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玩什么?”方敬和走到徐年群旁边，指了指他手中的手机。
  徐年群的手机屏幕亮着光，黑色的背景里装饰着浅蓝色的纹路，中间用一行白色的小字写着“loading…”
  “《界之战歌》。”
  “啥?”
  “最近火起来的游戏，实时对战类型的手游。”
  “好玩吗?”
  “好玩……哦对了，这游戏是由界墟论坛的一个近神者团队制作的，向全世界发售，华夏分区的总服务器由犀卫魔都分部负责。”徐年群已经进入到了游戏界面，他操控的角色是一个赤裸上身手持铁锤浑身缠绕着闪电的光头壮汉，左下角游戏人物角色名显示为“希伯尼·尤里卡纳”。
  “卧槽……”方敬和掏出了手机上网搜索《界之战歌》，翻到官网时看到制作这个游戏的团队来自华夏，团队名叫做“町坊”，“待会儿我下载来玩玩。”
  根据官网介绍，《界之战歌》是一款动作类的手游，游戏人物分为七大类，分别为【世界的意志】（一个角色），【源初之神】（一个角色），【第二代神】（十二个角色），【人类】（十二个角色），【伪神】（十二个角色），【妖】（十二个角色），【旁观者】（一个角色），共五十一个角色。游戏模式分为【正常模式】，【挑战模式】以及【故事模式】。
  【正常模式】就是传统的人机对战以及1v1、5v5，但其中一部分角色被禁用或者削弱。
  【挑战模式】地图与【正常模式】的不同，所有角色对外开放但有限制，通常都是不同角色组成团队攻打【旁观者】，形式有12v1以及多人混合战（视情况而定），【旁观者】由人工智能操控，这个角色相当于全知全能的存在，所以玩过【挑战模式】去攻打【旁观者】的玩家们无不是惨败，到现在依旧没有人成功通关【挑战模式】。
  【故事模式】至今仍未出来，官方也没给出相应的合理解释，反正官方论坛的评论区里的粉丝已经骂成一片，纷纷表示要去给“町坊”送刀片了。
  烤肉的香味突然从不远处传过来，方敬和的嘴巴不禁上下抖动了下，望向烧烤架所在的位置。
  徐年群也闻到了香味，抬起头来看着远处，“陈队长烧饭的手艺很好的……想吃。”
  拖拉机少女兴高采烈地放下手机凑到陈业羽身边，使劲闻着香味，小鼻子不断地耸动着。
  金黄的油汁包裹着烤肉串，发出“吱吱”的细微爆炸声，烤肉外面包着的面包糠炸裂开来，浓郁的香味随之喷涌而出。褐色酱料被陈业羽用刷子厚厚地涂在烤肉串上，然后他将这根烤肉串递给了站在一边的“蒋小姐”。
  “蒋佳佳，给你。”他淡淡地说道，“诸位，烤肉先到先得。”
  “又是个面瘫。”方敬和看着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禁嘟囔道，“你们组织面瘫这么多的吗？”
  “嗯，不多，我们分部就俩。”徐年群点点头。
  方敬和飞快地走到烧烤架边，众人早已聚集在那边上，徐年群慢吞吞地收拾好了游戏里的残局，才又慢吞吞地过来。宁夜紫仍旧举着她的相机，正对着烤肉串猛拍照。
  任萍生刚刚似乎去了山下找将军，将军应该是偷偷跑到山下去买烟了，他坐着轮椅被任萍生推上来，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王雄王副部长光着膀子坐在一边的大石块上，寂寞地抽着根烟，手里拿着副扑克牌。在他背后坐着两个人，一个形容猥琐一个面容带着正气。他们正头碰头挤在一块儿看着狭小的手机屏幕，愉快地交谈着。
  “怎么我老是失败?”
  “别着急……你先去上路，我教你……要么先去打野挣钱买好装备吧……诶？a它a它！”
  “啊啊啊啊我真的玩不来游戏！”
  “你不是京大博士吗?你怎么连游戏都玩不来?！”
  “我以前都是好好学习工作不玩游戏的！我哪知道我进了这鬼组织之后会毁我三观啊！”
  “我艹看路，你看路啊！前面就是敌人的塔了！快施法啊！打它！”
  “攻击键怎么按啊?”
  “……”
  方敬和手里拿着串烤串咬着，心里美滋滋。
  任萍生刚吃了烤串，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擦嘴，结果手指却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有些好奇地掏出一看，发现是个空调遥控器。于是她又面无表情地塞回去。
  “那是什么?”蒋佳佳最先注意到了她刚放回去的遥控器。
  任萍生转头，灰色的眸子地看着她，勉强支起嘴角呵呵冷笑了声。
  “……好像是个遥控器?”宁夜紫和白帝也看到了任萍生的动作，稍稍有些不太确定。
  “……是空调的吗？”王雄在一边默默地说道。
  陈业羽手里拿着烤串，平静地看着任萍生。
  坐在石头上玩手游的两个人也转过了头。
  将军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奇怪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你知道吗？”王雄沉声说道，“这几天分部里发生的，惨绝人寰的事。”
  将军：“???”
  “此时为夏末，气候干燥炎热，暑气是为人类抵挡不了之物。于是世界上便出现了空调……空调是夏天人类的光！”
  “……”将军抚额。
  “总而言之，在几天以前，我们分部的空调遥控器就不见了，开不了空调。我们分部里也没有会控水异能的人，这几天大家都是凭意志撑过来的。”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将军说道。
  “不。”任萍生突然开口，“这事是有原因的。”
  “怎么?”
  “他们连续一个星期下班时没关空调了，那几天我正好不在，然后他们浪费了一个星期的电。”任萍生想了想，又说道，“最近电费又涨了。这个月我们还没有发工资和奖金，代理手游京城分区的服务器还没有开始盈利，除此之外我们还欠着总部好几万。我们要省钱。”
  “……”
  ……
  方敬和走得远了些，渐渐地听不到了篝火旁的喧嚣。
  他来到那棵放着啤酒箱的树下，抓着好几串烤串思考着。
  然后他突然纵身一跃，像个猴子般踩着几个箱子麻溜地爬到了树上，顺手又拿了两罐啤酒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刚好，就是行动有些不太方便。
  他坐在这棵高大的树上，屁股底下是粗壮的树枝，长得繁茂有韧性，正好适合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远处是京城，是金迷纸醉的现世。
  方敬和是来看风景的。他悠然地吃着烤串喝着啤酒，烤肉因为有风刮过而变得有些凉，但不影响口感。
  他不怎么喜欢凑热闹，更何况他还没加入犀卫，就跟朱老师《荷塘月色》里说的一样，“但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但他并非什么也没有，现在他至少还有眼前的美景。
  繁星满天。
  “是个好天气，不是吗？”有人和他一起抬头看着星空，浅笑着说。
  方敬和被吓了一跳，他四处看看没人，最后看到了宁师姐坐在树下的啤酒箱子上，正抬头微笑着看着他。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来得无声无息。
  “是宁师姐啊……”
  “不用叫我师姐了。我看过你的一些资料，我跟你同岁。”
  “嗯?”方敬和无所事事地咬着一块变硬的鸡腿。
  “我高中时连跳了两级，直接读高三了。”
  “这样啊。”
  “听某人说你喜欢我?”宁夜紫微微低下头，不让方敬和看见她的脸，她似乎若无其事地说道。
  “……”
  方敬和被嘴里的烤肉狠狠噎了一下，然后打了一个饱嗝。他又猛的灌了口啤酒，才能让自己保持面无表情的状态。
  他咳了几声低声说道，“……谁说的?”
  或许连方敬和自己都没发现，在他的语句里隐隐带着个颤抖的尾音。
  “徐傻逼。”
  宁师姐双手托着腮，眺望折远方灯火通明的京城。
  ……等会儿就去揍死徐傻逼他丫的！
  “他还说了些什么吗?”方敬和努力平静下自己的心情，假装很镇定的样子。
  “也没什么。”宁夜紫依旧是那副出神的表情，“前几分钟他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你是诱拐小萝莉的猥琐大叔。”
  “……我去他丫的！我那是在帮助可爱的小女孩！”
  “哦。”
  一下子空气就平静了下来，两人似乎都无话可说。
  “好吧，将军让我给你来带句话。”宁夜紫轻轻地说。
  “什么?”
  “他知道哪里可能有你养父下落的线索。只不过要你自己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在哪儿?”
  “在一个小县城里，位置不固定。将军说之后你到他那里再议，而且最起码你先得加入了犀卫才能去那儿。”
  “等等，我突然想起了件事。”方敬和说道。
  “怎么?”宁夜紫抬头看他。
  “近神者测试……我通过了吗?”
  “嗯，你通过了，全a呢，高兴不高兴兴奋不兴奋?”
  “你是不是在骗我来着?”方敬和纠结了会儿还是说了出来，“我记得我前两个鬼考试都只是刚好通过。”
  “将军改分数了。这事分部里人尽皆知。”
  “……好吧。”方敬和捂脸。
  “毕竟你可是第一个把那石头给弄炸的人啊，我们分部地下室实验室里的某个研究员想把你切片了研究，还好被我们拦住了。”
  “谢谢。”方敬和听完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双方又是一阵沉默。
  “师姐，我想说……”方敬和有话想要跟宁夜紫说，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可是他望树下一看，宁夜紫已经不见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方敬和叹了口气。
  独坐于苍穹之下。
  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