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毕业实习
作者:如舟随行      更新:2021-06-12 07:23      字数:4019
  回到学校,还是那个模样,新旧建筑的参杂看不出学校有多大变化,可没了熟悉的眼神,校园也似乎陌生了许多。当初和我一样摆地摊的学生很多,他们站在校园人行道两侧,吆喝声比先前的我有自信,放眼望去,走在校园里,那些拎着包夹着书的低年级学生的言谈举止更青春更时尚,明显我们这群大四的学生已落伍了。
  步入大四,学习节奏明显加快了,我们班各人的学习侧重不同,像志在考研的贾峰赵曼甄梅忙于考研学习的最后冲刺,像准备考公务员的陆涛廖美黄李则复习相关时事政治,像继承父业的顾国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闲,像我和石超及陈功挂科较多影响毕业的依旧温习补考课程,最可悲的是我,一个c语言从大一考到大四,还挂着,四年来,这门课让我颜面丧尽,没抬起头过,因为班里四十几个学生中,我是唯一挂这门课的人。最令人可笑的是,这门课最后的补考真相还是我托班主任找系主任说情才过的。
  整整一个学期来,学校为了让大四毕业生修够学分,紧密安排着补考机会,以期每个学生都能获得毕业证。即便如此,我还有两门非专业课程考不过,这让我恼心又纠结,这到最后万一考不过,不就意味着我不能正常毕业吗?每每想到这儿,心里就紧张地如油泼来,考试越发考不过了。
  剩下最后一门课,我实在没辙了,就连向来不喜欢的黄李,也不得不低头让他找父母帮忙,可临到系里组织的毕业实习开始还没考过,我也就放弃了。
  对于我们师范生来说,参加毕业实习,无外乎去学校教学,我们班除了考研成绩通过分数线的贾峰和周昊采取自愿外,其他人都要去实习,虽然赵曼和甄梅不乐意,可她们考研分数线不够也要去。我和顾国是班里最不幸的两个,好多人被分配到市区就近的学校实习,单单我俩要去的学校是在农村,本来我还有一门课还挂着,去实习就有抵触心理,这样有失公平的分法我更生气了。冲动之下,我气冲冲跑去教学楼找院长理论,到他的办公室门口,我门也未敲,直破门而入,并斥声责问道:“钱院长,啥意思啊!”
  坐在办公椅上用笔正批阅文件的钱院长,一听我这个声响,推了推戴的眼镜,很不乐意地抬头问道:“什么什么啥意思?”
  “还……什么啥意思?那么多同学,难道实个习就我例外吗?”
  钱院长邹了邹眉头,拖着笔,想不起我的名字卡住道:“哦!你……你……就是……那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正要说,他猛然想起了,便说:“你就那……计科系一班的冲舟!”
  “嗯!”
  “你‘嗯’个屁来,你个掂不来秤砣的,自己半斤八两还不清楚吗?四年了,连点学生最基本的学分都修不够,还声音大来脾气燥来,你有啥能球来?还给系上的分配实习有意见,你意见个屁来?爱去不去拉倒!”钱院长被我气的直把手里握的笔捏得紧了又紧,坐也坐不安稳了,唏嘘地叹了口气说:“我就想不通,都是能考上大学的人了,智商应该低不到哪里去!为何别人能修够,你就……你说说,这毕不了业,你咋弄来?”钱院长严肃地问。
  说真的,进院长办公室时,我还怒气冲天地想质问院长大人个子丑寅卯出来,被他这么一批评,我底气全无,脑中全是想不通的念头。半响过去,院长见我傻兮兮干立着,没个言语,气又燃烧旺旺地说:“今年全校几千毕业生来,咱们系也毕业一百多人来,就你特殊,一个学分修不够,挂在那校里的名册上,你不嫌丢人,我倒还不好意思见人家校领导啊!我本来想找你私下谈谈,你倒好先来了,那今天你就给我说说,这件事让我们系怎么办才好哩?”
  “钱院长,出了这种事,千错万错错在我,说实话,这会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作为领导,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尽力了,就是考不过试,修不够学分,我也没解啊!”冲舟不知哪儿得来的勇气突然很淡定地说。
  “看来,你还是年轻啊!说话一点儿也不过脑子!这件事不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能好啊!你想想,你父母供读你读书容易吗?眼瞅着别人的孩子都拿到毕业证顺利毕业了,找到合心的工作自力更生了,你啦?还要杵在学校里!丢人不说,你回去了怎么向父母言说啊?难道你说我学分修不够,被延迟毕业一年几年吗?”钱院长像位读懂人性的老者批评着冲舟想当然的想法。
  听了钱院长的批评,我羞愧自责地真想痛哭一场,可这么大人了,在这么个场合,我有眼哭吗?即便哭了,哭能让我学分修够吗?最后,钱院长看我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无可奈何地说:“要不,冲舟同学,你先回去实习吧!看你今天这副样子,不是谈事的状态,下来了我再帮你争取争取,看能否再争到补考的机会!”
  “那就先谢谢你了!钱院长。”冲舟说得时候眼泪似有夺眶而出的心酸,鼓住后又强回收了。
  “谢就不需要谢了,但我要告诉你,在实习的这段时间,思想上千万不要背太多包袱,有‘学分修不够,就毕不了业了,实习不实习无所谓’这种想法。”钱院长又谆谆告诫道。
  “好,院长,我全听您的!希望我的事情,多烦你操心!”冲舟祈求道。
  “好,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吧!”
  出了院长室,我怕碰到熟悉的老师问这问那,就直奔宿舍。
  回到宿舍楼,串了下其他同学的宿舍,已有部分走了,我有点着急,和顾国吃了顿饭,简单的收拾了下,也出发了。
  离校那天,本想送送赵曼,可自从上学期在蔡膨宿舍送他们一帮毕业生时,没把持住喝多了,醉后给赵曼说了一番浑话,留了个坏影响,这学期来她有意疏远我,饭也不多跟我一起吃,上自习也不给我占座位,我也心烦意乱的,就抱了个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和她也没再多联系。
  辗转坐了一天的车,来到实习的乡镇,我和顾国分开了,他被分配到高山镇的九年制中学,我被分到李尧村教学点。
  在我实习教学的这段时日,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过来的,但后来想,那段岁月,那样的经历,我走过来多么不容易啊!
  我实习的李尧村教学点,地处偏远,是高山镇典型的贫困村,远处看,那四合院式的学校,哪像是一所正规学校,像极了居家户的院落,十几个学生组成的三个年级,一个五十多岁的社聘教师教了这个班的学生,另外两个班的学生就干坐着。
  我刚去的时候,老师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校门紧闭,但校园热闹。我怕自己的突然出现,惊扰到学生,就蹑手蹑脚推门进去,谁知,一转圈的房间门全敞开着,一间土墙刷白的教室里坐着的七八个学生,正用土不拉几的眼神盯着我,这让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实习老师有点尴尬了。想着,我一个一不留神,犹如强盗,没征得孩子们的同意,就闯进了他们幼小的心灵,不知他们出于惊讶,还是惊吓?我,一个未知的大学生,确确实实来了,还明目张胆地立着,而且要在他们的天地里准备安营扎寨一个月,他们是否感知?我的搪塞,他们是不是介意?我的驻足,他们是不是好奇?我不得而知,可过往的时光,让我读懂:当初的那一串串眼神,是他们对我的欢迎和渴望,毕竟这里多久没来像我这样年轻有为的人了,我的朝气,我的热情,还是稀缺,也算恩赐。
  对于我的到来,孩子们是畏缩在教室疙痨里偷看,而那位既是教师又是校长的李老师,听到我的脚步声,从教室里慢条斯理走出来,一本正经地问道:“请问,你找谁?”
  “你就是李毅老师吧?”冲舟笑着问。
  他点头“嗯”了一声,又向前走了一小步,好奇地问:“你是?”
  “哦!我是实习生冲舟!”冲舟严肃地自报家门道。
  李毅一听我的名字,如获至宝,立马向前同我边握手边兴奋地说:“哦!你就是冲舟啊!欢迎欢迎!昨天学区副校长还给我打电话说,有位年轻的大学生要来我们这儿教学一个月,我美得不知怎么言说,等了一个下午,也没见人,我以为……”
  “哦!李老师,本来我是昨天中午到的,应当下午来您这儿报到,可我一个同学要在九年制中学实习,他胆小害怕,非让我给他做上一夜的伴儿,好让他熟悉熟悉环境!”
  “哎哟,在镇子上九年制实习的人还怕,那到我们李尧村教学点实习的人就不怕咯?”
  对于李老师如此一说,我有点莫名其妙,正要回说,他笑着说:“冲舟同学,不好意思,刚才并不是说你那同学,我是和你开了个玩笑,你千万别介意昂!”
  听李老师这般一说,我心放实了,赶紧答道:“哪里话啊!”
  “那就好!我们这里学生稀少,生活艰苦,一般老师不会轻易来,二般的话,既是来了,也待不长时间!但愿你是三般的啊!”李毅深情变得凝重地对冲舟说。
  “李老师,您放心好了,虽然我在学校里学习不好,但来这里实习一定完成一个月的任务!”冲舟承诺道。
  “那好!”
  说完,我不留意,他已朝教室里挥了挥手,三间教室的学生通通出来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介绍道:“孩子们,这是你们的实习老师,叫冲舟,你们赶紧鼓掌欢迎!”
  李老师简单几句介绍完,孩子们不约而同鼓起雷鸣般响亮地掌声,欢迎我这位有点羞涩的实习老师,这可能是我毕生受到的最大欢迎仪式,我受宠若惊,感受到那是多么神奇的一股力量,支撑我坚持了接下来的一个月苦日子。
  孩子们欢迎毕,我向他们致了谢,李老师就打发了他们,带我到教室旁的一个小房间,算我的住处,虽然墙面用报纸糊的,地面用红砖铺的,卫生收拾的倒干净,也算整洁舒适,我也不觉寒心。
  铺好被褥,我稍熟悉了下环境,中午时候,李老师给我做了顿揪片,也算对我的接风洗尘了。下午的时候,教案也没备,课本也没温习,李老师就让我上课,我也没推辞,就仓促上阵了,这算我除学校里给全班同学讲课外,正儿八经的上课还是头一回,站在干硬的土讲台上,看着七八双迷茫的眼睛,不免生起几分紧张和忸怩。就这样,适应了两天,我的紧张全然消除了,可孩子们的紧张不由生起,这让我有点不解和茫然。接下来的几天,如何让孩子们适应教学环境的变化和勇敢地面对自己和我,才是我教学的最大突破。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和孩子们的友好交往下,他们对我不怕了,但就是孩子心性,天生贪玩成了他们的习惯,这是我用了好长时间,花了好些精力也未曾改变的!后来,李老师给我教了些诀窍,由于我天生愚钝,终究未能神领其会。
  送我离走那天,孩子们甚是不舍,我也不忍,可我还未毕业,要去学校参加考试,也就不能陪他们了。至今在我的记忆里,那方四合院里的声音,不是读书声,是清泉,是细流,是一汪汪渴望改变又飞不走的小鸟伊人,他们的天空或许辽阔,他们的前景或许伟岸,可没有助推的神力,没有振翅的毛羽,他们依然挣扎在起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