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京城已至
作者:赴死战歌      更新:2021-06-11 23:32      字数:3131
  年关将近,通往京城官道反而越是热闹,无论对于四处奔走养家糊口的小贩儿,还是贪心不足重财薄情的商贾,京城都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初雪刚过,黄地着白,也是一番风景。人群间,三个粗衣打扮的男子悠然而行,年纪较小的两个四处指点,满是新奇,相谈甚欢。
  “二哥,你说谢衍观主是担心什么事么,整天一脸愁容。饲魔堂也就这一个月才找上他们,他修为深湛,按说本不该有那般苍老之态,这绝非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孙潜道:“七弟这倒是观察地仔细。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六虚观的祖师六虚道人与昆仑不睦,留有祖训,不可与正道和魔门有所牵扯。所以即便被饲魔堂缠上,人手不足,他们也不好向正道求助。”
  “怪不得那日我们主动要留下来帮忙对付饲魔堂,他们也不应允,原来是留有祖训。可这祖训甚不合理呀!”
  “六虚道人是几百年前的人了,他到底与昆仑有何过节已不可考,只是听说他被昆仑赶出门墙时,极尽屈辱,以至于性情大变,做事极端,全凭自己好恶,能留下这样的祖训也就见怪不怪了。”
  革刑道:“在这正邪对立之下,坚守中立几百年,也殊为不易了。”
  “六虚道人性情虽然古怪,却是个修道奇才。他离开昆仑二十年后,领悟大道,自创六虚剑气,大成之后便杀上昆仑,空手破掉昆仑掌教的太虚剑意,夺下昆仑至宝‘分山尺’却不要,随手扔在当场,飘然远去,由此造就昆仑山最大的耻辱。”
  “耻辱归耻辱,但六虚道人并没有伤及昆仑一条性命,所以算不上是血仇。之后六虚道人在龙门创立六虚观,又收了‘黑白双城’两名天赋绝佳的弟子,所从者众,六虚观一时风头无俩,隐隐有盖过正道几大门派的势头。”
  “可盛极必衰,乃是天道。黑白双城之后,六虚观人才凋零,底蕴不足的缺点暴露无遗,终至今日演变成一个二流门派。”
  刘一清道:“原来如此!”
  “并非仅仅如此。”孙潜又道:“这一代的六虚弟子中,本也有几个资质奇佳的,谢观主在这几人身上倾注大量心血,指望能复兴六虚观。可偏偏其中天赋最佳的袁道被昆仑段九章掌教强行‘借走’不还,如今被视为下一代掌门人选的裴东又被饲魔堂掳走,生死不知,岂能不愁?”
  “怪不得当时谢观主看六哥的时候怪怪的,原来是羡慕。”
  革刑道:“六虚观虽然中立,可最终还是帮了我们。”
  孙潜道:“谢观主也是个人杰,怎么会看不出当今的形势。六虚观要是再保持中立,早晚会被魔门灭掉。他将那名六虚观弟子偷听到的谈话内容告诉我们,也是做个顺水人情。”
  “只是想不到,饲魔堂竟然在五大门派都安插了眼线,而且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
  “幸好这次被我们撞上,就是可惜不知道这些眼线都是谁。”刘一清转而道:“只是可怜了四哥,刚下山没几天,就得回去报信儿。咱们下山之前,三哥就被修师叔叫去,一直未归。没几天六哥也风风火火地下山,招呼都没打一声,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现而今就只有大哥在山上,四哥这下可要苦了!”
  孙潜道:“要不是看你十几年没回过家,就让你回山送信了,还有心幸灾乐祸。”
  “我生来身负顽疾,注定夭折。是师父恰巧经过,将我带回蜀山医治。这些年他们连封信都没来过,想来早就当我死了。”
  “你乱想什么,是师父当年跟你家中长辈说过,你这病需要在长期修养,病愈前不可入尘世,他们这才不曾打扰。要不是大哥说你已无大碍,我们才不敢带你下山。你祖父父亲都是当朝重臣,在京中也是数得着的豪门大户,家中五个子女,唯你一人是个儿子,又是最末,岂能不重视你?偌大家业,血脉传承,都靠你才行。据大哥说你祖父知道你身体无碍,就已经给你订了一门亲事,咱们这次怕是不光是给你祖父拜寿,在你家过年,恐怕是连你的喜酒也要一并喝了!”
  刘一清脸上一红,道:“我下山是历练吃苦的,顺便探视下家人,成亲却是不能。我心在大道,岂能贪恋红尘?”
  孙潜大笑,革刑也是笑道:“并非吃苦才是历练,人间万象,喜怒哀乐,皆是历练。”
  孙潜一怔,道:“六弟下山一次,感悟良多啊!”
  虽是天寒,京城中依旧热闹,人流如潮。太傅府并不难找,一问便知。阍者一听是小公子归家,连忙去禀报。不多时朱红大门敞开,就有一大群男女老少乌央乌央地冲了出来。
  此时此景,就连最守礼的太傅都没了章法,拉住孙潜就往院里跑。没几步就发现这人年岁大了些,并不是自己孙子,弄了一出笑话。
  弄清以后,孙潜革刑才逃出人群,刘一清却被鼻涕眼泪淹没。
  半晌儿,还是老太傅先回过神来,上前招呼两人。两人也未见怪,躬身行礼。
  午后,刘一清三个出嫁的姐姐也赶了回来,随行的当然是三个姐夫,连同刘一清的父亲,翁婿四人陪着孙潜革刑闲谈。
  孙潜还好,尚有谈资。革刑却极不习惯,坐在一旁唯唯诺诺,随声附和。只在刘家问及革刑年龄婚配,有意将尚在闺中一个女儿许配与他时,才惊出一身冷汗,寻个借口,夺门而出。
  这时已是傍晚,街上依旧热闹,零零散散的灯火逐渐亮起来。他自小在深山长大,难得见到这许多人,童心渐胜。新鲜事物目不暇接,就是一个泥人也新奇无比。
  脚下渐轻,也不知走了多远,忽然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上前一看,原来是张告示。
  告示上大略写的是近期京城有歹人出没,专门劫掳壮年男子,两个月来已经有十几起案发,其中更有几人是军中武官,故而连皇帝也惊动了。
  革刑心道,大凡劫掳案,应该是专挑老弱妇幼下手才对,这案子倒也离奇,专门对壮汉下手,可见气势嚣张。
  思虑间,脑后一痛,似是被什么硬物砸了一下。急忙转身,却见是半颗咬了一口的冰糖葫芦。
  他心有所动,四处张望,并未看见异常,又找了一处高台,依旧如此,不免失落。随即自忖:“我是怎么了,看见冰糖葫芦,就想起小婵儿,也许就是哪家的小孩儿调皮捣蛋罢了。”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深夜。
  大街上早已冷清下来,除了更夫的吆喝,再无其他。
  明月清辉之下,四条黑影电闪而过,朝北而去。
  “这绝非寻常的歹人!”革刑寻思:“这些人御空而行,分明有道法在身,难道告示上说的就是他们?”
  可这些修行者劫掳凡人作甚?想到这里,紧跟而去。
  不过两三条街,又是一处大宅。
  四人极为大胆,并未刻意隐藏,为首一人转过脸,低声询问着什么。
  是他!
  那人一身紫衣,正是司空玄!
  商量完毕,两人潜入大院之中,司空玄和另一人在外守候。一盏茶的间隙过后,两人从大院中越出,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一个昏死的男子。院内安静如常,毫无所觉。
  还真的是他们!
  革刑纵身一跃,惊澜剑刺破长空,如一条火龙冲向司空玄。
  热浪扑面,司空玄大骇,仓促间法器“幻天笔”纵横勾勒,一张漆黑大网护在身前。
  革刑知道此人是魔门年轻一代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绝不弱于严落轩,丝毫不敢大意,上来就是全力一击。
  此刻体内真灵充盈,顺畅无比,纯正的火元之力注入惊澜剑,夺目如同炬日。司空玄临时画出的黑网根本抵挡不住,被烧成飞灰。
  四人趁着黑网抵住惊澜剑的一瞬,急速倒退。火势犹盛,一人躲闪不及,直被烧地惨叫连连。
  司空玄扑灭身上的火焰,脸上漆黑,半边眉毛都烧光了,早已没了先前儒雅,盯着革刑怒道:“是你这小子!”
  余下三人将那昏死的男子仍在一边,不待他说话,直冲上来。这三人不过是些喽啰,修为浅薄。太极印扫过,直接将之扫飞出去。
  司空玄身形依旧飘逸,挥洒间一头黑色蛮牛幻化成型。
  大幻云术!
  这已不是革刑第一次面对大幻云术,虽然比之布云使者的要弱上不少,但依旧不可小觑。
  “哞——”沉闷的兽吼让人心惊,三丈高的黑色蛮牛蹬开蹄子,狂飙也似地撞过来。
  革刑不敢直撄其锋,飞身而过,空中三道剑气甩向司空玄。
  蛮牛收不住力,一头撞在那处院落的大门上,轰隆巨响,砖瓦齐飞。
  司空玄也不硬抗,轻巧的退开,大笔一挥,黑芒如雨,无数箭矢密密匝匝,激射而来。
  革刑豪气陡生,一手捏印,浓稠的火元聚集成一口诡秘的漩涡,霎时将箭雨吞没。不仅如此,漩涡生出巨大的吸引拉扯之力,竟然要把那只幻天笔和司空玄一起吞进去。
  可怕的陷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