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理发师和客人的纠葛
作者:小李沫尔      更新:2021-06-13 00:31      字数:4256
  “你说的这种话,警察会相信么?”
  “你是现场亲眼目睹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是呵,究竟是怎么样的呢?要是我到警察局去,证明你超速开车,而且开车时还东张西望,结果究竟又会怎么样呢?”
  “他妈的!”
  江风不禁用拳头锤着桌子,勃然大怒。可是,那男子依旧嘻嘻笑着。这张笑脸似乎在说,随你怎么发怒,你也奈何我不得。
  “那么,我告辞了。”
  男子拿着付钱单子,慢慢地站起来。
  “这咖啡钱,我自己来付吧。托你的福,我要松动多了,手头也不那么拮据了。为了这咖啡再写一张一百元的收据也太麻烦了。”
  五天以后,男子那张苍黑色的脸又出现了。他要修一下面。文子头脑简单,高兴地认为这是—个好主顾。
  这一次,男子填上了一万的金额。
  江风想,照这样下去,下一次他再来,也许又得翻一翻,变成两万元了。而再下一次呢,他将要索取四万元,这样的话,我马上就得破产,我们一家三口就要同那场恶梦里的情景一样,徘徊在十字街头了。
  (一定要想想办法)
  江风急躁起来,能不能去警察局控告李木,说这个男子敲诈自己呢?不行!要是那样做的话,三个月以前的交通事故便会败露,这个男子将会不顾事实地出来作证,说什么:车速过快啦,驾驶车子时东张西望啦。
  那样就得去服徒刑。要是光自己一个人的话,坐坐监牢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我有妻子和孩子啊。
  江风左思右想,最后想出了一个对抗的办法:
  男子把三个月之前的交通事故做为把柄,向我敲诈。看来,我也只有采取抓住对方弱点的办法,同他针锋相对。
  既然他来敲诈我,那么,他从前至少也作过案,理应有过见不得人的事,我就抓住这一点来干。
  星期一是店休。这天,江风去城里拜访一个侦探社,报纸上登过该社的广告。
  名字显得气派不小,叫作“大滦州侦探社”,可是登门一看,其实是一家小小的公司,只占用一幢三层楼水泥建筑物的第二层。楼梯很陡,往上走时,还喀吱喀吱作响。江风上了楼,看到灰蒙蒙的玻璃门上漆着金字,“大滦州侦探社”,不过,那金颜色已有些剥落了。
  里面只有—个矮个子男人,三十二、三岁的样子。他对晋吉说:“其他的职员,全部出去调查了。”事实是否真的如此,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侦探社这副寒碜相,江风一边心里嘀咕着,怕办不了吧。一边有点不安地对那个侦探说:
  “我想拜托你们替我调查一个男人……”
  对方便在桌子上打开笔记本,问:
  “是身分调查喽。”
  “反正,只要与这个男于有关的,不论巨细,都想请你们调查一下。”
  “他的名字?”
  “李木”
  “住址?”
  “就是这点不知道。”
  “不知道住址,那很难进行调查。”
  “住址虽不知道,但他要来的地方是知道的,所以你们可以到那里去跟踪他。”
  江风向侦探提出要求:到店里来时,自己使用电话通知,请侦探接电话后,就到“紫苑”守候。
  “你说不论巨细都要调查,具体说来,调查到什么程度便算可以了呢?例如,连他从前是否作过什么案也要调查?”
  侦探发问了。江风听对方讲到“作过案”这几个字时,楞了一楞。不过,马上又回复了平静,说道:
  “反正,有关这个男子的事情,我都想了解。”
  就在江风委托侦探社调查的第二天,李木又突然晃进理发店来了。
  “胡子长得真快,一转眼又长长了。”
  李木摩挲着下须,同时慢腾腾地在空椅子上坐下来。江风发现,今天,李木在西装的胸前口袋里,放着一条红色的手帕。江风拼命压抑着厌恶的心理,将热毛巾敷在对方的脸上,趁此机会,江风去拨了电话。昨天那个侦探的声音出现了,江风简短地说了一句:“拜托你了。”便挂断了电话。
  当江风转回来掀掉热毛巾准备修面时,李木把眼睁开,说:
  “修面时还去打电话,你可真忙啊。”
  这话的口气既象是慰劳,又象是讽刺,真弄不清楚究竟算哪一种语气。接着又说道:
  “‘拜托’?这电话真有点儿蹊跷!”
  “我是向朋友借钱,好给你带走呀。”
  “你这种手法可是老一套了。”
  “什么叫‘老一套’!”
  “你别指望会引起我的同情,这是白费心思的。而且,我从你那里一共只不过借了一万五千元。一家三口人,夫妇俩都在挣钱,少说也应该有二、三十万的储蓄吧。所以,向朋友借钱什么的,你这是在胡扯。”
  江风没有答腔,篦起剃刀来。他示威似地故意把刀篦得“咻咻”直响。可是李木却依旧舒舒服服地闭着跟睛,仿佛情绪很好。
  男子能看透电话的那一方不象是李木的朋友,这说明他这人很精明。但是,看来他并没有发觉是私人侦探。要是我这一次能抓住男子的弱点,就叫他哑口无言。—万五千元钱也要叫他送回来。
  “女主人今天为什么……”
  李木闭着眼睛发问。江风拿着剃刀靠上前,回答说,
  “在里面吃饭。我们是替换着吃饭的。”
  “夫妇俩都出来挣钱就有这个苦处。”
  “你听清楚了!光我一个人被你敲诈得也够了。如果再牵涉到我妻子和女儿,我就杀死你。”
  江风说着,还将剃刀在男子的眼睛上方挥动。李木眯起眼睛,看看江风的脸,又看看闪闪发亮的剃刀。
  我可没有敲诈你呀,我只是向你借钱罢了。收据也清清楚楚早就给你了。”
  “其实你根本没打算还……”
  江风简直感到恶心,这么说着。但五十岚巳经把眼睛闭上了,并说,
  “请你快一点儿好不好。”
  面一修好,李木当然似地在那种收据上填了二万元,送给了江风。
  “你到那个咖啡馆去等我。”
  江风说这话时,脸朝着一旁。他故意过一段时间才到“紫苑”去。白天,咖啡馆照旧是空荡荡的,而侦探正坐在靠近入口的地方看报。
  江风从侦探旁边走过,差一点没擦着侦探的身体,然后,朝坐在里面角落里的李木走去。
  江风将两万元的钞票朝李木面前一丢,坐都没坐,说道:
  “拿着它快滚,一看见你的脸就恶心。”
  “不要看见我这样讨厌嘛。今后,我们还要一直交往下去呢。”
  李木笑了笑,便站起来。
  那小个子侦探朝着江风丢了个眼色,便尾随着李木走出咖啡馆。
  四
  侦探社的报告迟迟没有送来。到了第三天,总算来电话联系了。于是,两个人在“紫苑”会面。
  “关于李木这个人,只要能够调查的,已经全部调查过了。”
  侦探说这话时,脸上充满了自信。他从提包里拿出薄薄的一叠调查报告放到江风面前。江风接过报告,对侦探说:
  “你当面谈一谈就更感谢了。李木究竟是什么人呀?”
  “李木今年三十三岁,做过工人职员,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族。还在话剧社跑过龙套。“
  “话剧社?”
  “他扮演的角色,多半是刻薄的高利贷者,或者是诈骗犯。”
  “诈骗犯?”
  难道他这次是在现实生活里干起话剧社里的角色吗?
  他的表演技巧实在太陈旧,所以现在好象已没有人来请他演出了。现在听说他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没有工作了、”
  “那么,他手头很拮据喽?”
  “毫无收入,而且,其他什么事都做不来。”
  “家庭呢?”
  “有一个妻子。年纪比他小一岁,还有个女儿,刚念小学四年级,”
  “没有收入,怎么送女儿上学呢?”
  “好象是由女的上班顺路打点零工勉强维持,看来生活相当困苦。”
  对江风来说,这是一个坏消息。这个男子没有收入又要送独生女上学,那么,对钱肯定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了。这么一来,他绝对不会放过江风——这株煞费苦心才抓到手的摇钱树。他也许想靠江风吃一辈子呢!
  “他在作案方面有些什么情况?”
  江风带着一丝期望问道。
  但是侦探回答得很干脆:
  “没有。我见过好几个从前和李木共过事的人,我向他们打听了,可是,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他天生是个老好人,从不做什么坏事。”
  “我看,他们这些人的眼睛有毛病。”
  “呃?”
  “不,没什么。”
  江风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摇了摇头。
  (说他是一个老好人……)
  他们一定不了解他是个伪君子,也可能是他一旦贫困潦倒,就变成凶相毕露的坏人了。但不论是什么原因,在江风眼里看来,这个男子只能是只豺狼,—只茹毛饮血的饿狼。假使他从前没有作过案,当然就没法反过来挟持他了。
  “即使没有作过案,舆论方面有什么情况吗?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有关他的丑闻吗?”
  “简直没有听到过。“
  报告就是这么些,江风耗去调查费一万元。
  对于这个男子的情况,虽说只有个轮廓,但他的真面目已有所了解,这也许算是江风的一个收获。不过,保护自己免受敲诈的方法,江风却一个也找不到。如果他跑来要钱,江风仍旧不得不象前几次一样,乖乖地把钱递过去。
  又到了第五天。
  李木今天又该来了吧,而这一次要求的数目,可能比上一次再加一倍:四万元。
  江风思想上已有所准备,走进店门。可是,过了中午,到了黄昏,不见李木的影子。天黑了下来,八点钟一过,要关店门打烊了,但李木那苍黑发肿似的脸还是没有出现。
  江风松了一口气,喝着茶,打开晚报。
  “啊呀!”江风看到晚报的社会版上登着李木的照片。
  《援救幼儿,好心人负伤》
  这是标题。据晚报报道,一个幼儿奔到马路上,李木正好路过此地,他为了援救幼儿,跃到车前,脚部负伤。幼儿得救了;报上登载着脚被包扎起来的李木抚摩着幼儿脑袋的照片。
  “我拼命奔过去,幸好,孩子得救了。但谁都会这么做的呀。”
  这是李木的谈话。
  江风怎么也想象不出,报纸上登出来的李木,会和敲诈自己的男子是同一个人。
  当时是怎样一副情景?江风没有目睹,不了解。不过,跃到车子前面去,理应有被轧死的危险。为了拯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幼儿,这个男子甘冒生命的危险,可是他又恬不知耻地来敲诈自己,这二者之间究竞有什么共同之处呢?
  但是,报上的照片怎么看也不会错,就是他!不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而且,从发生事故的场所来看,是在李木来理发店的途中,是在他前来敲诈的半路上,而他却奋不顾身地救了一个幼儿,他这是生着一副什么样的神经呀?江风对李木这个男子是愈来愈不理解了,不过,江风想在这种不理解当中找到一丝希望。
  (也许他是突然改邪归正,拯救了幼儿吧。这样的话,不是也可能停止对我敲诈吗?)
  然而,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晋吉明白,那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希望而已。因为李木瘸着腿又在店里出现了,苍黑色的脸与平时一样。
  “你大概在想,要是我在前天的事故中死了就好了,对吗?”
  李木小声地讥讽着说,一边照例让江风替他修面。
  “可是,遗憾得很哪,我还是这样健壮。”
  “你打算和我纠缠到哪一天为止?”
  “也许是—直到死,因为我对你很中意呀。”
  “一直到死?”
  江风不禁大声嚷起来,旋即又慌忙缄口不作声了因为文子正在一旁给一个年轻的男人理发,她已经吃了一惊,转过脸来了。
  “没什么事。”
  江风对文子说。李木闭着眼在发笑。江风真想揍他的脑袋,但总算使劲忍住了。
  修好面,就象变戏法的人要从衣服里取出鸽子来一样,李木装模作样地从里面的口袋里取出那种收据来,并理直气壮地填上了“四万元”,送到晋吉面前。
  虽说江风思想上有所准备,知道钱数会一倍一倍地翻上去,但看到收据,他的脸色还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