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勿忘我
作者:荷舞东风01      更新:2021-06-12 08:03      字数:2557
  【1】
  周日上午十点,我成了主讲,只怪我没有加班,闲着也是闲着。
  报名今早主讲的有三人,另外还有扶桑和倾杯。
  我本来当排第三,扶桑说女士优先,让我与他做了对调。
  第一个主讲的好处就是早讲早完事,坏处就是听众还很少,八个。
  罗梦和萧引城也在。
  我开讲了——
  我主讲的题目叫《勿忘我》,因为我怕死,怕被遗忘。
  我害怕在某天,世上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来过人间,没有一件物品证明我曾从世界路过。
  只要我想到数万年上亿年后,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幕情景,浩渺宇宙中,星球继续旋转,地球空荡如洗,没有人类、没有生命,我无知无觉,如同我从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这就是传说中的万事皆空吧!越想越可怕,我希望用某种方式延续我的生命。
  靠生育孩子是不够的,很多年后,我的后代与我的血缘关系会被无限稀释,连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
  我更羡慕像大禹治水那样做件万古流芳的大事,或者像孔子那样写本世代相传的圣书,让世人永远铭记我,并把一个叫柳怀秋的女子编写成各种各样的传奇。
  是的,我想要的,就是名垂千古、万古流芳,在不同的时代都有我鲜活而正派的影子。
  我是幻想的巨人,因为我不甘平凡。
  我也是行动的矮子,只恨我没有天分也不追求极致,机遇总与我无缘。
  偶尔,我还是会为那个困绕人类的问题而失眠,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品了一口凤翎红茶,感觉它与祁门红的味儿好相似:我年纪轻轻就开始怕死,怕被世界遗忘,是不是有些可笑?
  罗梦:兴而,你讲这些生啊死,地球啊宇宙,跟华年忆书吧有什么关系?
  马上有关系了。去年,在翰盛斋秋拍预展上,有幅现代国画吸引了我。
  本来,我是去欣赏一幅唯美的工笔仕女画,却被旁边一幅市井人物画吸引住了。
  画中人物算不上好看,但个性跃然纸上,眼神都有故事,完全不是旁边人物画那种漂亮却脸谱化的风格。
  市井画里,绘着一家老少五口在家里围着一盘象棋思考的样子,外貌各异神情维妙维肖,四周有家具、用品等衬托,充满生活气息与构图趣味。
  我惊叹于这位画风奇特的画家,一看落款和印钤,闲之。
  我问起书友们来:听说过闲之老师的,请举个手。
  扶桑、倾杯以及刚进来就座的麦卡等五位举起了手,只有扶桑举着左手有些扎眼。萧引城未举手。
  我又问:喜欢闲之老师作品的书友能再举举手吗?
  有两位举手,麦卡、扶桑、倾杯都没举手。有书友陆续进来就座。
  我很疑惑:那么好的画,你们怎么不喜欢呢?
  倾杯:听说过其人,我没见过他的画。
  扶桑:他的画嘛,古怪。艺术家嘛,就喜欢弄些常人理解不了的。
  麦卡:我宁可把仕女画或者风景画挂家里。
  罗梦:兴而,你怎么又说到画家这里来了?偏题了!
  我瞟了眼这个老打断我的罗梦:偏不偏题,最后才知道。
  扶桑:兴而的这个过门有些长啊!
  我不服气:讲短了,怕大家体会不到我的心情。闲之老师是低产画家,每幅画作精益求精,网上也难找到几幅高清大图。他在接受一次专访时谈到,他是个怕死之人,怕被世界遗忘,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幅作品成为传世精品,成为他生命的延续。天啊——,这么一位名家,居然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太可爱了!
  扶桑:传世,得天时地利人和。
  我不赞成动不动就拿天时地利人和来说事,没个好环境就不做事、做不成事似的。
  我开始切入主题:闲之老师的话,让我不再认为怕死是件丢脸的事。哪怕我没天份、没运气、没传世作品,但我不能让此生死水一潭,总得激起点小浪花,让世界没那么迅速地埋掉我!
  我的重点在后面:这位闲之老师姓翁名显梵,大家知道他与华年忆书吧的关系吗?
  大家面面相觑,听众已有二十余人。
  麦卡:进书吧的时候,没人在意过吗?
  罗梦:书吧里有他的国画展品吗?
  扶桑:楼下楼上的画我都看过了,没他那种画。
  萧引城:想起了,书吧牌匾的落款,好像就是闲之两个字。
  有人恍然大悟地点头说是。
  扶桑:看不出,书吧与翁大师还有这层关系!
  麦卡:兴而是有心人。萧引城勉强算一个。
  我笑了:算是有缘吧!昨天,正是书吧牌匾上那个落款吸引我走入了书吧。
  扶桑:请翁大师题写牌匾的人踏破他家门槛了。书吧能请到他题写牌匾,不简单!
  倾杯:只要润笔费足够高,没有请不来的书法家!
  麦卡:不是的呢,书吧没花一分润笔费。
  倾杯:不可能!我给别人写篇宣传稿,就算是不要稿费,人家也会自觉给我拿些辛苦费。
  麦卡:闲之老师真的分文不要。
  倾杯:不要润笔费,听起来很高尚,其实破坏了行业的发展。如果都免费写,别人不但不感激,反而更蔑视,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没人当回事。
  麦卡:闲之老师对这书吧有极深的感情,不能用什么费用来衡量,那是无价的。
  扶桑:除非他是这书吧的股东。
  麦卡:不是。
  扶桑:这里面肯定有好故事!讲讲看。
  麦卡:具体我不清楚了,这故事得由大大讲。
  扶桑:我们能联名请大大出来讲吗?
  麦卡:大大不想提及这事。兴而,你还有什么要讲的?
  我的手机振动起来,是格子的来电,我不想理他。
  我的最大梦想就在这个故事里,我没有给格子讲起,却对这帮陌生人讲起来了。想想也是个悲剧。
  是呀,当年我的好多牢骚没有讲给家人听,没有写入日志里,却给并不知心的网友滔滔不绝地说了。后来呢,网友之间无话可聊,也就相忘于网络了。
  【2】
  倾杯开始主讲时,陶然格的电话又找来了,我不得不走到门外接电话。却见多永把一摞书搬入了会场。
  陶然格的声音在那头小心翼翼:亲爱的,在和谁幽会呢?
  没事别来骚扰我!
  陶然格:中午陪我出去吃糖醋鱼吧!
  你闲我不闲。
  陶然格:又在加班?
  我没那么命苦。
  陶然格:在哪儿摄影?我来!
  别以为我只知道摄影。不奉陪,再见!
  陶然格:不加班,不摄影,你还能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找事!拜!
  陶然格:我生重病了。
  又发烧了?怎么每年都要闹一回!快物理降温。
  陶然格:我得相思病,快死了。
  叫120去!
  陶然格:我叫的是520。
  我心很软,听不得情话,果断把电话挂掉。
  当初我就是被格子的一句“想和你牵手一辈子”给融化的,不能再上钩了。
  过后一想,我这样追求新奇的人,怎么会被如此老套的情话给迷昏头脑呢?
  今天又来了一个“520”,依然没点新意,哼!
  女人在情话面前大概很容易变傻。记得有个情感骗子曾说起过,他对所有女网友打招呼时都用“好想你”,他称女网友为“老婆”,就能顺利地骗钱骗色骗感情……
  我必须冷静、理智和高标准了,爱我的人,情话也必须自带水印或者防伪标识,通用的,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