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那么所有的罪,让我来背
作者:SS小四      更新:2021-06-13 17:39      字数:3618
  就在幸存的士兵们聚集在投石机的死角,躲避石弹和炼金炸弹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爵士大人,爵士大人来了!”
  顿时几百个人上千只眼睛,一同向声音响起处望了过去。
  果然,连着十来天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明斯特爵士,终于在一名巫师学徒的搀扶下,从城堡地下走了出来。
  他现在情况很不好,形销骨立,瘦得像一根干柴。尽管如此,爵士的脸上仍然带着淡定的笑容,甚至艰难地向大家挥了挥手,许多崇拜爵士的士兵都抹起了眼泪。
  伊拉无法直视爵士的眼睛,低下头羞愧地说道:“父亲大人,我……对不起,我……”
  明斯特爵士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伊拉,我的宝贝女儿。人的一生,总是会犯一些错误,重要的,是改正它。”
  他抬手阻止伊拉继续说话,转而对着士兵们喊道:“士兵们,二十一年了!自从二十一年前,我带领大家驻扎在铸铁城堡,就没有哪怕一个异族生物,进入我们身后的土地,掠夺我们的家园!”
  “爵士!”“爵士!”“爵士……”
  士兵们受到鼓舞,一起欢呼了起来。
  明斯特爵士继续说道:“但战争就是这样,有胜利就有失败,有高峰,就有低谷。今天,因为猎狮家族的错误,铸铁城堡已经守不住了。现在我们要从这里撤退下去,撤退到十里之外的马蹄镇。
  我需要十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去点燃烽火台,让铸铁城堡和马蹄镇之间的村民,尽快撤退。谁愿意去做这件事情?!”
  “我!”“我!”“我!”“我!”“我!”“我……”一只只手举了起来。
  明斯特爵士继续说道:“我还需要一些个人,到前面的炼金工坊,把魔晶大炮和炼金台全部抬过来,一个人死了,另一个接着抬,因为,如果不把魔晶大炮修好,今天,我们……”
  “我去!”“还有我!”“我!”“我也去!”“这件事情怎么少的了我老四!”一只只粗壮的臂膀,重新举了起来。
  而在林立的手臂上空,一颗巨石从铸铁城堡上空飞过,这一瞬间,顾珏的心中充满了感动。
  “好,很好,非常好!”明斯特爵士的脸上露出一抹异样的潮红,他咳嗽两声,继续说道:“在建造铸铁城堡的时候,我就设想过,敌人忽然出现,包围城堡,又摧毁了城堡远程力量的情况——就像今天一样。
  因此我在城堡面前的平原下方,设置了一个巫术阵法,一旦激活,就能在地上炸出一个大洞来,将地下的泉水引到地面上,虽然不能杀死多少异种,但却能摧毁它们的投石机。
  但是……我现在受了重伤,已经无法远程激活埋藏在地下的巫术阵法了。所以我还需要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潜出城堡,在指定的位置激活巫术阵法,就像在上一次的战斗中,我们引爆了异种的炼金炸弹一样。”
  这一次没有人说话,所有士兵都注视着顾珏。
  顾珏笑了:“爵士大人,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是……但是……我刚刚觉醒的时候,在几位前辈的帮助下,杀死了食脑蜘蛛的首领,您答应要给我冥想法,这个承诺到现在都还没有兑现呢!”
  明斯特爵士说道:“这是我的错,完成这一次的任务,我一定给你一份丰厚的报酬。”
  “既然如此,”顾珏鞠了个躬:“乐意为您效劳。”
  在顾珏隐身下山的同时,上百名士兵也从隐蔽处冲了出来,用弩炮向下方射击,吸引这些异种生物的注意力,掩护去抬魔晶大炮,以及点燃烽火台的同袍。
  而明斯特爵士把周围的人都打发走,只留下自己的女儿。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良久,爵士才说道:“早在我被食脑蜘蛛偷袭濒死的时候,就对你说过,人……要懂得放弃,看来你已经学会了这个道理,我的宝贝女儿。
  当个人的幸福和家族的荣耀无法兼顾,领地的子民和自己的爱人不能同时拥有的时候,你真的放弃了其中一个,避免了两个都得不到的结果。但我没有想到你放弃的竟然是我!你居然囚禁我,我的伊拉,你难道真的这么憎恨我这个爸爸吗?”
  伊拉避开他的目光,望着远方说道:“人,生来自由,有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的权力,不应该被父母或者其他的责任所束缚。我本来在外面学巫术,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有远大的前程,是你逼我回来做这个小地方的领主,是你强迫我背负家族的荣耀,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可以放弃它们,做一个真实的自我?”
  明斯特子爵惨笑一声:“所以你愿意让领地被异种占领,数以万计的无辜人民被屠杀,用这满地鲜血,换取你,一个人的幸福?不要否认,我很清楚我的女儿有什么样的能力,只要你愿意,这些异种不可能攻破铸铁城堡!
  伊拉,或许你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或许在你心中,错的是我这个父亲,错在我没有生一个儿子,让他继承领地而给你自由。错在我不懂你,强加给你太多的责任,让你无法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是你不能忘记,你在玛娜大世界修炼巫术,花费的魔石,都是你口中的‘小地方’的农夫一点点种出来的,矿工一点点敲出来的。而他们之所以供养着你,是因为,猎狮家族一直在保护他们。
  现在猎狮家族除了我只有你一个人有可能成为正式巫师,只有你可以保护他们了,你不回来做领主……还有谁应该承担这个神圣的责任?”
  伊拉说道:“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把花你的魔石还给你,是不是可以不用承担这些责任了?”
  明斯特爵士叹了口气:“唉!我的女儿真是天才,才十六岁已经是三级巫师学徒了,有能力自己赚魔石,维持学习和生活,比我这个做父亲的强多了。
  可是……伊拉,我的宝贝,你并非一出生就是三级巫师学徒,是猎狮家族的领民,一点一点,积攒出的财富,供养你成长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魔石可以还,恩情能还吗?就算你把魔石还给供养你的人民,真的就不欠他们了吗?”
  伊拉说道:“可是我还是想在外面做一个巫师,不想做一群乡巴佬的领主,而且就算我欠他们一点东西,也没有达到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的地步吧!如果有可能,我情愿不做这个交易。”
  明斯特爵士很无奈地说道:“那不是乡巴佬,而是供养你的人民,你欠他们的不是一点东西,而是养育之恩。伊拉,是谁让你变得如此冷酷无情?没有领地的人民,就没有你的今天!算了,我并不要求那么多,给我留下一个孩子,然后你就自由了,他能否觉醒……就听天由命,可以吗?顺利的话,最多耽误你两年时间,这点牺牲,伊拉,你应该能做到吧?”
  伊拉说道:“这件事情,我需要问一问莱茵哈特的意见,我们的孩子要怎么安排,我一个人不能做主。”
  明斯特爵士摇了摇头:“又不是他的孩子,干嘛要问他的意见。”
  “你说什么?”伊拉吃了一惊。
  明斯特爵士说道:“我不打算让一个懦夫污染伟大的猎狮家族的血脉,你的第一个孩子,不能是这个吟游诗人的!”
  伊拉冷哼一声:“莱茵哈特是一个伟大的吟游诗人,他的文采,他的艺术情操,根本不是你们能够懂得的!他是我的挚爱,我只会和他生孩子,你不要就算了。”
  “那你呢?”明斯特爵士问道:“生下孩子,你还会留在沙曼荒野吗?”
  见伊拉不答话,他继续说道:“你不会,因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还想去外面闯荡,冲击一下二级巫师的境界,追求更广阔的未来。可是你留在这里的孩子呢,谁会保护别人的孩子,让他顺顺利利地长大,登上领主之位呢?”
  伊拉说道:“不是还有你吗?”
  “没有我……”明斯特爵士摇头说道:“没有我了,伊拉,我的宝贝,没有爸爸了。爸爸要找你妈妈去了。如果你摸摸爸爸的头,就能感觉到玛娜正从爸爸的身体里流散出去。十天前那个夺心魔,它打断了爸爸的巫术,也伤害到了爸爸的魔力池,爸爸……马上就要离开你了,我要死了!”
  “你……”伊拉的心猛地揪紧,惊恐地叫道:“你在骗我?”
  明斯特爵士没有说话,只是摇头,两行眼泪在脸上滚了下来。
  伊拉的脑子一片混乱:“可是你才六十岁啊,你才六十岁啊爸爸!”
  明斯特爵士流泪笑道:“伊拉,爸爸也不想死……爸爸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没有看着你穿上婚纱,嫁给一个哪怕是我讨厌的人……可是最迟明天的这个时候,爸爸的魔力池就要崩溃啦!真的没有办法保护你的孩子,坐上领主的宝座啦!
  在你还小的时候,你妈妈走了,她让我再娶一个妻子,生一些孩子,好维持猎狮家族的血脉。我当时答应了,可是我今生,除了你妈妈不可能再爱上别人,虽然答应了她,其实并没有做到的,不然的话,现在我们父女俩就不用再纠结啦!
  伊拉,爸爸知道你喜欢外面的世界,可是你的家乡需要你,你的祖先也需要你。在领地的三级学徒中挑一个出来,给他生个孩子,让他保护他长大成人,可以吗?这样的话,当你在外面追求自己的梦想时,猎狮家族的荣耀,仍然在这片土地上流传,你就对得起家乡和先祖了,而我也可以安息瞑目。”
  “不!”伊拉尖叫起来:“父亲大人,麻烦你收起这种肮脏、下流、卑鄙无耻的想法!你的女儿我,是一个正经的知道廉耻的人!今生今世我的身体只属于一个人,他就是我的丈夫,不会有第二个!”
  明斯特爵士沉吟良久,方才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对不起,伊拉,我也是为了家族的荣耀。”
  伊拉质问道:“你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你一直认为家族的荣耀比我这个女儿更重要,为什么?”
  明斯特爵士苦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因为在伊拉心中,父女之情同样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但爵士并不打算指出这一点。
  如果一定要父女反目,那么所有的罪,让我来背……明斯特爵士动了动手指,伊拉的身后,突然传来莱因哈特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