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可是要往京都去？”
  商贾拦在了几人面前，意有所指。
  张侯儿三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商贾围在了中央，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老哥，怎么说，莫不是有什么忠告要告诉哥几个？”
  老狼满脸阴翳，笑着问到，只是让人分不清那阴翳是真是假，
  商贾见到自己被围困在中间，却好似若无所觉，和之前根本判若两人。
  大家心里一动，不约而同想到，藏地好深。
  “几位想要往京都去，那可知道京都近日发生了几件大事？”
  “有多大，难道天塌了？”
  老狼不在乎地问到，然后他就见到了商贾凝重地点了点头。
  “不仅仅是天塌，还是天塌地陷，无力回天的那种。”
  张侯儿隐隐有了不安。
  “请容在下简单介绍下自己，在下姓古，单名一个道字。”
  “古道热肠黑心王！”
  张侯儿三人竟是异口同声喝到，发觉不妥后，几人皆是尴尬地笑了笑。
  主要这个名字在大文实在是太有名，教人如雷贯耳，哪怕是军中，没听过的人少之又少。
  古道，大文最大最成功的商人，没有之一，他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是借给大文朝廷十万金，最后居然还连本带利，翻了三倍成功收了回来。
  古道为人最喜欢做的事便是资助，资助他眼中大有可为的人。
  花微不足道的代价获取巨额的回报。
  张侯儿三人一脸狐疑地望着自称古道的中年人，实在无法把他和传闻中的形象对应起来。
  “几位也不用揣测了，我古道做了半辈子生意，没想到一次赔个精光，呵。”
  古道自嘲一笑。
  “但说来也庆幸，至少我和小女还捡了一条命回来。”
  被古道的灼灼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的张侯儿开口问道。
  “和京都发生的大事有关？”
  古道点点头，左手一摆。
  “若几位有兴趣听听，请多留片刻。”
  “假如我们赶时间，没兴趣呢？”
  老狼很讨厌这种被牵着走的感觉，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我们南边有一句话，叫耗子嫁猫，不知几位小兄弟听过没？”
  找死？
  老狼面色一抽，轻哼一声不再说话，但心里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古道笑吟吟，其实是料定三人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二来也是借此机会彻底扭转三人对他的印象，之前装的太过，不好，做生意当然要把自己放在一个有利的位置，如果没有，至少也要尽量创造一个平等的地位。
  “我们大家也别打什么玄机了，时候也不早了，有话大家就直说，你的目的也一并说了吧，我可不相信你无缘无故就想帮我们，不然，别怪我们到时候不认账。”
  张侯儿直截了当地下了决定，显露出不合他年龄的冷静以及当担。
  古道面有异色，藏不住也没想藏住那一分赞叹。
  随后他怡怡然地坐回了茶桌，端起茶碗把浮于其上的粗茶轻轻吹开。
  遇事要静，遇大事，更需要平心静气。
  古道的做派落在三人眼里，张侯儿若有所思，老狼皱起的眉头就没下来过，至于老牛，不知何时他的目光早就落在了女孩儿手中的大饼之上，葱油的香味不停地刺激他朝天鼻耸动着。
  这时古道才把最近京都发生的大事缓缓道来。
  张侯儿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平淡到后来的狰狞，古道本来以为他在听到一半之时便会克制不住质问自己。
  西巷，安生。
  每当古道提到这两个词的时候，张侯儿的脸色便越发沉凝一分。
  但出乎古道意料的是，从头到尾，张侯儿只是沉默，以及沉默中那压抑的愤怒，哪怕最后，也只是闭上了双眼良久。
  再次睁开，却见他恢复了清明，他的表现落在古道眼中，有了诧异，和认可。
  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少年有着哪怕成年人也没有的自制力。
  冲动永远是魔鬼，通常只会带着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而去。
  “西巷成了废墟，还有人活着吗？”
  古道深深盯着张侯儿的眼睛，心中想到的是，第二日他还特地让人前去西巷查看过，尽是废墟还夹杂着残肢血迹，寻常的人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留一个希望未尝不好。
  “安生哥，你说他杀了魏王，那他现在……？”
  古道摇摇头，他轻轻嘬了一口茶。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
  “我想和你一起走。”
  “和我，一个大头兵？”
  古道沉吟，端起茶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难道你知道我是谁，觉得我有利可图？”
  古道微微一僵，本来这种失误绝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但被一个年纪差他两三倍的少年郎随随便便一口就道破了他的心思，这才是真正失态的理由。
  张侯儿眼比心还尖，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他还是发现了古道的异样。
  而这一刻起，古道也绝不会再把张侯儿当一个少年来看了，而是一个平等的，需要全力以赴的对象。
  “这下看来不说清楚是不行了，没有信任，更谈不上合作，我曾经，是魏王的人。”
  张侯儿第一时间摸上了一旁的刀，杀意毫不掩饰。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我为魏王殿下办事，很多情报都从我这边走，所以我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
  “譬如安生，譬如你，我曾经向魏王殿下大力举荐过安生，甚至很多计划都绕开了他，可惜被否决了。”
  “为什么？”
  张侯儿语气有所缓和，但还是冷冷地问道。
  “这个理由我觉得你比我清楚，因为安生，给我的感觉很强大，也很危险，我是商人，对危险的事或人，总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
  “你觉得我很好骗？”
  古道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好吧，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还活着，而且我觉得，他还能活着逃出去，而你，和他又有着很深的渊源，你本人，也值得我下的注。”
  “一石三鸟，既跟我们走，又可以卖我们人情，日后安生哥回来找你麻烦，若有冲突，你还借着这人情可以多一道保命符，好算盘啊。”
  老狼斜眼怼了古道一眼，实在看不起这种商人弯弯绕绕的做派。
  “或许，你还想借此机会和顾少将军搭上关系。”
  张侯儿抬眼看了看古道，这个家伙藏的太深，一旦局势完全不利，会不会把自己等人卖了？
  不介意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对方，这成了张侯儿下意识的戒备。
  害人之心不一定要有，防人之心却绝对不可无。
  “对了，重新向各位介绍一下小女。”
  古道招招手把坐一旁稍远些的女孩子给叫到身旁。
  “大笨牛，臭狼，瘦猴子，你们好，我就是超级无敌可爱美丽动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非常有钱的古家掌上明珠，古玥。”
  “小丫头，好好说话，担心祸从口出。”
  老狼本就看古道不爽，古玥的语气更是让他火冒三丈，虽然不至于动手，但吓吓她还是可以的。
  “老狼兄弟，小女实在顽劣让我头疼的紧，如果你愿意教教她，在下是感激不尽的。”
  老狼狐疑地看了古道一眼，心有怀疑。
  “爹爹，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不要欺负我，你看这头臭狼，想打人吗，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臭狼，臭狼，臭狼。”
  老狼把刀一拍放在桌上，赤手向古玥走去。
  “小丫头片子，还收拾不了你，今天爷爷教你好好说话。”
  古道脸一僵，本来还想提醒一句，居然敢占自己便宜？
  他端起茶碗，美滋滋地啜了一口，有你好看的。
  在张侯儿和老牛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古玥三两下，轻轻松松地把老狼打翻在地，整个人坐在老狼身上。
  年纪看起来比张侯儿还要小一些的古玥居然压的老狼起不来身，小拳头砸地老狼一声声惨呼。
  “服不服，服不服？”
  “不服，老子服谁也不服你这……哎呦，小丫头片子！”
  张侯儿看得心有戚戚然，他算看出来了，这小丫头身手比自己这些人高的太多，而且打归打，但其实没用多大力气，老狼不会受伤，只是打的位置太刁钻，疼。
  不对，张侯儿瞥了古道一眼，这家伙在示威啊，潜台词是我虽然和你们走，但借的只是身份，谁保护谁可不一定，如果我想对付你们，轻而易举，别想有的没的。
  张侯儿脑筋一转，这可不行，人可以输，气势不能倒。
  “这位超级无敌可爱美丽动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非常有钱而且还能打的古家掌上明珠，古玥。”
  “你很不错，听一次就记得这么清楚，说吧，怎么了。”
  古玥插着腰坐在老狼身上，洋洋得意，似乎为别人认同她的话感到非常高兴。
  “我觉得你夸自己的那些话说的太对了，居然没夸自己聪明，想必你自己也知道……”
  张侯儿顿了顿。
  “自己是无知中的极品，还这么能打，日后必是悍妇中的悍妇。”
  “你……说……什……么！”
  快到不可思议，古玥眨眼间就出现在张侯儿眼前，眼睛死死看着他，两人视线距离不足三厘米。
  张侯儿吓了一跳，这丫头功夫不是高，是高上天了啊。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能打的女孩子就是悍妇。”
  古玥扬起拳头就要落下来，想了想，又放下拳头，气鼓鼓地说到。
  “我不是。”
  “能打的女孩子就是悍妇。”
  张侯儿一口咬定。
  “我……我……我不能打。”
  古玥似乎想到了什么，拳头还是落在张侯儿的身上。
  张侯儿吓了一跳，但出乎意料的是，拳头的力道很轻，很软，就像撒娇一样。
  “你看吧，不疼，我不能打，不会是悍妇，对不对？”
  张侯儿看老狼已经坐回了位置，便一脸认同地点点头。
  “看来，你确实不是悍妇。”
  虽然不是悍妇，但无知是一定的，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万一惹急了还得挨顿打。
  只见古玥坐回了位置，笑嘻嘻地对着古道炫耀，古道满脸无奈。
  傻闺女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