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之行。
  阿嘎和郑女神正在一起清点货架上的存货。忙得告一段落后，两人坐到柜台里的双人椅上喝水休息。
  “我说，等我们毕业之后，这个店怎么办呢？”当时阿嘎盘下这家店完全是一时兴起，现在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反而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
  郑女神听到这番话，也陷入了沉思。
  “郑女神，你怎么了～”阿嘎撒娇一般扑到郑女神怀里，“我的好郑女神，怎么突然那么严肃～”
  郑女神笑笑，拍拍她的脑袋，视线望向远方。
  “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郑女神的语气很认真，“我跟你不一样，我已经不小了，必须认真考虑未来了。”
  “哦，酱紫啊。”阿嘎乖巧地坐起身来，“那你有什么规划了吗？”
  “简单总结的话，无非就是找工作和创业两条路嘛。”
  “那么，想在哪一个行业工作或者创业呢？”
  “这我倒是已经决定了。”郑女神胸有成竹地说道，“国际贸易。我在念mba之前就在一家中国车企的南美分部工作，对国际贸易方面有些心得哦～而且啊，我相信未来不管国际局势怎么变化，各国之间的物品互通需求一定还会增大，所以，看好这个大趋势，就在这个趋势里面择业咯。”
  阿嘎崇拜地看着郑女神：“不愧是我的女神撒麻～”
  “所以，到时候再看吧。也许再去南美，也许回中国，也许就留在英国也说不定哦。”
  阿嘎若有所思，然后抬头说道：“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先做那件事吧！”
  “那件事？”郑女神一时摸不着头脑。
  “去看这个世界啊！”阿嘎兴奋地站了起来，双手分开，像是要开始旋转，“我们先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把每个大洲每个国家都看一遍，然后再决定去哪里！”
  “这......你的意思，难道是要跟我一起去吗？”
  “那当然！”阿嘎又喵地一声扑到郑女神身上，“你是我的女神啊～”
  “那你呢？你的未来怎么打算？”
  “原本我只想说回老家，先让老爸给我安排一个工作，然后想做什么再说，总之就过过清闲的日子就好了。不过呢～认识了你，还有大家之后，我觉得大家为了生活和未来而努力的样子好耀眼！我也想要那样，我也想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打拼未来！”
  “呵呵。”见阿嘎说得那么认真，郑女神不禁笑了起来。
  “好不好嘛～环游世界！”阿嘎撒起娇来。
  “那说好了，环游世界的钱可不能找家里要哦。要么从爱华之行的收益里支出，要么边旅游边打工！”
  “呃......好吧，其实人家早就猜到你会这么严格了......”阿嘎做了个夸张的倒地的表情。
  “对了，蓓绪姐到底怎么样了？你有问孙滨吗？”阿嘎突然想起。
  “问了一次，但他没有回我。”郑女神谈起孙滨时已经完全释然了。
  “他们......到底会怎样呢？”
  沉默中，两人靠在一起看着整洁的货架和门外透进来的光，今天的第一波客人马上就要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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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秘星球漫画书店。
  老何趁着店门还没开，又收拾了一下店面。新的漫画和手办都到了，估计今天那帮小伙子又要过来了。
  开店前的时光总是非常静谧，老何对这段时光非常享受。
  煮上一杯咖啡，坐在柜台的高板凳上，五十几岁的老何看过去，满眼都是十五岁时的影子。
  自己的一生也算是丰富多彩了吧。
  十五岁的时候在台北组乐队，伍佰还跟自己搭档过呢。后来伍佰成了大明星，自己的乐队却解散了。二十几岁开了个茶餐厅，赔光之后又进入了杂志社，杂志社得罪了主编，一怒之下去了隔壁的游戏公司。这段游戏公司的岁月是最快乐的。后来想要做出给更多人玩的游戏，从台北来到北京，竟然阴差阳错到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开设的游戏专业做了一年的讲师！当讲师终归不是自己爱好，辞职离开大学后，老何找到了一个相信自己的年轻投资人，一起一干就是十年。可惜最终这个游戏公司还是没有干起来，远在台北的老婆却要跟自己离婚了。
  老何喝了一口咖啡，就像是与往事干杯。
  大儿子要来大陆发展，他托人找了北航的关系，给了他在学校里工作的机会。但是他的妈妈却不让他认自己。
  就在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的时候，当年的投资人又拉了自己一把，让他去爱丁堡经营一份产业———一个漫画书店。直到现在。
  时光荏苒，意气风发的追风台北少年现在已经是一个过着养老生活的半老头了，大家都叫自己“何老”、“老何”。唯一没变的可能只有这头日渐稀疏的长头发了。
  不过，我还没有老。
  老何在心里这样想着。
  我还有很多爱吃的食物，爱看的风景，爱喝的酒和喜欢的女人。
  一个小小的漫画书店就是一个世界啊，这里的每颗灰尘都与全世界连接。坐在这里，老何感觉得到整个世界的呼吸。
  生而自由，血中带风。他觉得自己不会老。
  老何突然想到蓓绪。
  她现在怎么样了？得抽时间去看看她。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几个熟悉的年轻人悉悉索索地窜进手办区，对着新到的货赞叹和吐槽起来。
  老何笑了笑，乐滋滋地走过去加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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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志，怎么会......这笔钱是怎么回事？”馥蕤看到大志展示给自己的余额，惊讶地捂住了嘴。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不，其实是这样的，最近有个新开的公益募捐网站，叫作什么‘怪病生存指南’，专门给各种奇怪的病做众筹治疗，”大志也是惊喜得语无伦次，“这个网站治疗的第一个病例是从报名的人里面随机挑选的，我当时也报了名，没想到真的选中了！”
  馥蕤惊呆了。
  “选中之后，我们就成了这个网站第一个大力推广救治的病例，所以钱很快就凑齐了！”
  “这听起来......这是真的吗？大志，你不会是为了救我而做了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情吧，我不要......”
  “不不不！亲爱的，绝对没有！我发誓！我确实有遇到过这种机会，但是我没有动心！如果那么做了，我都不敢直视你的眼睛！”大志业余时间爱好排演话剧，所以偶尔会出现戏剧化的台词，“这是真的！幸运之神降临到我们头上了！”
  “真的吗？真的吗？...”馥蕤重复了十次，终于相信地喜极而泣，“太好了...我们可以再也不分开了......”
  两人紧紧相拥。
  “对了，我们最近还是要抽空去看看蓓绪姐......”馥蕤在巨大的幸福中竟然还能想起关心别人。
  “嗯，对。希望幸运也能降临到他们身上......”
  数公里外的植德律师事务所。
  瓷娃娃一样的亚裔女性敲下最后一行代码。
  “怪病生存指南”网站的后台数据全部清空，一切链接和每一字节的数据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一个隐藏了号码的电话打进来，米娅接起。
  “......完事了，谢谢。这次欠你一个人情。”
  “嗨，偶尔就想做点好事嘛，积点德。”
  “这些都是暗网里的黑钱，才丢了这么点没人敢出来闹事。”
  “就算要出来闹事，也要能找得到我们才行嘛，呵呵～”
  挂掉电话，米娅转身望着窗外。
  大草坪和旧镇的风景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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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老师从皇家一英里大道拐进“后巷”。
  这条路走了多少年了，最近没走还真不习惯。
  moc的大门紧闭，临街的玻璃上有些灰尘和涂鸦。
  但是仍然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云老师用手拭了拭玻璃上的灰尘，透过那条拭干净的缝看了进去。
  里面好像人影走动，热闹恍如昨日———亮亮、艾伦、程酱、老何、大志、自己，还有永远热辣打扮的芙蕾，就连蓓绪和孙滨也在。
  云老师眨眨眼，这些影像全都消失，店里一片空寂，就像自己把门锁上的那天一样。
  “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不过，她已经有孙滨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用我操心了吧。”
  云老师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看了看表。
  快启程了吗？
  不去送她了，让她心无挂碍地出发，不要让她有什么牵挂。
  明天就把moc开张，只要这个店开着，她就有可以回来的地方。
  远方似乎传来了汽笛的声音。从这里跑到威弗利火车站只需要五分钟。
  威弗利火车站第六站台。
  从爱丁堡出发去伦敦的火车还有五分钟就出发了。
  芙蕾穿着一身利落的淑女套装，展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气质。
  帮她拎着箱子的程酱觉得这比她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美。
  “那我就走了哦。”芙蕾在车厢门口转身对程酱说道。
  “嗯，这次去巴黎一路小心。到了那边安顿好了也可以联系一下。”程酱情不自禁地拍了拍芙蕾的肩。
  “哼哼，放心吧。见了我的入学照片之后，瞬间就有五十个人加我的ins，大都是帅哥哦。”芙蕾扬了扬眉，“不过我不是去谈恋爱的，我要去把法餐全都学会，成为全欧洲最有名的大厨！到那个时侯，我看他还开不开店......”
  程酱当然知道芙蕾说的“他”是谁，心里充满了温暖地笑出来。
  这一笑像阳光一样耀眼，让芙蕾的眼睛也发起光来。
  “对了，你那个霸道女朋友也来了吗？”
  “呃，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程酱挠挠头。
  “是吗？那我就不管了哦。”
  说完，芙蕾满满地贴到程酱身上，轻轻踮起脚尖，柔软的嘴唇紧紧地咬向程酱的双唇，柔情百转地深深长吻。
  “不要忘了我哦，等我回来给你做法餐吃～”程酱还在晕头转向的时候，芙蕾已经结束了这个吻，拎着箱子跳上了车门，“对了，记得帮我去看看蓓绪姐。”
  车门关闭，汽笛响起，火车滚滚而去。
  芙蕾的冒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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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丁堡西北境的海边。
  福斯湾。
  孙滨推着一辆轮椅在清爽的海风中散步。
  海里还没有帆船，但是海鸥已经开始继续飞翔了。
  在圆型草坪的十字形雕塑下，孙滨停下轮椅，向冰淇淋露天摊买了一个蜂蜜冰淇淋。
  周围有很多孩子也嚷着要吃，但多数大人并不允许他们在冬天还未过完的时候就吃冰的东西。
  “你看，这些孩子们多羡慕你啊。”孙滨半蹲到轮椅前方，微笑着对轮椅里的人说道。
  蓓绪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暖暖的羊绒帽子。
  她看到孙滨，傻傻地笑了一下，张开嘴吃了一口蜂蜜冰淇淋。
  吃完后，她的眼神没有发生变化，仍然定定地看着前面。
  “记得这里吗？我们以前经常来哦？”孙滨握着她的手，有规律地摩挲着。
  蓓绪像是听不见一样，没有什么反应。
  这时，她看到前面一个小朋友手里的气球飞上了天空，开心地笑了起来。
  “气球！气球！”蓓绪的语气像个小女孩一样。
  “好，我们去买。蓓蓓乖乖的，我去给你买气球。”孙滨推着她来到气球摊位旁边。
  “先生又来了啊。”卖气球的小伙子熟练地把一个大红色的气球递到孙滨的手上。
  孙滨笑着接了过来，然后把气球绳握到蓓绪的手里。
  蓓绪非常高兴，笑呵呵地挥舞着气球绳。
  然后，她一不小心松开了绳子。
  “飞走了...飞走了......呜呜呜，不要......不要飞走......呜呜呜......”看到越飞越远的气球，蓓绪像个孩子一样伤心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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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要走了吗？”程酱斜靠在隔壁任朦朦家的门框上问道。
  房间里已经打包完毕。
  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个精致的黑色箱子。
  “是的，明天我就回伦敦。”任朦朦一身轻松地坐在沙发上，跷着标志性的二郎腿。
  “不再多呆呆吗？爱丁堡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可以去。东边的北贝尔克（north berwick）海滩快到吃超大型龙虾的季节了，我认识一家不错的店。南边的本特兰德公园（pentland hills regional park）是爱丁堡最高峰，有湖有瀑布，非常美......”
  “还有吗？”任朦朦打断他。
  “呃...还有些事情可以再调查调查。前几天理查德不是联系我们说李旭光醒过来了吗？虽然可能落下了病根，但至少不是植物人了......”
  “弱鸡酱。”任朦朦再次打断他。
  程酱立刻住嘴盯着她的嘴。
  “你要是舍不得我，就请我吃火锅吧。香巴辣～”任朦朦嘴角斜斜地一笑。
  程酱也会心地咧嘴一笑。
  “不过，去吃火锅之前，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程酱一愣，随即心领神会。
  ......
  灰衣修士教堂公墓。
  阿刃的墓碑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程酱和任朦朦在向墓碑鞠躬后，并排站在墓碑前。
  “你说，我们这样做，阿刃会同意吗？”程酱轻轻地问道，像是生怕会吵醒沉睡的阿刃一样。
  ———毕竟从一开始她的性命就是蓓绪救的，何况现在蓓绪已经......所以那天的事情，除了在场的人以外谁都不知道———
  任朦朦想了一会儿，露齿一笑。
  “你说呢？”
  程酱也笑了笑。
  是啊，这还用问吗？
  阿刃比谁都善良，比谁都爱着蓓绪。
  “走吧。”任朦朦正要转身，突然在墓碑旁边看见了什么，“那是......”
  程酱凑近一看。
  “这是谁来献的花吧......啊！这花是......”
  这是一株黑色曼陀罗花。
  程酱不禁想起了黑色曼陀罗花的花语：
  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无间的爱和复仇，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灵，以及生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