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喜欢
作者:
一程烟草 更新:2021-06-20 03:48 字数:3288
教学楼, 天台。
某种意义上, 这里应该算是林野他们的秘密基地了。
寸土寸金的北京, 商业用地紧张,校园小得可怜,教学楼前的足球场便是操场,至于足球场、排球场、网球场这些根本没有, 有绿化带, 却少得可怜,就连教室,也是巴掌大小, 一个班才四十个人,却把教室塞得满满的。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 学生是没太多隐私, 稍微发生点什么, 就有可能被老师看到。
所以,林野他们把天台占了, 且不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上来,但凡有点私事,一律天台解决。
这会儿,天台便只有他们两个。
气氛有些沉默。
洛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筛出一根, 扔了过去。
林野随手接过, 叼上。
洛宴给自己也筛了一根烟, 咬着烟嘴摸出打火机点上, 又把打火机扔给了林野。
林野“啪”的一下打火,却没燃。
今天北京风大,他正好迎着风,一阵风刮来,火便灭了。
洛宴见到这一幕,很自然地往林野那迈了一步,给他挡风。
林野这才把烟点着,然后把打火机还了回去。
还打火机的时候下意识地多看了洛宴一眼。
其实吧,洛宴这人,挺简单的,对于喜欢的人,各种护着;不喜欢的,各种厌恶。
这性格称不上圆融,但够真诚,所以林野还挺喜欢和他相处的,没什么心机,比较好懂。
只是,以前,洛宴讨厌其他人的时候,林野会跟着讨厌。
现在,洛宴讨厌许许,但他却很喜欢。
洛宴抽了几口烟,便抬眸望向林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对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她,自然是指许许……
他没再用“小变态”这样的称呼,不过是看在林野的面子上。
林野深吸了一口,又悠然吐出一口烟来,蓝白色的烟雾袅袅上升,上到半空,被风刮散,林野看着那消散在风里的烟雾,神情若有所思。
洛宴见他不回答,又追问道:“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
林野夹着烟的手自然垂下,然后食指娴熟地弹了弹烟灰,他望向楼下,虽是阴沉沉的冬日,但二十分钟的大课间,篮球场上仍是有人在打篮球,他人缘极好,不论好生差生都能混到一块,所以那些打篮球的少年他都认识。
3v3,孟平生正好投了个三分球,“碰”的一声,球进了。
林野轻笑着,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喜欢。”
洛宴悚然而惊,他满脸难以置信,瞬也不瞬地盯着林野。
林野回头,无比坦然地迎着他的视线、和他对视,那姿态,无疑在告诉洛宴,他说的是真的。
洛宴很难接受这个事情:“为什么?”
林野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笑得很无奈:“没有理由。”
许许,绝不是最好,也不是最适合他的,但,谁让她入了他的眼呢!
喜欢一个人,想宠着她,护着她,要什么理由。
但林野还是给了他一个解释:“如若真的需要理由的话,一见钟情算嘛!”
洛宴直接骂道:“你疯了吧!”
林野没做声。
因为他一直觉得,他天生就是个疯子。
林野则想起了正事,他神情极淡地看向洛宴,道:“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但以后,不准欺负她,懂了?”
洛宴怔怔地抬头。
他和林野,从小一起长大,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混在一起了。
从小到大,不论他做什么,林野都会选择支持。
但现在,林野居然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为了一个见过没几面的乡巴佬。
洛宴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于他而言,这是林野的背叛。
林野并未曾多做解释,他只是把烟摁灭,然后懒懒的:“如果你不懂的话,我不介意教会你,或许我动不了你,但是欺负欺负路漫这种事,我还是做得出来的。”
洛宴何曾受过这样的威胁,当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扬起拳头想打,但看到对方的脸,到底下不了手。
林野把拽着自己校服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淡淡地回:“别不自量力,你打不过我。”
洛宴登时挫败无比。
林野收起了那一贯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他神情之间罕见的严肃和认真,他道:“你看,我说要动路漫你气成什么样了,将心比心,你欺负许许,我能既往不咎,也不过是因为……你是我的哥们,最好的那个。”
扔下这话,林野转身离去。
走到楼梯处,突然想起什么,道:“洛宴,你也稍微长长心吧,欺负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挺没品的,路漫也不见得喜欢这样的你。”
洛宴闻言,呼吸一滞,抬头,北京冬日的天空,一片苍茫,他的心情愈发沉重压抑。
似乎是一夜之间,每个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路漫、沈辞章、林野……
那些他爱着的、护着的、珍惜着的,全部远去……
洛宴的拳头握紧,狠狠一拳砸在天台的栏杆上,栏杆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愤怒,颤动不停。
他恨恨地骂道:“你大爷的。”
……
许许从办公室往教室走的时候,脸蛋红扑扑的,她忍不住拼命回想刚才金老师的问题。
“对了,你和林野,是在谈恋爱吗?”
“哈?!”
许许惊呆在当场,紧接着,脸上红如火烧云。
倒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林野这个名字。
许许或许有点呆呆的,但基本的智商还是有的,唔,好吧,好像也没有。
她听到别人喊林野为林野哥,下意识地以为他就叫林野哥,当然,可能是“林野歌”,也有可能是“林野鸽”,总之,类似的,她完全忘记他这样的痞痞坏坏的人,和洛宴类似,一堆人认他当哥。
所以,之前喊他,就直接喊了“林野哥”。
想到自己叫人“哥”,许许的脸蛋已然绯红,眼睛更是瞪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呢喃道:“林野,他……他叫林野呀?!”
金老师见小丫头脸红懵懂的样子,这才发现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这样乡下来的乖巧小孩,自是没有北京这边的孩子早熟的。
虽是初中,学校情侣其实一堆,不过学校在这方面管得不严,并不会看到一对就叫来办公室批评,甚至老师也颇为鼓励学生之间内部消化。
因为能进附中,自是家境不差,最低也是在北京有学区房的,而能在北京买得起学区房,绝对中产以上了。
在初中高中的时候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总比在大学找要好。
大学的话,清北还好一点,其他学校的,基本都是三四线城市市一中的,那样的家庭,以后要在北京买学区房,难如登天。
所以不如中学时代就定下来,最起码,门当户对。
“对不起,老师可能误会了,我以为你们早就认识了。”金老师见许许红了脸,略有些歉然。
不过,他误会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那是林野啊,他就没见过林野和女孩子说话。
可是今天的课,林野不仅和许许说话,还各种写纸条。
他还以为……他们有点什么。
如今看许许的反应,可能是林野……单相思而已。
想到是这种可能,素来严肃的金老师突然笑了一下,抬头,见许许仍是各种迷糊和茫然,便道:“这边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哦,好。”许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脆生生地回,依旧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金老师看到这样单纯呆萌的许许,笑得愈发不厚道了。
这么……蠢萌,林野绝对要愁死。
因为,人许许或许根本不懂林野对她的感情。
许许因为知道了林野哥其实叫林野,正各种懵呢,完全忽视了金老师问题里的后半截,若是注意到了,恐怕会更加震惊和脸红。
这会儿,许许抱着一本奥数书,进了教室。
和金老师并没有聊多久,所以现在还没上课,但语文老师已经提前到了教室,正在发答题卡。
许许回到座位,就见林野靠坐在桌子上,正在看什么。
许许起先没太在意,但仔细一看,发现他看的东西,分明是自己的字迹。
那是她的答题卡。
而林野,拿着答题卡看了正面,又去看反面,然后很认真地去看……作文。
许许的作文,写得特别烂。
以前在镇中学,老师宠她,作文扣分也不多,但是来了这边,她的作文水平完全不够看,而且这边批卷非常严,许许的作文,每次都扣十分以上。
但是,他们班上的同学,很多作文就扣一两分的。
如孟平生那样的人,作文每次都满分,而且写出来的作文甚至会发表到杂志和报纸上。
总之,非常厉害。
如今,见林野看自己作文,许许莫名羞耻,有一种自己最差劲的一面被人恶意窥伺到的感觉,她顾不得其他,立马探手去拿自己的答题卡。
林野眼疾手快,一把把答题卡高高举起。
许许个矮,完全没辙。
她跳起来够了一下,没够着。
又脸红又无奈还有点气恼。
就觉得,林野这个大坏蛋肯定是故意把答题卡举高的,专门欺负她长得矮。
林野见许许从办公室回来了,就忍不住逗她,现下,就开始念她的作文:“司马迁忍受宫刑,方能写出被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
念了就各种笑:“司马迁真倒霉,被你们这帮人宫刑了一次又一次,小许许,你仔细回忆回忆,你给司马迁宫刑过多少回,你对宫刑怎么这么沉迷……”
怎么办?老婆似乎很偏爱写司马迁的宫刑,作文举的第一个例子居然就是司马迁。
林野莫名觉得慌。
一种叫做蛋疼的慌。
脑海里各种小剧场,宫刑对象……已经变成了自己。
他一阵恶寒,就觉得,这不行,绝不能放任许许这样下去。
他家许许绝不能沉迷宫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