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活着尊严
作者:大侠蔺如是      更新:2021-06-12 17:12      字数:3152
  孝乃天定,天经地义也。人之行,莫大于孝也。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是孝之始。立身行道,扬名与后世,以显父母,是孝之终。
  “孝乃一切德行之根本,教化之根源。读书之人,切莫舍弃孝也,否则为儒门所不容,遭世人唾弃。”
  房舍之中,一夫子,一学生,正在授业。
  此间屋子,摆有炉子,里面摆放简洁,多是一些书物,可见不是寻常人家。
  此时,夫子正在授业,讲解的是孝道,为人子女,当孝顺父母。
  夫子较为年轻,看似二十出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一袭白衣,手拿一卷书卷。
  学生更加年轻,十岁左右,一孩童。
  孩童一身青衣,身子略微单薄,有些瘦弱。脸上明显的带有稚嫩,不过眼神却是明亮。
  这孩童性白,名凤桥,乃是清河镇白家公子。
  讲课授业的夫子性宁,名无为。寓意宁愿无为,也不滥为。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我给你一道题,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回答我。”宁无为手拿书卷,眼神有些深邃。
  “夫子请说!”
  白凤桥站了起来,今日授课结束,夫子正在布置作业,他不能坐着,必须站起来,这是夫子今日所说的孝,更是前些时日讲过的礼。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大,你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告诉我。”
  “哎!”宁无为说完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对这个问题,自己也纠结了许久。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大?”白凤桥喃喃自语,不明白夫子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这不在夫子所授的任何课业之中。
  、、、、、、
  清河镇,依山傍水,绿意葱葱,乃是附近有名的美景之乡。
  寒冬季节,早已是白茫茫一片,雪花覆盖了整个镇子。
  白家府邸,清新不落俗套,白色灰泥墙结合淡绿屋瓦,气派庄严的大门,连续的屋舍和走廊,乃是清河镇最富贵的人家。
  挑高的门厅内,一妇人端坐,喝茶,一丫鬟伺候。
  妇人年约二八,仪态雍容端庄,神情祥和。丫鬟约莫十五六,亭亭玉立,容颜秀丽,清新脱俗,有一种不惹尘埃之感。
  妇人名叫王凤至,乃是白凤桥的母亲。丫鬟名叫王瓶儿,是一个孤儿,从小被王凤至收养。
  王瓶儿在婴儿时便被抛弃,后来被王凤至捡到,没名没性,是王凤至取的名字,索性也就跟随自己性了。
  “嗒、嗒、嗒、嗒、、、、、、”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王凤至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放下茶杯,她知道是自己的儿子,白凤桥回来了。
  白凤桥瘦小的身子冲入门厅,乖巧的走到母亲王凤至身旁,略带激动,紧张与兴奋的叫了一声:
  “娘!”
  白凤桥这一声娘叫出,王凤至慈祥的笑容顿时凝固,身子微微颤抖,似是心中隐隐痛了一下。
  王凤至身后,丫鬟王瓶儿突然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的看着白凤桥,灵动的眼珠转动,一眨一眨的,然后便有些期待的看向了王凤至。
  白凤桥微笑着,充满紧张与期待的看着王凤至。
  心中想的都是今日夫子宁无为所说的话,为人子女,当以孝顺父母为先,为人处世当以孝为本。
  “啪!”
  王凤至一巴掌狠狠落下,王瓶儿顿时张大了嘴巴,白凤桥眼角含泪,却是始终没有掉落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
  白凤桥偏着头,脸颊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格外清晰。
  “为什么!谁让你叫娘的。”王凤至指着白凤桥,眼神之中满是怒色,身体微微颤抖。
  “你是我娘,是我生母,为什么不能叫娘?”白凤桥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落下来,神情有些倔强,更多的是委屈。
  “我是妾身,你是庶出,只能叫我姨娘,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习惯了。到这清河镇过了几年安逸日子,难道就连规矩都忘了。”
  王凤至有些激动,说话声音不断的颤抖,情绪十分的不稳定。
  “都是父亲的儿子,凭什么他们可以叫自己的母亲是娘,而我却是要叫姨娘,凭什么他们可以住在京城,而我们却要流放到这清河镇。”
  白凤桥眼中的泪水早已被他控制住,他不能流眼泪,特别是在母亲面前,更是不能流眼泪。他只是不贫,有些愤恨,那些欺负自己,欺负他母亲的人。
  “什么叫流放,清河镇是白家的发源地,这里是白家的祖宅,我们这是回来守住祖宅,给先祖祭祀香火。”
  王凤至看着白凤桥脸颊上那一道鲜红的巴掌印,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痛,暗自责怪自己下手重了一些,语气也就软了一些。
  “不要自欺欺人了,什么回来守住祖宅,给先祖祭祀香火,难道京城就没有先祖的灵牌吗?只不过是、、、他们容不下我们而已。”
  白凤桥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整个人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心中极不平静。
  “这样不好吗?远离是非,起码我们可以平安,我们还活着。”王凤至此时已经平静下来,说话语气开始平和,看着白凤桥,眼里尽是心疼。
  “活着,呵呵!我们是还活着,可是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我宁愿不要。”
  “啪!”
  白凤桥话刚说完,王凤至又是一巴掌落了下来,另一边脸颊上,便又多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姨娘!”
  看着还在高高举起的手掌,白凤桥叫了一声,他心中委屈,可是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他只是转身冲出了大厅。
  “瓶儿!我是不是下手重了点?”王凤至放下手掌,看着白凤桥消失的身影,眼中泪光闪动。
  “夫人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公子呀!早晚有一天,公子会明白夫人的苦心的。”王瓶儿安慰,看着王凤至伤心,她也跟着伤心。
  “桥儿怪我活得憋屈,没有尊严,我不怪他。他年纪还小,又怎么会明白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而更多的人,却是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是有尊严的活着。”
  王凤至坐回到椅子上,有着说不出的苦涩,还有心酸,最后也只能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声姨娘,她已经听了许多年了,早已习惯,可是白凤桥今天喊的这一声,却是格外的刺耳,格外的让她心痛。
  白凤桥冲出了白府,穿过小镇,来到了镇子外的树林里。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大地即将笼罩黑暗,正逢十五,一轮皎洁的圆月已经升起。
  不久之后,大地彻底被黑暗笼罩,黑夜已经彻底降临,还好今晚是十五,月圆。
  白凤桥冲上了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坡,树上地上全是白雪,可是他却没有感到冷。有的只是怒,心中那积蓄已久的愤怒。
  奔跑在山坡上,白凤桥流下了眼泪,在家里,他没有哭,可是这里却是没有人,他哭了也没有人看见。
  他只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呼!呼!呼!”
  山坡上,白凤桥听到了前面有声音传来,不过却是听不清楚是什么声音。在好奇的驱使下,他慢慢靠近,靠近那个声音。
  终于!他看清楚了那是什么声音。
  前面雪地里,插着一柄剑,剑上挂着一壶酒。
  一个青年,白衣咧咧,正在打拳。
  白衣青年打拳犹如行云流水,刚劲有力,虎步生风,势如破竹,有气吞山河之势。
  白凤桥学文,不修武,自然是看不出青年这套拳法的玄妙。
  不过他观青年打拳,却有一种与这冰雪融为一体的感觉,与山川自然契合,像是一幅山水画,不忍打扰,便渐渐观看。
  青年打拳,动作轻如飞燕,重如雷霆,形如捉兔之鹰,神如捕鼠之猫。白凤桥虽然不懂武学之道,可是此时观青年打拳,却也是渐渐的看得痴了。
  “小娃娃,你怎么哭了?”
  就在白凤桥看得如痴如醉之时,却听一道声音传来,原来是青年已经将拳打完收功,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没、、、我没有哭!”白凤桥掩饰,他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哭过,无端被别人瞧不起。
  青年笑了笑,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也没有点破白凤桥眼角还没有干透的泪痕。
  他只是走过去,从剑柄上取下酒壶,打开盖子,便往嘴里“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大口。
  “酒中自有颜如玉,酒中自有黄金屋、、、”青年盖上酒壶,自顾自的吟唱了两句。
  “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白凤桥纠正,他觉得这青年拳打得好,可是这说话却是颠三倒四。
  “哦!啊!一样一样。”青年干笑两声,便不再理会白凤桥,微微仰起头,似是在看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月光。
  “哪里一样了!”白凤桥心中嘀咕,不过却是没有说出来。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看到青年抬头看天,白凤桥也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发出一声感叹。
  “谁说我在看月亮了!”青年反驳。
  “那你在看什么?”白凤桥好奇,今日十五,天上月圆,青年抬头看着天上,不是看月亮,又能看什么?
  “未来!”青年吐出了两个白凤桥无法理解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