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自诉？这都铁证如山了，你叫我怎么驳倒对方？”
  “结合你所了解的信息，想要做到这点并不难。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警方并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虽然我说过保你安然无恙，但就这么点小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自食其力。”话题回归到所谓的“小事”上，晟林立刻变脸成毫无破绽的镇定模式。
  “小事？你究竟明不明白，这件事会对我的人生产生多大的影响？如果我的档案上有犯罪记录这种污点，那我以后读大学、处对象、找工作该怎么办？”看着晟林这云淡风轻的神情，陈东是怒火中烧。毕竟，万一陈东自己搞砸了，岂不是还得去监狱里捡肥皂？
  “我要是你，现在就会冷静下来，努力去思考对策，而不是在这大呼小叫。不过，看你这涉世未深的稚嫩模样，我还是多给点提示吧！以你那浅薄的阅历，似乎认为凡是受到警方调查、被检方起诉的人都是有罪的。但我国刑事诉讼法第十二条规定，‘未经人民法院依法判决，对任何人都不得确定有罪’。在某些国家，甚至还有‘无罪推定原则’。此案仍处于侦办阶段，检方和警方还没拿你怎么样，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地给自己定了罪。在我看来，你这幼稚的行为简直可笑！你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罪。”
  说完，晟林便摆出一副端茶送客的模样，不再搭理陈东。
  “‘无罪推定’？那是什么？”陈东听完晟林的话，不但没有醍醐灌顶，反倒是一头雾水。毕竟，法律什么的离普通高中生的日常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喂，你既然了解得这么清楚，为何非要我自诉？我以后又不想做法律工作。”眼见晟林不但没有回应，反倒是伏案工作起来，陈东忍不住又叫嚷了几句。
  晟林连头都没抬，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呢？陈东同学，难不成你以为任何事情都可以依靠所谓的‘超能力’来解决？是的，‘超能力’确实是一种天赋。但这种天赋并不能掩盖一个人的低能和无知！为了让你的天赋不被浪费，你需要从一个‘男孩’成长为‘男人’。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陈东小盆宇。”
  眼见对方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有再多的怨言，陈东也只得抿紧嘴唇，攥紧拳头。毕竟，还未成长为‘男人’的陈东也是有骨气的，并不想被人给看扁。
  而当陈东推门而出的那个瞬间，晟林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对了，以后请不要称呼自己为‘超能力者’。因为我们并没有超越普通人的范畴，顶多只能算拥有特殊才能的‘能力者’。”
  ————————
  回到房间后，陈东便开始用手机疯狂搜索着法律知识，企图利用自媒体传播的信息来武装自己，成为能够硬怼专业人士的律政达人。
  “有道理，这条可以记下来……这条也要记下来……啊！！！虽然这些文章都很有道理，但一点用处都没。豆丁，根据这些法律知识，你觉得我俩有罪吗？”
  “就字面上的意思来看，豆丁虽然能理解这些法律知识，但总觉得这些规定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过，以狗狗的视角看来，豆丁的行为是完全合理的。难道狗狗在街边遇到可以吃的东西，还得先考虑吃了违不违法？狗狗们只会考虑这东西能不能吃，好不好吃，甚至都不会去想有没有毒。哪像你们人类世界这么复杂，人与人之间‘尔鱼我炸’！唉，豆丁不想做人啦！”
  “可豆丁自己说过的，要和我做兄弟，一起做人。”
  “哼！那句话是豆丁在犯了错之后才说的。也就是说，所谓的‘犯罪行为’，是在豆丁成为人之前的事情，从根本上就无法成立。”
  本来，陈东只是为了转换心情才和豆丁闲聊了几句，却没想到被豆丁这一席话驳得哑口无言。
  陈东把豆丁举高高，张大着嘴，惊讶道：“我靠！豆丁，你真是聪明啊！是啊，法律的约束对象是全体社会成员。要证明豆丁有罪，就得先证明豆丁是社会成员。而社会成员的基本属性是人类，要证明一条狗是人，无论怎么看都是非常荒谬的。”
  听到陈东变着法地夸奖自己，豆丁欢快地摇着尾巴，道：“哼！豆丁本来就聪明。豆丁早就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阿东在‘气人有天’。不但豆丁没罪，甚至阿东也没罪。家里的那些手机，根本就不是我们偷的。张国平也不是我们捅伤的。明明都不是我们做的事情，真不知道阿东为什么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可这些证据毕竟都是在我们家里发现的。”
  对于陈东的庸人自扰，豆丁反驳道：“那为什么警察叔叔没有把我们抓走？我记得慢羊羊对沸羊羊说过，警察一定要铁面无私，惩奸除恶。”
  “这……这是因为有晟林在，所以才……”陈东觉得这话说起来怪怪的，有种反派舔狗的嘴脸。
  豆丁似乎对动画里的剧情极为笃信，坚持道：“不对！除了美羊羊之外，其他人只要有违法行为，沸羊羊都会抓起来。也就是说，警察叔叔没有抓我们，要么是因为我们长得好看、对我们产生了好感，要么就是因为我们没有违法行为。”
  “长得好看……这理由也太……豆丁，动画里的事情不能当真的……”
  “是阿东想得太复杂啦！豆丁那天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警察叔叔满脸严肃，根本没有‘徇私汪法’的意思。”
  陈东沉默了，因为他也意识到自己被思维定式所误导了。而这思维定式，竟然是由于自己十几年来受到的基础教育所致。
  ‘对于法律，我和豆丁所了解到的知识几乎是相同的，主要就是刚刚查到的这些。可对于我俩是否有罪，豆丁和我的看法竟然恰恰相反。豆丁只是单纯地把法律当做一种工具来使用。而我似乎是因为所受教育的缘故，对法律充满了盲目的崇拜和畏惧。而这种盲目的错觉，极大的影响了我的思考和判断。难怪林叔那么说……是啊，我的确是无知，比起豆丁来说都差之甚远。明明对法律一无所知，却表现出莫名的害怕和抗拒。这简直就和无法思考的单细胞草履虫一样……这么想来，我和豆丁真的犯了罪吗？那些证据真的是铁证如山吗？’
  陈东的思路豁然开朗，仿佛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只是对法律，甚至对社会都有了新的认识。伴随着脑海中的嗡鸣声，社会的气息扑面而来，陈东也因此开启了由“男孩”转变为“男人”的进化过程。
  正当陈东顿悟之时，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