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可以？”
  “嗯。”
  “答应你。”
  “谢谢，届时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不需要，不是为了你。”
  女子的声音还在他脑海中回荡。
  苏旭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黑暗顿时吞噬整个房间，噌的一声，一根燃烧的火柴照亮苏旭沉俊的五官，他的影子在火光的衬托下细长如蟒，高过房顶。
  一枚用纸叠成的金元宝在地上燃烧，火焰逐渐变成了幽蓝色，更添寒意，很快，纸元宝在火焰中萎缩，烧成灰烬，屋内也随之恢复了黑暗。
  苏旭将灰烬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将其揉碎，涂抹于鞋底，然后站起身探索着向前走，漆黑如同闭眼，只能听见仅剩一支鞋的脚步声。
  走了一段时间他也没有撞到墙壁，直到感觉脚下的路面已经不再是那屋子里的水泥地，他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不再那么拘谨，步子迈大，加快了脚步。
  苏旭感觉有一阵气流在耳边微微呼啸，路面也有了轮廓，周围不再是那么漆黑，而他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再是那小小的凶宅了。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苏旭隐约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正走在古代的街巷中，两边皆是古色古香的房屋建筑，药坊，当铺，茶庄之类的一应俱全，只是较为冷清，并没有多少客人，此时如同天刚亮，类似凌晨三四点，视线模糊，天空昏沉，空气中飘散着无数沙尘，挥散不去，奇怪的是也感受不到呛鼻子，仿佛感官失灵，而且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天气，更看不到太阳。
  偶尔会有几个身穿古代服饰的人路过，明明没有低头，可就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即使苏旭戴上眼镜，停留努力端详半天，再走一会儿路人就多了起来，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可还是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面容，就算他们走到身边也无济于事。
  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悠闲散步，数人聚众交谈，相见者持手寒暄，挑担贩卖吆喝，他们的话语如同信号不强的收音机节目。
  苏旭明显感觉自己穿着打扮和这些人格格不入，可是那些人就好像看不到他一样，谁也不去端详他的服饰。
  走到一家酒肆门前停住了脚步，肚子咕噜，已经一天没有进食，双腿早已经饿的发软，几块巧克力之前都进了白轩的肚子，可他没有古代的银两，搜身只有四枚纸元宝，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试试便知。”
  苏旭舔了舔干燥发紫的嘴唇走了进去。
  酒肆内更是嘈杂，食客庞多，屋内大概十几张桌子，掌柜台在最里面，上面摆放着几坛酒，而掌柜台后面便是通向二楼的梯子，酒保肩挎着灰麻巾正在给一桌选食，此时此景看上去和电视里的古装片一模一样。
  苏旭见面前正好有张空桌就坐了过去，挨个打量屋内的食客，每个人的脸上好像都披着面纱，看不到他们的脸和嘴，只能看到夹在筷子上的饭菜被脸上的黑洞吸进。而那给食客选食的酒保亦是如此。
  许久，酒保才笑嘻嘻的走过来，起码苏旭猜测他应该是笑的。
  “哎？客官，您要点什么？你别说，我们这儿有自酿的梨花老酒，”酒保的语气也和古装剧里一样不差，“我们这酒百里飘香，您出去打听打听，哪位爷台不称赞，保证您呐，吃一次还想第二次，思荤的有大块肉，果腹的还有好大的馒头，不知您……”
  苏旭皱起眉头，酒保走到面前还是看不清他的长相，不禁有点生气，而且这人还滔滔不绝的，废话连篇，容不得自己说半个字，话痨和佟浩儒自有一拼，正要开口阻止，却听临桌一声怨咒。
  “你这搓鸟叽叽喳喳，惹人清闲，他要什么你便上什么，再这般聒噪，教你尝尝爷爷的拳头！”
  说话的是一位莽汉，粗布麻衣，衣冠不整，袒胸露乳，胸毛密集，是苏旭的临桌，此时他脑袋对着他，盯着酒保。
  “哎？我说你这糙汉好无道理，我自说自话，与你何干？也不怕嚼了舌头？你出去打听打听，即便那城中秦广都要给我三分面子。”那酒保也不甘示弱，挺直腰板对峙。
  “你这搓鸟当真是活的厌了！”那莽汉说完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碗里的酒溢出，洒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两步上前抓起他的衣领就要动手。
  苏旭暗自叫苦，一天没吃饭来这儿点餐还惹一肚子气，现在还要阻止斗殴，真要动起手来何时才能吃上饭，吐了一口唾沫，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那两个人中间，使劲推开纠缠的二人。
  “二位莫动拳脚，”苏旭分开两个人，他发现那莽汉甚是高大魁梧，比自己高出两头，“小二，馒头好肉只管上来，休在此啰嗦，实乃烦躁！”
  那小二连忙点头称是，避开莽汉眼光，箭步如飞，不见踪影。
  苏旭对莽汉略作微笑，笑容只在脸上停留一秒便消失。
  “哼，这般模样，想必也是个村野穷儒，嘿嘿。”莽汉上下扫了一眼苏旭的穿着，满脸的瞧不起，一屁股坐在苏旭对面。
  苏旭看不清莽汉的模样，空气中的沙尘屋里也有，但是能看出来对方在盯着自己，让人不安，索性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不去理会。
  “近来手头吃紧，嘿嘿。”莽汉笑道。
  见苏旭好半天也不理会就拍了拍桌子，苏旭知道这是古代讹钱的主子，无奈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元宝，扔到桌子上，偷瞄对方的反应，只见那莽汉拿着纸元宝就浑身颤抖。
  “此……金锭从何而来！”莽汉颤抖的声音为他身躯大打折扣。
  “谢必安手中。”苏旭托着下巴，有一丝浅淡的笑容。
  “果真如此！为何你会持这金锭，莫非你要去那……”莽汉恭敬的双手托着金元宝递给苏旭，语气也平和了很多。
  “正是！”苏旭声音有些急切，“还望这位兄台指点迷津，如何去你口中所言之地？”
  莽汉环顾了一下四周，还看了一下身后，确定没人时候才将头凑到苏旭面前，摆手示意靠近，苏旭暗笑这糙汉子还能如此小心，也将脑袋伸过去。
  “城郊有一扎纸匠，寻得他后将此金锭现出便可带你去那地。”
  “多谢！”苏旭模仿古代人作揖。
  不久，酒保端着馒头和几盘菜和肉走了过来。
  “二位慢用。”酒保看着莽汉说了四个字就离开了，似乎有了记性，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待苏旭酒足饭饱后，与那莽汉拱手别离，吃饭的时候那莽汉也对苏旭特别的恭敬，一言一语都万分小心，连饭钱都一并帮他付了。
  苏旭按照莽汉说的，来到城郊一家扎纸铺门前，这的人远远不如城中多，扎纸铺是一个孤零小屋，门口牵着一头青驴，四周冷清无人也无建筑，门前还有横向一条河，河上一座桥，桥头左侧还有一石碑，上面刻着:重义桥三个字。
  推开扎纸铺的屋门，屋内皆是纸制物品，摆放满屋，没有多余摆设，一位身材干瘦的老头坐在那儿糊纸，听到有人进来后，缓慢抬起头，盯了片刻后缓步走到生人面前。
  苏旭却站住不动，表情有些失态，先前所有人都看不清面容，可唯独能看到这扎纸老头的脸，这老头肤色和这店里的纸人没什么区别，瘦的胯腮，见老头已经走到面前，连忙从兜里拿出那几枚纸元宝，放在手心。
  “店家可识得此物？”
  老头原本面无波澜，但看到苏旭手中的元宝后颜态大变，只是皮肤干皱，生怕再夸张一些就能扯开，快步走到门前向外张望数秒后关上门，又走到苏旭面前。
  “识得识得！莫非这是那个姓谢的？”老头接过纸元宝看个没完，“何人指示来此寻我？”
  “是一糙汉。”苏旭回忆道。
  “那糙汉是否性烈？”
  苏旭点点头。
  “莫非你要去那......”老头上下打量苏旭，依旧没有奇怪他的穿着打扮，似乎习以为常。
  苏旭有些无奈，这老头和那汉子一个腔调，去哪儿就直接说出来就好，吞吞吐吐的实在让人别扭。
  “正是，带我去那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