔深信誓旦旦的说道。
  “先生何其糊涂?”赵胜哭笑不得的说道,“如今秦国诸人都畏惧我如猛虎,谁又肯帮助我等美言呢?更遑论范睢的恩人了。”
  “普通人定然是不行,但是君上要知道,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完全是两个意思?”
  “锦上添花?雪中送炭?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已经握有权利的人,肯定会在乎来之不易的地位,这种人并不好拉拢,也并不容易返险。只有穷困潦倒,输无可输,又有野心的人,才更有利用价值。”
  赵胜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据我所知,至少有两个人,可以助君上立此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