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三六 拦路抢劫之贼
作者:
天涯弃卒 更新:2021-06-13 16:48 字数:8864
“陛下,鬼帝大人来了!”
大殿珠帘外,绿衫侍婢躬身来报。
珠帘后,水玲珑坐在软榻上,淡淡道:
“让他等着,我随后便去会他。”
绿衫女躬身再拜,领命而去。
水玲珑缓缓起身,一旁服侍的婢子给她披了皇袍,才不徐不急地去了。
大厅里,一个青年男子负手正立,黑锦缎纹龙绣凤,血披袍画月绢星。白净净一副郎君玉面,礼彬彬一身儒雅气场。暗夜时分阴天子,九幽鬼域号帝王。正是鬼域帝君!
见水玲珑来了,起身拱手见礼道:
“妖皇陛下!”
水玲珑也拱手回礼,淡然一笑道:
“帝君别来无恙?”
言罢伸手示意坐下,鬼帝微微一笑,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坐了,才道:
“本帝偏安一隅,不争不杀,自是清闲。妖皇陛下日理万机,威震五域,想来也不能体味这般闲适。”
水玲珑闻言,也坐了,笑了笑道:
“小打小闹罢了,只望不贻笑大方之家。”
言罢又拱了拱手。
鬼帝笑起来:
“区区在下,如何敢称大方二字?只是多看少做,心中常有存畏惧罢了!”
此刻黄、白两个侍婢端着盘子进来,上了点心、香茗,又退出去了。
水玲珑只笑了笑,伸手来了个请字诀,端起杯盏,轻抿一口。也不再与他客套,问道:
“帝君谦恭过甚了!不知此番前来,有何要紧之事?”
鬼帝放下杯盏,道:
“上回本帝闻刑空大人擒得大魔头,为五域众生做了件大功德,特来拜会。见大人高徒也擒了一个魔头,似是魔族征鬼一支的主帅炽魅。当时只惊鸿一瞥,不曾细看,不知是与不是?”
水玲珑闻言,笑道:
“听闻这炽魅手段通天,帝君不少干将精英都折在她手头。”
鬼帝闻言,坦然一笑,道:
“鬼修一直是各方势力中最弱小的,兵家相争,胜败无常,本帝无能,只能远望他们白白葬送在魔头手里!可惜啊可惜!故此今日前来求教陛下。”
水玲珑一笑,道:
“是魔族炽魅不假,可如何处置,却不是玲珑这区区妖皇能力所及的。”
鬼帝似笑非笑:
“哦?既在妖族的势力范围之内,陛下却无处置之权,此事真是令本帝不解。”
水玲珑苦笑了笑道:
“帝君有所不知啊!那炽魅之所以能成魔族征鬼一路的主帅,多依赖她修的神通,而那神鬼莫测的神通却是她体内两块玉骨修成。却是被刑空大人的高徒聂君看上了,便亲去擒来,取了玉骨,破了她的修为,故此是聂君的猎物。虽在我妖族的势力范围之内,其命却不在我妖族掌控之中。”
鬼帝笑起来:
“如此说来,这魔头是死是活,都与妖族无关了!岂非是便宜了那魔头!”
水玲珑眼皮一跳,忙道:
“帝君莫要乱来!五域各族相仇虽是不变的宿命,但这魔头却是对聂人狂大有用处,若是帝君不知情,坏了他的大事,只怕惹他记恨。他虽不能拿你我如何,却是有个绝顶修为的师尊。上人一怒,天崩地毁,五域成灰。此乃圣人之上的存在,目视圣人与蝼蚁无异。魔界大圣弄意,实力之强远超七圣,还不是在挥手间便成了历史尘埃?如此境界,至高无上,开罪不得!帝君还需耐心忍性,等待刑空大人师徒回归真人界,再做打算。”
鬼帝笑道:
“陛下且宽心,既是牵扯上人的因果,本帝自不会去沾染。”
水玲珑闻言,“嗯”了一声,端起杯盏。
鬼帝笑着望了望水玲珑,也端起杯盏,喝起香茶来。
此两个,明里是鬼妖联盟的倡导者,暗里彼此提防谋划对方。
他以为水玲珑不知情,炽魅早在昨晚已然自尽而死,魂魄刚出来,便被鬼帝麾下鬼将捉拿住了!
炽魅是聂人狂的俘虏,鬼帝也心知肚明。此番前来,只想试探试探妖族损害了聂人狂的利益时分,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如果这代价大到要直接动摇了水玲珑的根基,自是最好不过!
“陛下,刑空上人来了!”
水玲珑放下杯盏,笑了笑道:
“来得好快啊!”
旋即站起来对鬼帝道:
“帝君,且随玲珑一同去迎接大人吧!”
鬼帝也放下杯盏,只道:
“正合吾意!请!”
客随主便,作为来客,他是需要水玲珑走在前边引路的。
水玲珑走在前边,引他到了大殿。刚刚立好,即见刑空、聂人狂两师徒随侍婢引来。
两个躬身拜了刑空,刑空却是有些不耐烦,免了他们的礼。
水玲珑要邀刑空入大殿,却听他拒绝道:
“不了!此番下来,折了诸多人马,又在此逗留颇久。今晨本座收到信息,要即刻回去复命。本座来此也本着来客应有之义,告知尔等一声!”
水玲珑忙拜道:
“大人,玲珑即刻令人备好酒宴,为大人践行!”
刑空笑道:
“丫头有心,我等修道之辈,来去自在,也无须这般麻烦!”
言罢哈哈一笑,带聂人狂往大殿外广场而去。
水玲珑与鬼帝在后边跟着,恭送他归去。
却见聂人狂回头问道:
“妖皇陛下可知炽魅身在何处?在下要随师尊归去,那斩缘一刀也是要想办法取的。”
水玲珑答道:
“昨日日昃西斜间,她来寻玲珑要彼岸花解药,想来去过钟鼓楼,其余之事,玲珑却是不知。”
聂人狂笑了笑道:
“在下去找寻过了,并无任何踪迹。看来在下命中注定与天魔七刀无缘了!”
水玲珑眉头轻蹙,道:
“她修为尽废,难不成有谁人助她跑了?”
聂人狂似笑非笑,道:
“此事只有妖皇陛下你最清楚了!”
水玲珑正要辩解,却听得刑空呼道:
“徒儿,我们该走了!天魔七刀,可遇不可求,丢了便是与你无缘!莫要纠缠,误了时辰,离恨宫的规矩你很清楚!”
聂人狂忙对着水玲珑拱手道:
“人狂多有得罪,万望陛下海涵。”
水玲珑拱手回道:
“聂君客气了!”
见他快步上前,听得刑空道:
“丫头,有缘再会!”
聂人狂也拱手一拜,微笑道:
“有缘再会!”
水玲珑赶紧躬身拱手道:
“玲珑恭送大人!”
鬼帝也躬身一拜:
“卫,恭送两位上人!”
刑空“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手印捏起,虚空里开了一个黑漆漆的漩涡,一道光幕出现,将他两师徒罩住,往漩涡里去了,转眼便消失不见,那漩涡也旋即无踪。
一切恢复如初!
水玲珑望着那空间之门关闭,才松了口气,望向四方,却见西边两个高大身形显现,正躬身起身!连同北边四个、东边一个,共七个身形,也都各自起身,最终又消失不见了!
至高强者离去,强如高高在上的七圣,也要躬身拜送!
鬼帝卫见了,喃喃道:
“大丈夫生当如此啊!”
水玲珑叹道:
“只怕穷你我一生,也不能及!”
鬼帝卫笑了笑,也不多言。
……
“师尊,为何宫内此次这般急迫召令?”
真人界内,刑空两个马不停蹄,急急往离恨宫而去。一路上,聂人狂问起缘由。
刑空道:
“宫内来信,提及羽蛟囚笼近日异常,恐有巨变。急招年轻一辈精英弟子,厉兵秣马,前往历练,寻找机缘。此番你若能得到大机缘,离恨宫圣子之位,也有了一争资格,故此为师让你放弃那天魔七刀。”
聂人狂闻言,精神大振,拱手拜谢道:
“徒儿多谢师尊!”
刑空却是不曾滞留,在前边低喝道:
“磨蹭什么?还不快赶路!”
聂人狂也不在意,笑呵呵跟上前去。
“师尊,咱们循偏僻道路潜回宫去岂不更快?为何要走大道?”
聂人狂边走边道。
刑空反问道:
“那你是觉得走小道才好了?”
聂人狂道:
“此番捉拿劫祸遗种,必然引起各方关注,归途早有机关埋伏。走小径避开他们,减少回去的阻力!”
刑空却是笑道:
“劫祸遗种牵连过大,若有人中途阻截,必然探清了我等所有归途,走哪条路都是一样的。与其如此,不如就走最近的一条!”
言罢一抖身形,变成了个贼眉鼠眼的老道,山羊须,长马脸,拿着幡,捏着卦,对聂人狂道:
“跟上!”
聂人狂会意,也抖动身形,变成了个小跟班学徒。跟着刑空,往前边去了。
羽蛟,真人界修士对角羽天蛟的称呼。羽蛟囚笼,传闻中与盘古囚笼并列的存在。
二者之间更多的传闻却是关乎后者,盘古囚笼里囚禁的囚徒盘古早已不知所踪,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真人界最古老的道统都没有盘古去向的记录,自盘古囚笼破裂至今,其中的囚徒究竟如何,一直是个未解之谜。
相反,羽蛟囚笼一直安静至今。从宇宙的演化角度上看,羽蛟囚笼一直是一团混沌,并未开化诸天宇宙。
除了盘古囚笼惊变之外,其他囚笼安静地存在得太久,久到若干纪元来往之间,光阴荏苒流逝之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而真人界里的文明,却不知道从毁灭到新生地重复了多少轮回。
纵是知晓这些囚笼的存在,也是从上一个纪元——或许是上上个纪元文明残留下来的信息里解读得出。
一个个纪元毁灭了,又有新的纪元文明诞生,在这般漫长的岁月里,很多人宁愿相信,这世上不存在有能活这般久远的生命。
那么,这些囚笼里的囚徒罪犯都该是死了吧?
而今却有个消息传遍了整个真人界:若干纪元都毫无动静的羽蛟囚笼有动静了!
这消息简直让真人界里恒沙之数的修道者疯狂起来!继盘古囚笼异动之后,羽蛟囚笼终于也有动静了!
盘古囚笼异动的密典记录告诉他们,一个囚笼在打开之后,里面充斥着数不尽的先天灵宝灵根。这些东西足以让真人界道统重新排名,甚至灭亡或新生。
大人物们早已修炼到瓶颈,倒是看不上这些宝贝,却会派遣使者前去,一面是收集先天灵宝灵根,一面却是在里边开创新的低纬度空间文明,从而开拓出新的信仰之源——一如盘古囚笼之中的七圣。
而能够派遣出使者的远古道统和世家,真人界里至少有成千上万之数!依傍着真人界,开辟了私密隐蔽的空间,来作为道统与家族核心之地。里边高手如云,英才辈出。
从里边入世的每一位子弟,都是千万里之内的旷世麟才,足成为一方世界的金梁玉柱!
离恨宫虽是这诸多道统之一,但聂人狂却不是这些精英弟子中的一个。但他有晋入年轻一辈顶尖强者俱乐部的勃勃野心!
于是他到处谋划着,拜了地境强者刑空为师,借着便利去了盘古囚笼,偷学了魔域顶尖神通之一的千秋拳!
又以秘术炼制了一具神魔同体之身。本想着这次将水玲珑拿下,抽取起妖人血脉,从而炼制出集人神妖魔四大血脉于一体的惊世之躯。
但离恨宫召令下来得急,他不得不放弃那眼前唾手可得之肉,将计划延后。
好在天魔七刀他取到了其中两柄,也算是不枉此行!
聂人狂跟在刑空后边,急急赶路,一步千里,一边走一边回想五域空间里诸多事情。
思绪飘忽间,前边刑空停下来,大手一扬,示意停下。他忙问道:
“师尊,这是……”
不待刑空答话,却见前边几个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那是……血刹门!
此番离恨宫的动静,早被其他道统看在眼里。刑空更是捉得劫祸遗种,其他道统不眼热是不可能的了!
聂人狂望去,前边拦路三人,皆是地境修为,打扮也是一般:
头戴似笑似哭一张青铜面具,身挂若起若浮一袭血红披袍。脚下一蓬红莲座如火如血,手中两个如是印似开似合。血刹门中占三殿,三殿之内排第一。
正是血刹门三个殿主!
传闻血刹门之主本是沙门道统顶尖大能之一,香火不断。
某日,一缕黑烟前来拜访山门,与他论道,似有所得,闭关百年。
却在出关时分,见来往香客内心里都生了妖魔!那些个妖魔,在他看向香客时分,竟都纷纷朝他望来!他震惊不已,竟拿起降魔杵,将来往香客尽皆杀尽!鲜血染红浸透了那片山门!
待到香客杀尽,他好似才醒悟过来。看到满目疮痍,似癫似狂,如疯如魔,哈哈大笑道:
“入魔便是除魔!”
从此竟修出三张面首,左右皆是妖魔邪恶震怒面目,中间依旧是他慈悲面目,与隔世印法大成倒有些相似。
他也深知这三张面目实在异类,从此便戴上了青铜面具。血刹门上下也皆带上青铜面具。
既然一朝入魔,他也自立门户,脱离沙门自立,曰血刹门。
此番血刹门出动三大地境强者,志在必得之意可见一斑。
“前边可是血刹门殿主驾临?不知拦住老道去路有何贵干?”
刑空拱手微微躬身问起,此刻是算命先生样貌。同为地境,传闻血刹门殿主多是地境大成,甚至圆满巅峰境界,自然比他地境初期强上许多。
“老道?哈哈哈哈!刑空刑大人,大丈夫做事何须遮掩?离恨宫此番这般大的动静,能瞒得住谁?而你去盘古囚笼之初,却是召了本门菩提殿弟子张齐,此刻他人呢?”
左边一个殿主发话。
刑空闻言暗惊,此番行动乃是绝秘,只离恨宫宫内弟子参与,哪有什么血刹门的人进来?难道如今的离恨宫早已被其他道统的人渗透进来了?还是这几位殿主在撒谎?乃拱手道:
“在下不知菩提殿主何意?”
中间一个殿主不冷不热道:
“既然本门弟子学艺不精,不幸夭亡,但他的东西被刑空大人受累带回来了,那么刑空大人现在便交与我等吧!”
刑空笑道:
“本座此行只带了小徒,不曾带贵门中人出去,几位想拦路打劫,只怕是不行的!”
左边那殿主冷笑道:
“刑空,在见到本门弟子时分,你身上早被种了本门秘法印记,任你千变万化,舌绽莲花,也是无益!今日将东西交出来便罢,不交出来,只怕你寸步难行!”
“交出劫祸遗种!否则,死!”
从未发话的右侧殿主说话了!直接又霸道,不容忤逆!这不是谈判博弈的口气,也不是威胁,是毫无商量转折余地的命令,高高在上的判决!
刑空神色一冷,道:
“呵!师出无名便要强抢,血刹门也霸道过了些!我离恨宫援军已在接应途中,各位只怕白跑一趟!”
言罢便携着聂人狂,消失在身后一道空间之门中。
血刹门三位殿主神色冰寒,右边那殿主伸手虚空一划,空间竟好似帛纸一般被撕开一个巨大豁口,露出刑空师徒急急逃窜的身形。
那两个身影倒映在他那审视、不屑、淡漠的眼睛里,显得狼狈不堪。冷笑一声:
“跑?往哪里跑?”
……
“哟!血厉大人好威风啊!今儿个怎的有兴致来这里耀武扬威啊?”
黑烟荡荡,阴风惨惨。前方一片黑云横陈拦道,里边一个声音传来。
不远处血厉鬼将腾云驾雾,带着两千鬼卒往幽都急赶。闻得前方那无礼声音,冷喝道:
“何人挡道!”
只见那黑云散往两边,露出一团红云来,被一双大手分往两边,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面目来!
血厉鬼将望去,见那挡道拦路之辈:
立挺挺九尺身躯,虎威狼势;细长长四条胳臂,擦掌磨拳;红彤彤三双瞳孔,煞气森森。身着一副鬼头护心锁子甲;手提一杆千军横扫方天戟。脚下踩燕踏雪烟云马,铁蹄踢风;身后抖威震势殷红袍,猎猎凛凛。勾陈踏下魂飞散,魔圣手中复还来。
正是昔日臭骂弄意的修罗,今朝的大修罗境悍将罗如烈!
修罗一族并无姓名,罗如烈来人界久了,觉得有意思,就给自己起了一个。但凡对敌,见面便报出名号,也学着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好汉豪杰。
此刻那血厉鬼将见了他,也是一脸惊异。暗道幽都就在百里之地,竟有修罗来此拦截与他。而拦截他的修罗更是传闻里让一众鬼将头疼的新任大修罗罗如烈。
一直以来,他都是跟随在鬼帝身后,没机会与这大修罗交手,但闻其他鬼将败在他手,总以他将无能,斗他不过。
他神色一寒,也不惧怕,只喝道:
“罗如烈!你好大胆!敢拦截本将去路!”
罗如烈笑起来,三双列在脸颊两边的眼睛闪烁着猩红光芒,道:
“本将一直这么大胆!传闻你在鬼帝麾下鬼将里排名第三,一直没机会请教。今日正好相遇,手痒得紧,来切磋一番如何?”
血厉鬼将一直以一团鬼气罩住身形,看不清面目。却冷声道:
“本将无心思与尔等匹夫走卒厮斗,让开!”
罗如烈一手拄了画戟,冷笑道:
“堂堂第三鬼将,威震整个鬼域,却是不敢与我这小小的修罗小卒交手?哈哈哈!可笑!可笑!该不是有什么顾忌吧?让本将来猜一猜……”
“猜个屁!赶紧的,把魔圣的眷侣那魂魄抢回来!”
一个女子声音响起来,催促罗如烈。
血厉鬼将闻言,神色大变,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阿修罗一位公主!他又惊又急,吼一声:
“快撤!传信鬼帝陛下!”
也不迟疑,转身便化作一道黑烟远遁而去!
“嗡!”
退路不远处一道无形屏障忽地出现,那黑烟避闪不及,一头撞在上边,一个巨大涟漪蓦然出现!正是天罗地网!
正惊,却听得周围一片喝喊,血云漫天,杀声四起,响彻云霄!两翼数千修罗掩杀过来,转眼便与身后两千鬼卒杀成一片!
却见后边那罗如烈,提起方天画戟,脚下战马癫狂嘶吼一声,身后发出一阵音爆,一道虚空洞道被烟云马彪悍急速之力犁起,拉出背上罗如烈长长的幻影,幻影里那六条血红瞳光,癫狂亢奋,暴戾疯狂,携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带着慑人心魄的威压,又急又快,息斯底里朝他杀来!
他暴怒如狂,撕了护体鬼气,露出一张皱巴巴恶狠狠的面庞,那尸魃身躯雄强无比,好似能擎天撼地,无尽黑漆漆鬼气化作一道披风在身后高高飘扬,猎猎作响,鬼哭狼嚎之声霎时传遍四方!
一声长啸,身形暴起,抡起腰间猩红勾镰钺,旋转三匝,续足了冲杀之力,与那大修罗短兵相接!
金铁交鸣,好似凭空生出一道雪亮的闪电!气劲冲撞,震荡出肉眼可见的巨大波浪,将周围厮杀的喽罗都狠狠冲刷远去。露出中间两个敌对的强者。
罗如烈下了战马,略作停顿,抡起方天画戟,气势狂飙,凶威赫赫,不由分说与他拼斗起来。
方天画戟大开大合,奋起纵横捭阖的杀势;勾镰血钺彪悍逎魁,带起开山破岳的锋芒。这个是尸魃通灵,嗜血凶狠;那个是修罗得道,好战如狂!这头望去,那千钧血钺挥出纸片轻盈;那边看来,这三丈画戟抡起山岳沉重!
都是杀戮的好手,征战的专家。画戟柄长,得修罗挑刺轮转之功,金杀雷暴之势,好似龙腾蛇蹿。斧钺精悍,有血厉旋转抡圆之功,刀斩刃断之利,正如有我无敌。
不多时,罗如烈这条大龙攻杀之势便被血厉斧钺破尽!
他丢了画戟,拔出两柄黒黝黝的宝刀。喝一声:
“点杀!”
架起了诡异的刀势,朝血厉鬼将悍然杀来!
血厉见那刀,锋锐非常,金庚杀气滔天,在空中划出诡异刁钻的路线久久不灭,锋锐至此!知是件绝世神兵。
大震之下,忙一震身形,鬼气熊熊,化作一件鬼王战甲!三千甲片嵌缀,片片皆是人脸!
气势暴涨,暴吼一声,抡起勾镰血钺,再与那修罗交战!
却见那刀尖已在胸口!可双臂正抡起血钺还在空中,早已来不及招架!忙聚起鬼气,以毕生修为来抵住这一刀!
“哧!”
在鬼将难以置信的眼光中,那修罗化作一道幻影,刀意合一,一刀直指,一刀斜斩,将他从左肩到右胸斩做两段!
一个鬼王从里边跑出来,急急远遁!被那修罗擒在手里,哈哈大笑!
那两柄刀是彩衣赔罪给他的不合刀,刀内暗藏杀伐三式与玄天九变玄功,杀伐三式分点杀、线杀与面杀。
点杀是诸多武力杀伐手段里以小博大的手段,刀枪剑戟,都是点杀为主。因为一个点的面积小,万千之力聚于一点之上,自然穿透之能极强。点杀多彰其通透深远,方有杀伐之效。
线杀是开刃之器之能,借以劈砍之功,万千之力聚于一刃之间,不求有点杀的穿透威力,只以其破损之长,无需点杀一般,便能致命。
面杀之属,乃是钝器所长,须得魁伟之力,奋起棍棒鞭锤,重击之下,无以生还,却是最为费力。
军阵交锋,沙场厮杀之卒,百步之内,以箭矢飞矛击敌,减少远距离投掷的阻力,让杀伤力最大化。十步之内,多以长枪击敌。如此武器,方能兼具点杀、面杀之威。五步之内,以刀剑之器短兵相接,主线杀。一步之间,以匕首针刺抑或空手击敌,近距离会让直来直往的点杀功效最大化。
罗如烈得了不合刀,日夜参悟,终得其中洞天一刀、两界不合两刀式,更修玄天九变神通。他也聪慧,也将两术修至小成。
自他修了那玄天九变玄功,资质高升。得此洗髓之利,干脆毁千年修为,饲玄天九变来夯实修为根基。到此时样貌也发生了变化,堂堂正正,虽然丑陋,却也是同族之内的潘安宋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三公主见他得了不合刀,变化极大,将他留在麾下。
此番他斩杀血厉鬼将尸魃之躯的本事,正是洞天一刀。却怕那尸鬼合一的鬼东西有所差池,再补上一记两界不合刀气。
可怜那鬼将,本是尸魃通灵,又修鬼魂,已是鬼王之境,万千手段还来不及施展,已被他一刀两段!
“嘿!老鬼!把那美人儿的魂魄拿出来让我也亮亮眼呗!”
大修罗罗如烈一边收刀,一边嘻嘻笑道。六只血瞳释放出鬼神惊悸的光芒,丝毫不似玩笑。
血厉乃是尸魃通灵,被鬼帝瞧上了,以无数鬼魂饲养,终于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此刻他没了尸魃之躯,好似人没了骨头,被这大修罗抓在手里,骂道:
“本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尔等敢与鬼帝陛下作对,真是不知死活!”
大修罗眉头一扬,不以为然道:
“哦!千卫啊!昔日过我修罗冥河都要三拜九叩,八百生魂为祭的狠毒小鬼,如今成了大帝了啊!当年见他那大手笔,我就知道,这小子非池中之物!”
“你……”
血厉大怒,正要呵斥,却见一张绝美容颜出现在眼前,也不言语,从那尸腹间衣物里抽出一支精致小旗,旗帜卷在那柄轴上。
她拉开看了看,淡淡说道:
“是鬼帝招魂幡无误,把他处理了,我们走!”
言罢望了罗如烈一眼,转身远去,婆娑婀娜的身姿在云烟里朦胧缥缈。
罗如烈望着她的身影,直到云层阻隔了他的目光。他回过头来,猩红的眼睛里全是疯狂暴戾的神色…
云头里边传来一声血厉鬼魂凄厉的嚎叫……
……
“陛下,对于黄吠之行,有何看法?”
珠帘后,一个婢子问道。
水玲珑揉了揉眉心,道:
“此事一饮一啄早有定数。”
那婢子不解,道:
“还请陛下赐教!”
水玲珑却是问道:
“你觉得黑獒犬如何?”
那婢子答道:
“黑獒犬乃是八部首领中最忠义的一个,婢子们也时常钦佩仰慕。可惜了……”
水玲珑打断她,又问道:
“那如今犬部新任统领黄吠如何?”
那婢子道:
“黄吠将军性如烈火,雷厉风行,是驰骋沙场的先锋人选。但……”
她犹豫起来,不再说话。
水玲珑道:
“说下去!”
那婢子道:
“只是黄将军是陷阵之将,统帅之才,不及犬首领。”
水玲珑笑道:
“统帅之才,不仅要有绝对的实力,还要有决绝的魄力。黑獒犬忠义,不以利己而取,不以恶己而离。他落入那星部神君手里,还有一丝存活希望。却是不巧,那星部神君遇上了魔王艳幻。”
那婢子恍然大悟,道:
“所以,艳幻杀了星部神君,也杀了忠义的犬首领,如今便受了黄吠的报应!若是犬首领在,绝对不允许下属这般淫邪玷污弱小妇人。可是谁让她杀了犬首领呢?”
水玲珑笑了笑,道:
“你也不笨!”
那婢子呵呵直乐,却是丝毫没留意,水玲珑那眉间从此多了一抹淡淡的愁云。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下属行为乖张,这般出格,已然离经叛道。
她永远记得,炽魅每念一句如誓如侬的《为君生》,便狠狠刺自己一刀的场景,那般无助凄然。可想当初,她与他在一起的时光,会是怎样的甜蜜,温存?她不知道,但仅从他俩在西南巫蛊之地伴曲伴舞,便可见一斑。
她也敬佩她的勇气和忠贞,用鲜血来洗净自己被玷污的身体,直至死亡。
若他还在,会是怎样的心痛?他会为她来找自己报仇吗?
或许会吧!到如今她也不知道与他之间到底是谁欠谁,但是若要自己为所作所为偿命,她愿意死在他手里。
她怕,她怕死了的人永远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而活着的人却永久地被遗忘。
恨也好,爱也罢,她就是要他记得自己!
——如果他还在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