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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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流 更新:2021-06-11 16:12 字数:3082
南郑大牢内颇为空荡,受冤的均被释放。张鲁在这里关了近十天,日日念诵道德经言,被问也是一句话都无,一心求死之态。
奔命也不为难他,令人传信甘宁、马相,问起有无书信勾连之事。
马相率兵士五千在褒中整田丈量,两日后就回信他接近张鲁时间较短,并不知情,甘宁跟着张鲁已近一年,有可能知晓些秘事。
甘宁和沈弥带着五千兵士去走马岭,却是去抄张鲁的老窝,也是五斗米道的藏兵纳财之地,名叫藏龙谷,地位颇似太平道的大陆泽,但只练兵藏财宝,并不收纳老弱妇孺。
藏龙谷并不是张鲁所建,而是不知多久以前的巴地巫教聚众敛财之所。后巴地巫妖被张鲁祖父张道陵带着弟子王长、赵升给剿灭。张道陵创立五斗米道后,见藏龙谷地势险要,也用作了练兵藏宝之地,其后经百余年积累,财宝不可甚数。
甘宁因练兵有方,成为张鲁亲信后,被带到此处练过兵。奔命听闻此事后,大是心动,当即让甘宁与沈弥带五千人,押着南郑、褒中、沔阳的俘虏一同前去。
十日后,甘宁处便传来消息,藏龙谷中五斗米教众被张鲁都带了出来,只余下两百余人守在谷中,被甘宁骗过轻取。
随信使来的一百余人抬着几十个木箱,装满了道德经书简和大堆的书信,里面是各郡豪族写的官军动态、郡县秘事,甚至有洛阳传来的皇帝卖官鬻爵、何皇后毒杀王美人的信息。有的书简年数颇久,竟有百年前的旧事。
左丰细细的看了一番后,心中大定,将有关何皇后、内宫秘闻、五斗米教众练兵等书简单独挑出来封存。又去挑个能言善辩的凉州逃难人士阎圃扮做上计掾,装好钱财、丝绸、老参等,拿上奔命给石韬的书信,每个禁卫都塞了一碇马蹄金后,往洛阳而去。
汉中诸事繁杂,奔命随欲前往藏龙谷看看甘宁与俘虏的情况,奈何脱身不得。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天天扑在政务、土地上,连忙了十余日后,才渐渐走上正轨,诸事有了些头绪。
这晚子时已过,奔命刚刚入睡,便被兵士唤起。原来刘璝扮作米贼袭取成固后,俘虏了二十余家豪族,趁深夜送到了城外五里处,一千余人正等候处置。
奔命忙用冷水擦了下脸,摇头驱走睡意后,带着新收的十个亲卫,往城外赶去。快到城门才记起梅梅的叮嘱,前几日往善薪堂送去一百余三岁以下孩童,梅梅觉得奇怪便跑去找奔命问,听到这些孩童都是出身豪族,父母还在受罚,便同情心大起,非得闹着下次要一起去带这些孩童,不然善薪堂就一个不收,奔命无法,只得应承。此时记起后,忙转身去叫醒梅梅一起。
几人到了成固豪族俘虏所在地后,只见两百余扮作米贼的兵士正围着一千多豪族,人群中不时传来哭泣之声。
人群周边一圈火把熊熊的燃烧着,映照着那身着丝绸,但满面凄惶的豪族。兵士偶尔发出一声咳嗽,便惊得众人一阵哆嗦。
奔命也不多言,令兵士将三岁以下孩童挑出。一百余兵士手持铁刀进人群搜索,见到孩童便抢夺。一时间怀抱婴儿的妇人哭得声嘶力竭,闻者恻然。梅梅在旁边看的眼泪直流,哭泣哽咽不止,悄声对奔命说道:“阿兄,非得如此么?”。
奔命冷冷的看着人群,一连杀了几个前来抢夺的部曲后,人群才慢慢安静下来。看着那些哭泣的妇人,奔命心中也不好受,头也不回的看着深邃的夜空道:“只此一法,否则就得死”。
五十余个三岁以下孩童被带到一边,夜黑风寒,个个颤抖。梅梅令人拿来厚衣分发后,泪眼婆娑的这个抱抱,那个哄哄。人群中的妇人见到孩童并没被杀,梅梅又体贴可亲,纷纷跪倒在地,将孩童托付给她。梅梅见此情形,不停的点头应承,嚎啕大哭起来。
待奔命令兵士押着众人上路时,梅梅忙放下孩童,着兵士送往善薪堂后,非得跟着奔命一起。嘴里说着是去看看有没有挑漏的婴儿。但那倔强的眼神里分明带着一丝怀疑与担忧。她是怕阿兄变得冷酷好杀,因此执意要前去看看。
奔命摸了摸梅梅的头,哑声说了一句,走吧,便面无表情的一马当先走去。
两日后,众人才到得阳平关,守将马富见奔命冷着脸,忙令人打开关门,目送着千余人被蒙住眼睛,手脚用绳索捆缚相连,往阳平关右侧的走马岭而去,随行的是昨日前来待命的一百兵士,成固而来的兵士到阳平关后便返回刘璝处。
走马岭上原是张鲁的行军营帐,此时已全被拆除,只余下一个高木台和二十个营帐,随行的一个悯孤堂神徒及一百兵士正是驻扎在这里。
众人在这里歇息一晚,次日天色微亮方才翻过走马岭。下到半山腰后,便又有一处营帐,驻扎的悯孤堂神徒见奔命来了,抱拳唤了声主公后,便让身周的十个兵士打开层层的木栅栏,栅栏那头便是钉在半山壁的木板栈道,木板栈道迤逦蜿蜒的顺山势盘旋而下,
众俘虏被分作十人一队,此时方得揭开蒙眼的麻布,还不待细看,便被两个兵士前后持刀押着,往木板栈道上走去,身周云雾缭绕,脚下是吱吱呀呀,颤抖不止的木板,透过木板空隙是一望不见底的深谷。众人胆战心惊,一步一挪的往前走着。
梅梅走了一会儿后,一步踏空,身子便往外坠去。幸好奔命在她身后时时看着,一把抓住她手臂,提了上来。也不管她的推辞,强要背了起来。
直到背在身上后,奔命才明白梅梅为什么方才红脸推辞,原来背上的女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瘦弱的孩子,十二岁的姑娘身子已渐渐丰腴,触手处滑腻温润。一时间两人都觉全身不自在,只剩下彼此相闻的呼息声,奔命更是走得满头大汗,脸红脖子粗的。梅梅开始还仰起头尽量让身子避开奔命,片刻后竟搂紧奔命的脖子,头偎依在他肩膀上,闭着眼静静的趴着。
白云春风、花香鸟鸣,两人竟慢慢沉醉在这静谧幽深的群山风光中。
不知不觉走了整整一日后,栈道才走完,到了一处稍微平缓的坡地。依坡层叠的建了一个又一个的木头房子,掩映在树木草丛之间,近处的房子内还可以看到兵士不时的出没。
沈弥自南郑那次点兵后,便带着一千兵士悄悄来到此处。接到消息后此时已在栈道旁等着,见奔命背着梅梅,连唤几声后两人才回过神来。似笑非笑的看得二人都红着脸恨恨的瞪着他。
奔命赧然,故意往周边木头房子看去,奇怪的问为何短短时日竟能造如此多房子。沈弥神秘一笑,悄声道:“前面十几个是真的,也就住了一百人。后面的就是做个样子,唬唬这些新来的别起跑的心思”。
看到沈弥竟有如此应变,奔命大觉用人得当。看看天色不早了,让走马岭上来的一百人去歇息后,换上来木房子中的一百人,将俘虏全部蒙上麻布后,押着饶坡转了几转,在山壁的荆棘丛前停了下来。几个兵士上前去合力搬动,竟将一大块布满荆棘的石头搬了起来,漏出一个黝黑的山洞,吹出阵阵冷风。
兵士们打起火把,沿着山洞往里走去,洞内漆黑,岔路较多,奔命牵着梅梅,紧紧的跟着沈弥,方才不至于迷路。
在洞内一处平缓处,刚押送的兵士又被此处等候的一百兵士换下,众人在洞内绕了将近两个时辰,方才走出洞口,奔命睁着眼睛尚且不辩方位,更何谈那些被蒙着眼的俘虏。
出口处还是一个山洞,此时天色黑定,站在洞边山风呼啸的吹着,竟是半山腰,往下看去深不见底,只看见零星的火光。
俘虏被摘去蒙眼麻布,依旧十人一队,顺着挂在洞口的绳梯慢慢往山谷爬下去。
待奔命与梅梅最后顺着挂在峭壁上的绳梯爬了一里许,方才下到谷底,夜风已吹得两人瑟瑟发抖,幸好甘宁忙拿上棉衣过来。
三月山谷中颇有寒意,奔命与甘宁抵足而眠,甘宁兴奋的说起他如何查寻财宝所在,如何与留守的教众斗智斗勇,片刻后便听到一阵呼噜声起,奔命竟已熟睡过去。
次日晨起后,奔命四处打量,只见藏龙谷果然是险要之地,四周均是崇山峻岭,悬崖峭壁,无法通行。
唯一的出路便是昨晚来的那绳梯,高高的悬挂在峭壁之上,上下绳梯处均有兵士守护,难怪被巫教和五斗米道作为练兵纳财之地。
藏龙谷中木屋均是大木悬空支撑起来,以避湿气,在谷正中间约有千余座。木屋群周边围着的是农田,隔着农田便是峭壁,一根根圆竹筒嵌在峭壁上,山泉说着竹筒流到农田之中,猛一看去,端是一派祥和的田园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