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见缘雨灵被震飞，荔枝急叫一声，小小的身躯腾地而起，向缘雨灵飞去，想要以小小的黑爪爪抓住少女的身体，让她不至于受伤。
  灰兔依旧在躲藏的草丛里瑟瑟发抖。
  突如其来的冲击，令所有的动物生灵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包括树木在内，都晃动着身体勉强承受着强劲的大风。缘雨灵对面的老先生被震飞好远，虚影摇曳几下之后就不见了。
  此时此刻，仿佛时间变得有些缓慢，灰兔的颤抖甚至降低了频率，可见的毛发一起一伏，犹如麦浪。一切来得既迅速，又发生得很慵懒。
  缘雨灵的整个身体飘了起来，一双修长的美腿与荔枝的黑爪隔了一片落叶的距离，然后逐渐拉长，柔软的身子重重地撞在了一棵百年老树上，立刻感到周身酸痛乍起，一股热血冲到了天灵盖，被又强行压下来，流回了脚底。
  雨灵血红色的眼球暗淡了下来，恢复了黑白色。
  她紧靠着大树滑了下来，瘫软在地上，一时间没有了生气，粉嫩的脸蛋成了灰白色，闭起眼睛歪斜在一边，细长的手臂就像是两根枯萎的莲藕，耷拉在一旁，胸部微微起伏。
  荔枝在下一秒跃到了雨灵的身边，心疼地看着她，喵喵叫了两声，拿小黑爪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心，安慰着她，探知她的伤重情况。
  黑雾依旧笼罩着她们，身体的光亮也一下一下地消失在着浓稠的黑烟之中。
  整座山峰有些骚动，树叶沙沙，各类生灵的惊恐声，喘息声，但最尖锐响亮的，还是在黑雾彻底掩埋了雨灵身体之后黑猫凄惨的叫声。
  这叫声甚至传到了葛道长的耳边，他疑惑地向山上看了一眼，没有详细再听就被眼前那金墙照耀下的巨大黑牛把注意力拉了回来。
  憨歌果然本领高强，这一道金墙隔绝了黑雾，并没有弥漫到葛道长他们这边。
  然而，黑牛越来越大，手里的两柄黑色大刀也越来越长，它走到金墙的跟前，稍微停顿了一下，一颗一座宅院那么大的脑袋左右看了看，随即挥舞起手中的长刀，劈砍了下来。
  虽是看上去虚影一般，但那长刀的威力跟它的形状一样，挥砍在金墙上是丝毫不弱，一拉一道口子，一砍一片碎裂。
  憨歌的金墙虽然被拉开了好几道口子，但瞬间就又愈合了，愈合之处的金色显得更深。
  挥砍了几下，见没有什么效果，黑牛又把两臂交叉，两柄长刀尾部相接，连成一把更长的双尖刀，随后它向前一跨，单手持刀，足足占了半个村子长度的大刀在它手里成为了风扇一般，用一根手指绕了起来，速度快到像是一把圆形的电锯。
  把那“电锯”靠近金墙，持续地作用在一处，很快就拉出一道长长的裂缝。黑牛像裁缝裁剪布料一般把眼前的金墙割出来一块容它通过的方块，又像踢开一堵砖墙一样，把割开的方块一脚踢掉，落在地上成了一片火花，在风中即刻化为乌有。
  葛道长瞪起眼珠，迅速摆头瞅向憨歌。
  憨歌倒是不慌不忙，右手臂轻轻抬起伸直，由慢及快地画着圈，不一会儿，手臂附近没有什么变化，刚刚被黑牛割开的方块处却有了动静，原本的金色刚刚不见，就有黑雾犹如泄洪一般涌进，但很快就被旁边莫名升起的蓝色水雾包围，重新塞回了黑牛的那边。
  方块处又结成了一道蓝色水幕，阻挡着黑色入侵。
  黑牛动作非常慢，踢开金色方块后还没来得及换脚，就又被水幕给挡住了。它看到这一幕，看上去生了很大的气性，冲着水幕一声巨吼，眼睛里，鼻孔里，黑雾一团一团地往外冒，颜色也加深了不少，这该是它发脾气的特有方式。
  这声巨吼远播千里，使得整个山区都在回荡。
  吼声还没消停，黑牛手里的长刀再次挥舞起来，它想要把水幕像之前割金墙一样割开，但是，不是方形，而是划了一个倾斜的“十”字，想直接以“十”字中心来上一脚，冲出去。
  可是，它的长刀无论有多么快的速度，对水幕却一点儿作用不起，就好比一把实实在在的刀，真的砍在了湖水中，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连个涟漪都不起。
  黑牛在此刻仿佛有了人格，像个小孩子一样，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水幕，再看看手里的刀，之后，发了疯似的狂砍。
  然而，水幕依旧无动于衷。
  葛道长漏出了笑脸，他在嘲笑黑牛。他在嘲笑的时候，忘记了之前的恐惧。
  黑牛狂砍之后，一脚踢在金色的屏障上，瞬间所有的金色有了联动的效果，一波金色犹如水纹般向四周散开。
  看起来，像是一头疯牛被困在围墙里，愤怒地给了围墙一脚，以示报复。
  这头黑牛虽是愤怒的，但看起来，它并不是彻底疯了，它见水幕被刀砍没有什么变化，于是收起了长刀，两团浓浓的黑烟便飘起，钻进了它那黑烟组成的牛角里。
  它“咚！咚！”两声，向后快速退了两步。虽是快速，但依旧没有小小的人类那样灵活，还是震得周围土地哆嗦，黑烟翻腾。
  接着，原本黑色环绕的周围却出现了别的颜色——淡蓝色，亦虚亦幻。那些蓝色像是游丝一般飘到了黑牛的鼻孔，接着，黑牛猛吸一口气，把蓝色尽数归纳于自己的体内。
  片刻之后，憨歌喊了一声：“不好！”
  随着憨歌喊声一出，葛道长放眼望去，黑牛张咧着大嘴，一股蓝色的火焰由内而出，由小变得巨大，喷射开来，眨眼的功夫，蓝色的火焰变爬满了整个金墙，也是顶着天，立着地，而黑牛的大嘴正好对着那片水雾。
  没有给憨歌和葛道长重新思考对策的机会，嘭，一声巨响，既清脆，又震天，金墙碎成了渣渣，火花在风中飘散，水幕一点儿影子都没了，被蓝色的火焰吞没得干净。
  在收起火焰之前，黑牛甩头向两边摆了摆，以清除残留。
  蓝色火焰的力量波及到了憨歌和葛道长，两人犹如被烈火焚烧一般，身上衣物破了好多大洞，残缺不齐，在最后的时刻，他们动用了法力，护住身体，但却没有办法去保存衣物的完整。
  两个人弯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支撑着，尤其是葛道长，他眼神飘忽，几乎快要耗尽最后一口气，憨歌却比他好很多，没有濒临死亡，但还是喘着气，身体不停地抖动着。
  葛道长用最后的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向憨歌说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怪物”这两个字甚至没有发出声音来，他的眼神就黯淡了，随后垂下眼皮，静静地躺在包围过来的黑雾之中。
  憨歌回了他，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
  “地狱惩罚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