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余讪讪道：“所以我刚才也没提啊，就是乱想的，谁知道黑瞳给抖了出来，你们又一脸的想听。”
  “姑娘！你胡说的？黑瞳原先还觉得有道理呢！甚至还佩服过敢接触小厮的人的勇气。”黑瞳嗔怪着跺了跺脚。
  唉，黑瞳啊，演过了。熊荣干咳一声，黑瞳便闭了嘴，安静地退到一旁。
  陈亭厦看向赤余，道：“姻因姑娘，你这想法若是有昏庸的人信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什、什么后果？”赤余摆出困惑的表情。
  “刚才这位侍女也说了，这天云山，正好是很高的山。所以天云山上的人就会有嫌疑。”
  “不会的，我游历时所见都是从山上顺风而下。现在最早也是子时案发，送上天云山少说天都要亮了，再至田间，时间上来不及，况且如果天上滑过这么大的东西，总会有人看见。如果真是用这种手段，这个人至少有能平地起飞的方法，与天云山完全无关。我那真的是随口所说，为我作保接我出来的是熊公子，可别因为我乱说乱猜反而害了他。”赤余连忙摆手。
  “姻因。”熊荣放下茶杯，“我很感动。”
  黑瞳轻咳一声，自己主人也演过了。
  “这可不一定。”陈亭厦的脸冰冷，“有人拜访祖父，之后祖父死于半夜，众人所知仅限于此。他当日无人见过，拜访的几位真见到了祖父？他是否早就不在家里也无人知晓。”
  赤余觉得这样十分有道理，没人规定长肴和何家父女不是一伙，即便事实上的确所有人都在陈府，但除了几个下人当日曾有进出，其他人的行踪并不能进行证实。
  她想这位陈少爷这几年看来是将所有能怀疑的地方都怀疑了个遍，不像她需要经人提醒才发觉原来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可能。
  这件事自己再多开口也无益，反而会显得自己对某些说法确信不疑，便转头询问道：“我们也在这里讨论了半天，没有进展，现在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我想回家里去看一看，是否还能得到什么线索，之前只我一人去探查过两回，这次烦请几位都走一趟。”陈亭厦停顿了一下又道，“等会儿就走，入夜便能到。”
  陈家灭门案惨绝人寰，官府收了地，也没人愿意租买，一直荒废在那里，想进去还是很容易。
  他又向熊荣拱手，一句“熊公子”以后，又没了下文，熊荣想想明白他的担忧，当下保证不会去报官，又让黑瞳跟去照料姻因。
  姻因和黑瞳便去收拾行装，不多会儿两人出来，各自拿一个轻便的小包袱，就出发了。
  “你想想他们查完屋子下一步会去哪里？没人看过完整的卷宗，当然是去调查卷宗了，镇上这种破监牢里偷个人出来不难，我看那个陈少爷的功夫还不至于能悄悄地把那份卷宗从成千上万份里给找着，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去找当年那位县官，试探一下对方有没有心帮忙。他已经调往别的县，出县这事黑瞳可是跟不过去的。”
  熊荣看着那碗冷了的肉羹，手拢在袖子里，斜坐在椅子上，看着旁边。
  他目光所及的地方，赤余拿张纸正在奋笔疾书，听完头也不抬：“那便让他们同假人一路去吧，我记得那老先生当晚是要找个什么紧要东西，自己在卧室翻了半天。肯定不是找那把锥了我的锥子，那东西应当是关键，可惜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也就没法引导他们去找。”
  笔停，赤余向上面吹了一口气，纸仍在手中，文字飞了出去，她正眼看着熊荣道：“还记得我之前明明走了，又跑回来说想起了一件事吗？”
  “那不是你可怜我没办法应对找的借口？”
  赤余摇头：“不是借口，山里有动静了。”
  熊荣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一迭声地问：“这么快？早上黑瞳巡视还说一切正常，怎么突然就有了动静？黑瞳不在，我们要是过去，这府里可就没人了啊。”
  “我给我爹报信了，也写了推测，可能是这山受长肴的仙气所激，有些共鸣，再等等，看明日是不是会恢复平静。”赤余向群山深处看去。
  熊荣忧心忡忡地道：“既然有了迹象，想来是不会平静下来的，我刚才客气一下让黑瞳跟着‘你’走时，你怎么也不阻止。”
  “刚才的信，有一段给了黑瞳，她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就算现在不知道，届时也自有感应。只要不离开天云山脉，还是能帮到我们。”
  “你这样说，我稍微安心了一些。”熊荣倚到窗框上问，“那位仙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看见你变个假人，他就也顺手做了一个，是不是有点笨哪，不早点脱身。”
  赤余也倚过去，和熊荣一个姿势，但觉硌手，只好撅着臀拿两个手肘支撑：“我看他是来找妖的，你也知道近些年这附近的气息有点怪，会突然透出一阵妖气，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熊荣回道：“也怪这天云山脉，没个主人打理。”
  赤余斜了他一眼，见他眼里只有惋惜之意，又接着说：“他来镇上先去了大哥所在的陈府，看见大哥时又有些惊讶，像是把什么弄错了一般。我看他是想找那股来历不明的气息，却错找到了大哥。这次可能是顺势来这山上看看，一看发现你也不是他要找的那妖。就是有点不明白，那时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人类身份，悄悄潜进去看几眼不就解决了么。”
  “谁知道，那这长肴没找着那只妖就不走了？在天云东一头西一头地把所有妖挨个看一眼？我岂不是要担心他随时会出现？”熊荣又开始担忧。
  赤余笑起来：“届时你可能只有力证这些年在天云镇与众生为善才能逃过一劫了。”
  熊荣长叹道：“我还指望你把先前说的要调查清楚他的底细，这话给兑现呢，知道他管哪些，至少可以决定我今后是依旧住这里还是溜走。”
  “现下还是山里更要紧。”
  话音刚落，远处飞来一行字，赤余伸手抓了一张纸，把字按上去，是两个人的字迹，分别是“知道了”以及“你们当心，我尽快想个借口回来”。
  “这个是我爹写的。”赤余指着“知道了”三个字。
  另外一张不用说，自然是黑瞳所写。
  熊荣将纸收起来，问道：“那咱先讨论讨论这次的计划，做点准备？”
  赤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