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盛会终临
作者:
惜零 更新:2021-06-11 06:10 字数:3994
心境、境源、心兵,这三者皆是御心者在情之一道上所创造出的,震古烁今的标志。
心境乃御心者独有的虚境,是铸造心兵、存放心兵的唯一场所。
境源是蕴养心兵驾驭心兵的力量源泉,和殉道者的元力一样,是御心者施展一身本领的源头所在。
最后剩下的心兵,则是御心者最为独特的特征,既是武器也是盔甲,同时也是每个御心者自身所求之道,最为有力的证明。
因此,心兵的锻造,是御心者在煅势巅峰这一境界所要考虑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烬心诀作为一部无阶功法,除了最主要的以死为生的效果以外,其本身基础的运功修炼之法却是十分一般,估计也就凡阶高级的水准,功效远远不如秋落忻的清宁心法。
柳绪突破到煅势巅峰后已过二十天,原本早就应该能多多少少内视到一点心境的模样,可是他直到现在也没能窥得一丝一毫,若不是烬心诀静神、凝炼以及控势的效果都已达到了凡阶高级的水平,他都要怀疑这功法是不是归属凡阶低级了。
不过关于心境,柳绪对于其内之景早有猜想,也就并未太过纠结,可关于心兵的锻造,却是着实让他感到有些焦头烂额。
古籍有云,以情为基、势为火、心为炉、灵魂为锤,方可铸造无上心兵。
御心者一生只能铸造一件心兵,所有的心兵通常都会拥有一种独特的能力,这些能力不是凭空得来,而是根据御心者的感情、回忆、性格、以及势的属性,经过心魂千锤百炼之后才得以诞生。
心兵自实蕴期锻造而成,不用时,一直存在于心境的境源之中,随着御心者本人修为境界的提升,心兵也会不断产生变化,同时,其具有的能力也会一起发生改变。
对于绝大多数的御心者来说,心兵会拥有何种能力,以后将会往什么方向进化,这是他们在煅势巅峰所要考虑的,最不胜其烦的问题。
然而,对于柳绪来说,这个最麻烦的问题早在寒霜城得到锋丹的时候便已解决,现在真正让他万分头疼的,却是一个古往今来几乎从未曾有人愁恼过的问题。
——该将心兵锻造成何种形态。
心兵的形态不只限于兵器,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皆可成为心兵之形,只是,这最终铸成的形体,却无法由御心者自身人为掌控决定。
在锻造心兵时,御心者的心神将会完全浸没在回忆之中,深陷无我之境,灵魂以魂力化锤,全凭情感驱使,本能地挥砸铸锻,最终心兵所成之形,必然是最符合其感情回忆的模样。
于御心者而言,如此便足够了。
但于柳绪而言,最符合的,却不一定是最适合的。
柳绪在故土上自幼便一直跟随师父以武为乐,也算是半个追求武道之人,虽说不含任何天地之力只是些单纯的招式,但也让之后来到不归界的他受益良多。
雀织林外与那青衣男子的血战,若是没有从那些招式上得来的经验与习武练就的本能,他恐怕三招不过就得死在对方手下。
习武数年,柳绪学会了一套赤手空拳的战斗方式,可是却始终没有碰过任何一种兵器,毕竟所谓武道,当初对他来说,更多的只是一种乐趣。
如今他在这个不归界无亲无故孤身一人,若是锻造出了一件稀奇古怪的心兵,并不会有人事无巨细的教他该如何运用。
因此,只有想办法铸出一件最适合自己的心兵,将掌握的难易度降至最低,柳绪他才能不至于受其所制,滞慢了自身的成长速度。
可究竟什么样的兵器是最适合自己的,又该如何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其铸造出来,这两个问题一直让他万分头疼。
苦思了二十天依然无果后,饶是柳绪现在已经成熟了许多,当下心中也是不禁渐渐生出了一些焦虑。
秋落忻看出了这点,可这件事她也毫无办法,只能出言宽慰道:“不用太心急,小绪,心兵依记忆成形,最终的样子,就算不是最适合你的,也不会与你的喜好习惯偏离太远,练习一段时间,总能掌握的。”
唐巧心抿了口茶,接道:“你们的目的地不是龙渊学院吗,即使真的铸出了难以熟练掌握的心兵,到了那里,你还怕没人教你如何使用?”
对此柳绪无奈苦笑,他担心的就是去龙渊的路上啊,如果一直步行的话,就算以实蕴期的修为一刻不停地全速奔驰,至少也得花上半年时间才能赶到一个拥有传送阵的城池,这段时间内,难保不会再遇到史家这样的敌人。
到那时,一件称手的心兵和一件不知该如何使用的心兵,其间区别就不言而喻了。
察觉到身后的沉默,唐巧心也是一阵无奈,柳绪在担心什么她很清楚,只是看着对方一直纠结无果,她也不痛快。
放下茶杯转过身,唐巧心坐在玉石凳上瞧向柳绪,温缓道:“实在不行,到时候我便跟着你们,一路护送你们到龙渊,这总行了吧。”
『护送?』
柳绪挑了挑叶眉,目有疑色地上下瞧了唐巧心两眼,龙渊学院位处龙渊帝国最核心的区域,周围方圆百万里,各种门阀、宗派、散人势力汇聚一堂,以唐巧心塑生一重的修为境界,想要在那种化魂期遍地走的地方护他们两人周全,恐怕……
“看什么?再怎么样我也比你强百倍吧。”
面对柳绪眼神中不加掩饰的怀疑,唐巧心顿时不悦地哼声道:“爱要不要,我还不乐意了呢。”
“气人的臭小子。”说罢,唐巧心忿忿地嘀咕了一声,旋即迅速转身不再搭理柳绪,朝向一直坐在对面含笑静处的秋落忻道:“落忻,别管他了,来,陪我下棋。”
少顷,整个地下石室内只剩下了棋盘落子的清脆之声。
『唐巧心的提议,应该是目前最安全稳妥的办法了吧。』
柳绪安静地立在一旁,望着前方两名凝神对弈的慧女子,一时怅然。
……
二十日忙碌刻苦的修炼至此告一段落,静心调养生息了两日之后,一直待在地下石室不见天日的柳绪三人,终于迎来了青瓷镇每年,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盛事——兽斗会!
“人好多啊。”
走在街上,望着周围挨山塞海的人群,柳绪感叹的声音中透着点点麻烦与无奈。
由于这兽斗会是用来决定青鳞果树在天衔和史家之间归属问题的角斗,所以碍于天衔的面子,史家既不敢在平日将青瓷角斗场用于商用,也不敢在兽斗会来临的当天向观众收钱,因此便是造成了现在这种人流极度异常的情况。
“你没事吧,果然还是会引起不适吗?”一身素白的唐巧心于一旁偏过倩首关心道。
柳绪的一些基本情况,如今她也算了解,虽说不用担心绞刑情,但作为一个修炼孤独之道的御心者,置身如此热闹的集体活动中,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然而,柳绪却是对此满不在乎地道:“没事,和心境无关,我只是纯粹的不喜欢这种吵闹的气氛而已。”
旋即柳绪又望了眼前面人流涌动的方向,转而道:“唐小姐,举行兽斗会的那个角斗场,就是在这条路的正前方吧,我们这样继续跟着人流慢慢走,还不知要走多久,直接从空中过去吧。”
闻言,唐巧心不禁一笑,美目瞧向柳绪:“我可是个正常人,不到精灵期,没法在空中自由移动,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就和落忻先过去吧。”
柳绪旋即侧首瞧向另一边的秋落忻,向之递去了一个试问的眼神。
秋落忻一身静美的橙红色装扮,娇容上戴着枫红面纱,安静地走在柳绪另一侧的肩旁,见之神色微微颔首,将身子轻柔地贴向了其肩膀。
得到应允,柳绪随即伸出手臂轻揽过其腰间,一时柔桡入手,身体竟是忽地有些僵直,后者身上那柔馥雅郁的淡香,此刻也突然变得清晰鲜明了起来。
“小绪。”
温和的呼唤声轻轻响起,将柳绪那有些放空的心神拉了回来。
轻微地一下甩头,孤独之势运转,柳绪迅速调回了状态,轻声道:“抱歉。”
没敢再多看秋落忻一眼,柳绪接着将左臂不假思索地伸向了另一侧的唐巧心:“来吧。”
唐巧心月眉微蹙,不明所以地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带着你一起啊,不然就算我和落忻先过去了,没有你在,我们也没位置可坐,到时候还得在人堆里挤着。”柳绪翻了翻白眼,无奈道。
被柳绪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一眼,唐巧心顿时俏脸一红,薄恼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带着我一个塑生期的殉道者从天上过去?”
听罢,眼见唐巧心又是一副即将进入找茬模式的样子,柳绪直接伸臂一探,迅速将其环腰入怀,脚下气步用力一踏,在周围一片被气浪吹得东倒西歪的人群的叫骂声中,抱着两人腾空而起,向着人流前方的角斗场径直奔去。
修真者随着自身修为的增长,在肉体愈发强韧的同时,骨骼和血肉的质重也会不断提升,殉道者在达到塑生期时,肉身重逾千斤都是寻常,而御心者虽肉身远不如前者,但在造心期时也依然会拥有近千斤的体重。
这一点,两者皆只有在达到第五境界彻底改造完肉体、摆脱人类之躯后,才能消除其影响。
御心者煅势期巅峰时,原地起跳的高度,正常最高也就三丈左右,即使是肉体能力极为优秀的殉道者,在同境界的人间期巅峰时,最多也就再高个五尺。
二十天前,柳绪单凭一个尘阶中级的气步,就以抱着秋落忻的状态,在四丈之高的半空中一路腾跃而来,已经实属惊人。
然而,唐巧心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在同时抱着她这个塑生期殉道者的情况下,对方竟然还能在近两丈高的空中平稳腾跃,实在是令人目瞪神呆。
气步本就只是一个尘阶中级的武技,既谈不上也做不到什么太过精细之事,它的效果也只是简单的创造气旋产生暴风,借此提升行动力和攻击性而已。
气旋产生的暴风散而乱,一旦双脚离开地面,使用者根本无法准确控制它力量的朝向和大小,站在地上利用气步提高自身的跳跃高度可以,但若是想要以此在空中不断腾跃而不落地,根本是无稽之谈。
若是能做到这点,气步岂会只是一卷尘阶中级武技?
事实上,同样学习了气步的秋落忻也证明了这一点,在柳绪的指导下,她也尝试了气步的空中腾跃,然而却始终无果。
秋落忻亲身体验过后明确表示,气步这个武技本身存在着很大的缺陷,一旦脚下没有接触物,无论是方向、角度、力道、平衡还是时机,都无法精确掌握。
因而利用气步在空中腾跃这件事,并不存在困难与否,而是单纯的不可能。
柳绪之所以能做到,恐怕是因为气步在他那具有超高凝实度的孤独之势下,已经彻底变成另一种崭新的武技了。
二十日的切磋相处下来,唐巧心本以为已经完全清楚了柳绪的实力,往后不会再因其而感到讶异了。
可没想到,对方此刻不仅抱着她腾跃于半空,还在身体两侧轻重极不对等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快速前进时的平稳,这份精妙的控制力,却又让她不得不对其感到惊叹。
『柳绪,你究竟是谁?』
唐巧心那动人的娇容之上,一双浅白瞳眸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男子那还透着几分年少的侧脸,良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