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枇杷
作者:
袖雨 更新:2021-06-14 04:40 字数:2092
“使出吃奶的劲儿敲一下,意思是‘不想死就快点给老子开门’;轻轻的敲一下,代表‘我知道门没关所以我马上就要进来了只是提前给你吱一声’;死命的敲两下,表示‘老子今天心情不好’;重重的敲三下,是说‘老子要放火烧房子了;不轻不重,间歇性的来三下,意思是说我,想,你……”
昔年易容换面,流窜于西市时,崔遇几乎是天天往穆四郎的铺子里跑,到了二话不说,直接往铺子后面钻,一头闯进裴舒的房里,不带敲门的。惹得穆四郎异常不满,勒令他必须敲门,并制定了一系列对应的措施,供他选择。
“切。”
崔遇嗤之以鼻,“说那么多废话作甚?我只会选第一种。”
然则他选的是最后一种。
不轻不重,不紧不慢。
三下。
我,想,你。
铺子的隔音不怎么好,适才她一定听到了穆四郎的胡诌。
她会如何应对?
开,还是不开?
他忐忑的等待着结果。
门没有开。
“哈哈哈!”
正值怅然,穆四郎猛地从他身后蹦出,大笑,“这会儿她人不在,哈哈!看不出来啊,你对我家小梨子居然有这种意思。哈哈哈……”
“我是觉得好玩,逗她而已。”
他强自镇定,耳根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瞧你那傻样,好像一个红烧猪头。”
这副窘态落到穆四郎的眼里,自是少不了一顿嘲笑。但穆四郎笑着笑着,忽然哑了火,阴晴不定的盯着他,神情莫测。
他心中一凛,忽然挺直了身形,目光锋利的望过去,毫不含糊。
走廊上安静得有些可怕。
“你俩是看对眼了,一见钟情?”
良久,穿鹅黄色夏裳,挽浅杏色披帛的裴舒提着一篮枇杷进来,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没大没小的丫头!似他这等没胸没屁股的货色,我钟他个头啊!”
穆四郎气得跳脚。
“去去去,一边儿凉快去。”
他则抬手在脸前扇了扇,若无其事道。
“这是我家!你凭什么赶我走?”
裴舒不满的扁着嘴,低头拈起一颗圆溜溜黄澄澄的枇杷,灵巧的剥去皮,一下塞进他嘴里,趾高气昂道:“噎死你个王八蛋。”
好甜……
他怔怔的想道。
见状,穆四郎失笑,“小梨子,既然想噎死他,那你剥皮干啥?多此一举。”
旋即笑不出来了,“难道……你也……”
“去前面看店,阿三一个人忙不过来。”
裴舒抽空甩了颗枇杷给他。
“喂!我才是你爹,你怎么能胳膊肘向外拐,不给我剥?”
遭受不公平对待的穆四郎怒了。
“嘿,你那颗枇杷有虫。”
那厢崔遇正吃得开心,忽闻耳边有一声惊雷炸响。
“不过现在没了,估计已经被你吃干抹净了。”
裴舒扯过他的衣袖,擦了擦手。
“干得好!”
穆四郎转怒为喜,乐颠颠的去了前面的铺子。
他默然无语,静静看她擦完了手上的枇杷汁液,丢开他的袖子。
她的面庞尚带着几分稚嫩,发丝细软,眼波清澈。十指纤细修长,有若春葱。
这样的一双手,如果……如果可以让他握住,那他一辈子也不舍得松开。
一股莫名的情愫在胸腔里充盈着。
他鬼使神差的抓住了她的手。
抓得很紧。
“放手!小心被别人看到。”
她紧张的左顾右盼,蚊子似的哼道。
“看到就看到呗,你怕什么?”
他的心其实慌得厉害,但见了她的反应,顿时晓得她是不反感自己的,不由勇气倍增,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阿梨,我很想你。”
是短短半天不见,也会想念得走火入魔的那种。
“……”
她面上神色未变,镇定如常。
篮子里的枇杷却落了一地。
没有人去捡。
是夜。
“果真是梁家的人散布出来的?”
因梁家没有刻意遮掩,是以裴文起很快查出了幕后真凶,知晓自己误会了女儿,不禁羞愧万分。
“阿郎,任谁都看得出您是真心疼惜子女的,不管是六娘子,还是七娘子,一律是您的心头肉。但架不住时有奸人蒙蔽,误导了你。并不是你的错。”
荷姨娘轻轻捏着他的肩,助他放松。
“不如请高僧进府替娘子驱邪,对外就说是给六娘子祈福的,莫要说娘子中邪的事,以免坊里的人嚼舌根。”
她语气柔和,提议也恰到好处,显然是一心为主母着想,并无借机上位的心思。
“不用把小六扯进来。就说是娘子魇着了,须得收惊。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呀,就是小心过头了。不管有事没事,坊里一样会指指点点的,谁让小六有门他们做梦也高攀不上的好亲事呢?”
裴文起很满意她的态度,但不想让裴舒再受委屈了,无形中便真正顺了她的意,把程氏推了出来。
“阿郎,你真是疼六娘子疼到骨子里了。”
荷姨娘柔婉的靠在了他的膝盖上,仰起脸,向他投以崇拜的目光。
“以后如果我有幸得了阿郎的骨血,断不敢奢望阿郎对他多好,只要得六娘子今日的一成,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的双手环上了他的腰,媚眼如丝。
丫鬟们识相的退走,将屋门从外面关上。
屋里只剩下裴文起和她两个了。
“阿郎,还望你怜惜小荷。”
声音是那样的婉转,娇喘呖呖,让男人想不上火都难。
“阿梨?阿梨!”
裴文起却霍地站起来,一把推开她,大步往外走去。
白天他只顾着找女儿理论,竟忽略了崔遇口中所唤的‘阿梨’。
这是裴舒以前的名字。
姓舒,名梨。
知道这个的人,已经不多了,足见崔遇和她关系匪浅。
但她为何从未提起过?
其中,莫不是有惊天的隐情?
裴文起暗自心惊。
“阿爷,我和他都睡在一起了,你说这关系能浅么?外面的人虽是爱胡说八道,但有一点没说错。他的确是和我有了苟且,才会来提亲的。”
而裴舒轻描淡写的回答,险些让他犯了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