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四三 身前身后事
作者:
天涯弃卒 更新:2021-06-13 16:48 字数:7098
一条若隐若现的路,全由黑黝黝的石头铺成,通向虚空深处。上边一个老头儿带着两个婢子缓缓前行,这道路像一条线,毫不着力地悬浮在黑暗的空间里,只有婢子手中那灯笼,才能驱散无处不在的黑暗,给前行的人带来光明。
弄意在老头子身旁,与他并行而前。两个婢子一个在前开路,一个断后照明。
茫茫寰宇,荡荡诸天,在这条路周围飘荡;银河星汉,位面纪元,在这条路左右点缀。
弄意回头,看见真人界越来越小,却好似块宽大的石头,在虚空里悬浮,缓缓游荡,最后混在无数与之相似的位面之中,离自己远去,又隐匿在星河光芒里,消失不见。
他虽然见过无边无际的羽蛟囚笼,但还是暗里轻叹一声,只觉诸天寰宇之大,一个人在里边,显得多么微不足道,连一粒沙子也算不上。
又想着那鸿蒙的宙境强者拿了艳幻,至今却不知藏在何处。茫茫寰宇之中,位面也多如恒沙之数,每个位面里又有着那么多芸芸之众,自己该去何处寻人?
暗里长叹一声,继续前行。
那华老先生也只顾往前走,不与他交谈。弄意望着前边两个人的背影,心头思绪万千。再一看,前边居然多了个身影,也跟在华老先生与那开路照明的婢子身后!
此事竟如此怪异!
他细细望去,见那身影有些消瘦,却也稳稳当当,踏在浮在虚空的巨石路上,一步千里,却又千里一步!
那不就是他自己吗?
弄意大吃一惊!就在这迢迢天路上,惶惶惊诧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背影,正不断远去,远去,最终随着那前来迎接他的三人消失在目力所及之外的无限宇宙深处!
那背影好似不是自己,而是他人在操控着,不断远去。
那么,自己和远去的身影,谁才是弄意?
“公子!”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将他思绪打断。
他转头过去,看到那提着灯笼的婢女,又一惊,那后边提着灯盏的婢子,不是也跟着远去了吗?
他细细打量了那张脸,除了俊俏,别无二言。但他还记得之前在真人界时分,有一个人的声音跟这婢子声音一模一样,正是阿罗!
也不多想,只问道:
“是你把我留下来了对吗?”
那阿罗笑道:
“正是!”
弄意望着她问道:
“这是为何?”
阿罗望向华老先生一行人远去的方向,道:
“公子,伏羲氏是真人界十六世家中排行第二的世家,不在真人界,你可知这一走,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弄意略微诧异,又觉得她有话要说,便问道:
“姑娘你是有话要说?”
阿罗道:
“阿罗只想给公子讲个故事。”
弄意闻言,望着灯光里那张精致的脸,上边有一分期待,还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在里头。他点了点头,两个并排彳亍。
听阿罗道:
“这片天地,已知的世界有很多,时有生灭,真人界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其中,又有十六个人为开辟出来的空间,维度高于真人界。这十六个时空,分由十六氏掌控。起初,十六氏中,艳氏与鸿蒙无分轩轾,并驾齐驱,其次才是轩辕,巫女、姬、姜排在其后,罗氏排第七。”
“然而这排行前三的世家,并不属于真人界,传闻是神上之神世界里的罪恶,被贬流放到此。”
弄意听她所言,心头颇为惊异,又听她说道:
“唯一不同的是,艳氏来自噬元界,鸿蒙与伏羲来自归元界。多年前,艳氏中出了个绝世的天才,悟出了了不得的大道,修出了让整个真人界都惊恐不已的神通,这神通想来公子也很清楚,正是艳魔身。当时还不叫艳魔身,叫血纹绣。”
言罢转头望向弄意,也不待他确认,只继续道:
“血纹绣的出现,让艳氏傲世诸天,睥睨万界,鸿蒙也不能缨其锋,便蛰伏起来。直到有一天,艳氏一个狂人,将血纹绣修至巅毫,打破了归元界的界门,与神上之神角羽天蛟一战,就让鸿蒙看到了希望。”
弄意疑惑问:
“希望?”
阿罗道:
“说鸿蒙看到希望,只是阿罗个人揣测。艳氏那狠人,实在疯狂。归元界一战之后,带回了角羽天蛟的尸体,以彰其功,鸿蒙至此开始谋划削弱艳氏。
艳氏屠杀神上之神,角羽天蛟之族深以为耻,前来剿灭艳氏。而艳氏最辉煌的时代也就是那一段,可不懂藏辉,根基浅薄,在角羽天蛟的屠杀下残存无几,及后世,血脉稀薄,无复昔日昌盛。
鸿蒙便暗里诛杀艳氏,并不断研究艳氏血脉,意图融入己身,增强实力,回归归元界。然而艳氏早不复昔日之盛,又与真人界寻常之辈通婚,血脉杂驳不堪,鸿蒙能增加的实力也有限。眼看回归归元界的希望,也要落空了!直到……”
弄意眉头皱起:
“直到艳幻出现,让他们又看到了希望!”
阿罗道:
“正是!”
弄意闻言,问:
“在盘古囚笼里,有个大罗天道人,可是与你们有关系?”
阿罗一愣,眼睛里放出淡淡光华出来,细细打量了弄意,才道:
“公子,大罗天那道人,算起来也是阿罗的一个前辈。多年前犯了罪,被时任阿罗逐出罗氏,永不得回。谁知如今已经在盘古囚笼里称尊道祖,倒是逍遥。”
旋即望了弄意一眼,似有些嘲讽道:
“这芸芸众生之中,野心城府之辈无数,昔日的艳氏锋芒太露,木秀于林,又有鸿蒙暗里做局,渐渐地便有了魔的称号,罗氏因支持艳氏亦同。而众人眼里的魔,到了小小盘古囚笼,反而成了高高在上的主宰,圣人神明。正是人言可畏。”
弄意冷笑一声,道:
“妖魔神仙,不过是心机之辈骗人的把戏罢了,在下并不在意。若要种族以血脉来判定是人是神,姑娘不妨看看我到底是人是神,是妖是魔?”
阿罗细瞅了他一眼,道:
“公子如此高见,阿罗言语便也无甚顾忌了。”
她向前走了走,道:
“阿罗多方探听之下,得知当年鸿蒙有一套嫁衣凝胎之术,能凝聚元神与血脉精元,融入艳氏之躯。宿主之躯,好似胚胎,精血尽时,死期至尔。”
弄意闻言,颜色大变。听阿罗继续说道:
“鸿蒙如今有七大宇境初期,一个宇境中期的不世强者,都有望得施此术。而如今却只有一个艳氏之人,因此想来这八人中也只有一个会侵入艳氏躯壳,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一个。”
弄意面上一惊,阿罗见他如此模样,忙道:
“公子也无须担心,鸿蒙氏施展嫁衣凝胎秘术,要求的条件极高,想要让这宇境强者血脉也蜕变,须得找到一个修为境界不弱的躯壳才行,否则便会失败。而那艳氏女子被抓住时分,也才不到圣境。从圣境到宇境,中间横跨了多少个大境界?区区三百年就想达到,岂非痴人说梦?”
弄意闻言,心头终于略有放松,阿罗嘴角轻扬,续续道:
“除非他们愿意把这个机会,让鸿蒙那些个境界卑微的小辈!”
弄意听了,眼睛一眯,眼角若有若无溢出淡淡寒光。阿罗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又道:
“但是,这世界上,有谁愿意把踏出最后一步就能踏天而上,升入更高境界的机会让给别人呢?更何况是鸿蒙谋划了多少年,要回归归元界这等举族宏伟大计!别说是自己的嫡传后裔,就算是自己的儿子,只怕也少有人能做到。故此阿罗揣测,他们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候,等候艳氏那女子境界攀升,修为长进,直到达到他们的要求为止!而三百年时间,就算那女子是天之骄子,也……”
弄意本来听她说话,又放下心来,可阿罗又突然不说了,只盯着自己打量,他心头一震!
这一震非同小可!
他知道阿罗突然停下来的缘故,因为自己就是那个超越了所谓的天之骄子的人!一个体内融合了三片时空的人!这也是他虽然是个圣境,却有着堪比宙境强者实力的根源!
此刻他心口沉闷,只低下头来,若有所思,最后轻轻道:
“多谢姑娘!不知姑娘希望在下做些什么?”
阿罗闻言,道:
“找人!阿罗希望公子此番前去,顺带帮阿罗找一个人!”
弄意道:
“想来此人对姑娘意义非凡了!”
阿罗神色一黯,道:
“不错!他本该是我罗氏的阿罗!可惜在一个秘境中莫名消失了,唯独魂牌还在!阿罗怀疑,他也在鸿蒙手里。阿罗希望公子能将他也带出来。”
弄意闻言道:
“不行!鸿蒙氏已然是龙潭虎穴,在下能力甚微,此番前去,多是有死无生,仅带回艳幻在下已是力有不逮,再带一个贵族前任储君阿罗,实在是难为在下!”
阿罗道:
“公子只管前去,紧要时分自会有人助你。”
弄意闻言,略做停顿,点头应了下来。
阿罗见他点头应承,只道了声谢,轻轻推了他道:
“保重!”
弄意只觉天旋地转,眼前浮光掠影,转瞬即看到了前边几个身形,忙追上自己那个,与之合而为一。
望望前方,道路扎入无尽虚空里,华老先生倒是不徐不疾,在前边健步如飞。他转过身来,那婢子依旧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手中的灯给自己照亮了前行的路。
也不迟疑,回头跟着前边两人去了。
……
“冕下,雷鸣野的大军已经到黑泥关了!”
魔王殿前,一个身形半跪报道。
大殿里边,一袭紫袍正坐在王座上,只应了声:
“知道了!万里加急着实辛劳,你下去吧!”
那魔却不起身,只拱手焦急道:
“冕下,雷鸣野纠集了昔日反叛余孽,声势浩大,再不出兵,只怕……黑泥关不保!”
那紫袍眉头一皱,道:
“我知道了!下去!”
那斥候乃拱手作礼,告退起身,出去了。
那紫袍望了满殿文武,道:
“今日朝会事宜已定,两司两府功曹留下,其他人先且先行回去!”
殿内诸魔躬身一拜,告退而去。
紫袍与两司两府负责人拟订了应对雷鸣野反叛之策,责令执行,乃遣散众魔。
缓缓到了后院,摒退了一众婢子宫人,在亭子里轻轻坐了,望着外边一池菡萏出神,半晌才喃喃道:
“师父,师娘,你们在哪里呀?”
想了想,又笑起来,道:
“师父是便宜师父,王座是便宜王座啊!”
言罢喟然长叹。
“冕下!雷鸣野反叛这事就交给四部去做吧!”
后边一个声音轻轻传来。
紫袍没有回头,也没有作答,眼角一眯,道:
“我的命,是师娘拿命换的,她的天下,我不容许任何人祸乱!她的威严,更不容许任何人亵渎轻视!你知道吗?影子前辈!”
后边那黑漆漆的身形略微一顿,道:
“要不,我们去请马先生吧!”
紫袍道:
“不了!我们不能遇上什么事都去劳烦他,若是如此,纵然他愿意出手,也会轻视我魔王殿!这次,我想自己来!”
影子道:
“你说得有理!只是,你才区区魔尊境界,昔日的第二到第七魔将这些年隐退的隐退,战死的战死,营里只剩下童渊童老将军了!”
紫袍轻叹一声道:
“风儿无能,师父师娘打下的铁桶江山,我却管不住!昔日功臣战死沙场,都是我的错!所以,这次,风儿一定要亲自出征!”
她转过身来,道:
“龙与虎打下的天下,不容许鼠貉作乱横行!”
影子定神望去,见她神色坚定,威严肃穆,英气逼人。欣喜之余,也颇为意外,只道:
“冕下有此决心,老朽等人自当全力支持!身先士卒在所不辞!为冕下立威德!”
紫袍之上,风魔的神色明灭不定,说道:
“影子前辈且宽心,雷鸣野叛乱,风儿心中自有计较!且早些回去休息吧!”
影子闻言,躬身一拜而去。
风魔望着那黑影,直到影子完全消失不见。
抬头遥望夜幕,那里一团灰云,逐渐变成了个人的模样。良久,轻叹一声,喃喃道:
“黑泥关!黑泥关!三百年的恩怨不知凡几,一切都是注定,这就是我与大魔的宿命!”
……
“冕下!”
无间之域,一块巨石上,花甲花甲子营将士迎着她躬身一拜,齐齐喊道。
风魔对花甲子营有着别样的感情,这是自己的兄长曾经奋斗过的地方,也有着像狗皮膏药一样一直粘着自己的菜鸟存在过的痕迹。
她也穿了身花甲,轻轻点了点头,只道了声:
“免礼!今日风魔不披龙袍,冕下亦不在场!众将士无需这般大礼!”
众花甲平了身,听候她的训示。
环视众花甲,无一不是魔将魔尊境界。她也知道,这是自己那便宜师父守卫便宜师娘的翅膀,更是艳魔庭威震天下的根源所在。三百年来,风魔也不敢怠慢,大力培养昔日魔宗魔将修为的将士。
而她自己,也在花甲子营里待了整整一百年!
往事历历在目,如在眼前。此刻风魔却不得思索太多,神色一正,大声道:
“雷鸣野打着勤王的口号叛变了!大军直压黑泥关!你们是魔王殿最后的底牌,杀手锏!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很快,我可能就要各位出去执行任务了!”
“杀!”
“杀!”
“杀!”
花甲子营好似雕像的将士,瞬间活了过来,呐喊震天,杀气腾腾。
风魔大声道:
“来日黑泥关之战,我要诸位先于陷阵冲锋之师,混入雷鸣野的大军之中!昔日魔帅留变化之书、乔妆之术三册,要尔等个个都会,人人都精!这些平日里不起眼的下九流,将会是你们的救命符,学艺不精,被发现的,只有死!众将士,怕不怕?”
花甲子营将士得了任务,好似一群饿狼放声咆哮:
“杀!”
“杀!”
“杀!”
“杀!”
……
风魔扬手止声,肃声厉喝道:
“我要尔等有去有回!三百年前,花甲子营众多将士折羽黑泥关,一为之甚,今次如何?”
下方花甲三千,闻言无不愤恨,霎时间杀气腾腾,怒火焚天:
“杀!”
“杀!”
“杀!”
……
三百年前,魔帅历时十年尽心竭力建立的花甲子营将士,在那四方割据,各自称王的年代里,跟着魔帅去了大魔城,执行了成立以来的第一次任务。
却在黑泥关处遭遇了大魔尊的回援部队,在兵力高出花甲子营将士数十倍的三方军队面前,花甲子营将士展示出了惊天动地的威能。那一战花甲子营的魔晶炮撕裂了天空,黑刀杀崩了大地,却依旧寡不敌众,花甲子营无数将士最终兵折黑泥关!
这是花甲子营的耻辱!
艳魔志只记录了他们的功绩与传奇,谁曾想这荣耀背后,花甲子营付出了多少代价,那是无尽的尸山血海,破碎的头颅,和着无尽的悲痛与耻辱!
活着的,留下来的花甲,他们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有朝一日,能一雪前耻。只可惜,魔王与魔帅早已荡平了胆敢不望北而拜的魔域。
——直到今天!魔帅的徒弟、前任魔王钦定的继承者终于给他们带来了好消息,给了花甲子营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花甲子营这次面对的,依旧是大魔一族!
新任魔王面对的,也是大魔一族!
这就是命!
花甲子营愤恨的杀喊一声盖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
风魔右手一扬,待众将士止了声,道:
“好!众将士气高如此,风魔颇为震撼!当亲手擒龙级兽,预祝各位完成任务!”
众花甲一听,极为震撼。
龙级兽,自风魔上位,到花甲子营听说了弄意种种事迹,按虚空诸兽大小与功能,乃为龙、虎、马、羊四级。
平日里花甲子营将士有本事的,杀羊级兽食之,没本事的,只能团队猎杀羊级兽。马、虎级别的恶兽,只在风魔修炼气术时分,才能有此口福。
一百多年过去了,风魔已经到了能随意屠戮这片神秘空间里最强大凶猛的野兽了吗?
众将士振奋又激动,持兵高呼:
“万岁!”
“万岁!”
“万岁!”
……
风魔笑了笑,在众将士高呼万岁的振奋呐喊中,身形兀自拔高了不知几丈!
……
“风魔恶妇!谋位而上,毫无建树,作威久矣!既无艳幻平定乱世之功勋,亦无弄意犁扫八方之威势。竟恬不知耻,罔顾正统血脉,紫袍加身,雀巢鸠占,牝鸡司晨,妄图号令天下,着实可恨!”
黑泥关上,千军万马横陈,刀枪剑戟林立。气势滔天,凶威如海。一眼望去,好似只凶狠巨兽,杀戮狂暴的气息充斥了黑泥关!
似乎举手投足之际,黑泥关便如同豆腐渣一样崩溃!
百万貔貅前边一人:
足踏双龙,勇冠三军。身上锁子甲青光烁烁,头上雀花翎曳曳昂扬,背后黑披风迎风猎猎,手里破神枪煞气腾腾。豹头龙额,虎视狼顾。威压大,骊龙出渊伏百首;气势凶,百万精兵陈雄关。
端的是:
睥睨天下真豪杰,气吞山河大魔君!
滚滚雷车,雄踞左右;嘶嘶电马,喑列南北;涛涛战旗,随风起浪;片片头颅,呐喊震天。巍巍战阵,揖敌绞杀;锵锵刀兵,饥渴待饮。
魔王殿平乱迎战大军黑压压一片,紫袍加身,风魔站在前边战车之上,英气逼人,见下方雷鸣野排兵布阵,颇有章法,倒是有些意外。
却听雷鸣野望了一眼前方,黑泥关的城墙隐隐的就在远处,继续喝骂道:
“你风魔妖妇,区区贱种,尔尔道行。爬蠕如蛆,伏地如蚁,百世之徳,万代之荫,燃光耗尽,犹不足荣!何敢坐北称王,要天下共拜?我勤王之师,秉……”
“行了,打住!你这檄文背了多久?又长又臭,你居然还能当着天下人的面背一遍!啧啧啧啧!”
风魔打断了他,缓缓说道:
“你不就想坐上魔王殿那个位置,让天下共拜你雷氏吗?何必兴师动众?杀了我,即可如愿!”
雷鸣野眼中寒光四溢,道:
“恶妇贱种!今日百万勤王之师,定要你粉身碎骨!”
风魔解了紫袍,给旁边的影子拿了,举头望了望满目精兵,道:
“杀我无需百万兵,吾命轻贱秋毫轻。尔等义愤真豪杰,何如来试手段精?”
雷鸣野何等豪杰,昔日所遇之敌,无一不是持势自重。魔域没了艳魔戮天功与千秋拳两大顶尖绝技,在自己大魔身与隔世印法两大绝世神通面前,谁不是引颈就戮,伏地求存,哪有谁敢主动邀战?
最关键的是,这邀战居然来自整个魔域公认血脉最卑贱、德行最无耻的贱种魔女!
气盖山河力能扛鼎的战神,被一个无知山村野妇发了一封挑战书。
——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雷鸣野嘴角勾起,眼中寒光更甚!
却见那该千刀万剐的贱妇,解了龙纹紫袍,一身轻装,竟不顾一干将士阻挠,下车走了百十步,定住身形,望雷鸣野道一声:
“风魔项上头颅在此!雷王座,你可敢来取?”
雷鸣野望着影子拿着紫袍紧跟她身后,却是冷笑一声,道:
“蠢到如同莽夫一般陷阵冲锋,你也配坐那个位子!”
此刻那风魔就在眼前,雷鸣野有自信伸手便将她捏死!就算魔王殿一万台魔晶炮轰在自己身上也无所谓!
出战以来,他从没见过风魔的手段,昔日花甲子营及其威震整个魔域的魔晶炮也没有在战争中出现过。
那个营与那些惊世骇俗的东西,是艳魔庭立朝之本,是魔王与魔帅的心血,绝对不可能消失灭亡!
作为一个军阵大家,雷鸣野是狐疑的,这一直是他的心病!
即便自己是魔王境,但如果被这小贱人一张山河图里几千个花甲子营团团困住,也是有死无生!
他极目望去,见黑泥关上,上千花甲若隐若现,匿于墙后。心头有了计较,冷笑一声,也不去正面回答,只大喝一声:
“众将士!无德贱妇就在眼前!随我斩杀恶妇,取关进殿!”
百万雄兵呐喊震天:
“斩杀恶妇,取关进殿!”
“斩杀恶妇,取关进殿!”
……
战鼓如雷,一万勤王前锋领命冲锋,杀气滔天,如渊如海,誓要将这鸠占鹊巢的恶妇撕成碎片,直至灰飞烟灭!
风魔神色一寒,道:
“龙虎争来的天下,岂容鼠貉横行执掌!你问我何德何能,堪居王位。今日,我便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