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战斗意识的侵蚀
作者:惜零      更新:2021-06-11 06:10      字数:4106
  意识空间中,听完修罗的叙述,柳绪陷入了沉默。
  “所以最后的孤独压制之所以会长达百年之久,是因为复人格在中途消失了?”片刻后,柳绪喃喃问道。
  修罗对此轻笑了一声:“他若真在中途消失了,你以为就凭你的心性,能压制得下千年孤寂吗?与战斗意识的融合无法一蹴而就,那是一个极为缓慢而痛苦的过程,他是在自我意识逐渐消失的情况下,以奇迹般的执着和坚毅完成了最后一关的压制。”
  听此,柳绪不禁再次无言。
  似是没有注意到柳绪的情绪一般,修罗接着道:“说完你的疑惑,也说说我的吧,这里可是灵魂意识的最深层,我本来预计你得等到化魂期才能潜入这里,可看你现在魂体都还未凝成的样子,连煅势七重都没达到,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关于这一点,柳绪也是一头雾水,听见修罗提问,于是便将身上发生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了对方。
  “烬心诀,原来如此,虽然在复人格的记忆中见过这部功法,但没想到这实际的修炼之法居然如此了得,你是因为经历了一次生死循环所以才会出现在这。”
  听完柳绪的叙述,修罗不禁对烬心诀发出了一声赞叹,这种极端危险却又受益无穷的功法,以他的阅历都是闻所未闻。
  “什么意思?”柳绪疑惑道。
  “明白生死概念的话,这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因果。”修罗淡然解释道,“生命的自我意识在死后会沉入自身灵魂的最深处,如果这时又紧接着受到重生的刺激,便会直接在最深处苏醒过来。”
  “原来如此。”明白了目前造成这一状况的原因,柳绪旋即又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离开这?”
  修罗呵呵一笑:“既然你此刻在这,那么就表示你已经成功度过了死亡,等你外面的身体彻底完成了烬后新生,你的意识自然会升离这里回到灵魂表层。”
  修罗话音刚落,柳绪随即就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来自意识的升离感。
  修罗见状遂道:“看来你外面的身体也等不及了,再有一小会你便能在自己的身体中苏醒过来了,离开之前,关于你所修炼的这个烬心诀,我有一点得提醒你,这次你因其彻底脱胎换骨,利远大于弊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过下次再用其重生时,得多加小心……。”
  修罗空灵的声音在柳绪的意识之中逐渐愈发模糊渺小,很快便再也不能听见……
  咔嚓——咔嚓——咔嚓!
  雀织林外的空地之上,柳绪身上的黑痂此刻正自心脏崩裂出的小孔处,迅速向四周蔓延出了一道道裂痕,只数息间,裂痕便已如蛛网般密布了全身。
  紧接着,一股无比强烈的生命波动一阵骤然激颤,随着一道微风拂过,柳绪全身的黑痂瞬间化作了漫天灰烬,一具通透如玉的健硕肉体随之呈现。
  『煅势巅峰?!』
  识海之中,意识刚刚回到灵魂表层的柳绪顿时就被自己体内的孤独之势给震惊了。
  大小经络全部贯通,坚韧度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骨肉血髓更是崭新无垢,这般卓越的肉体根基已是让人喜出望外,可没想到,修为境界竟然还同时从煅势三重直接暴涨到了煅势巅峰,并且还没有丝毫的境界虚浮,这可真是个巨大的意外之喜。
  不过柳绪随即又转念一想,他刚才可不是什么重伤濒死,肉体上,他是真正的生机尽散彻底死绝了一次,这种已经超越了拼命纯粹是在以死求生的行为,最终获得这般成果也只能算是“死得其所”罢了。
  『等等,煅势巅峰,那我现在岂不是……』
  想到这,柳绪连忙将意识潜入识海回归灵魂,在其之内睁开了双眼,迅速内视了起来。
  ——只见黑色的识海之中,记忆如夜空的星辰般不断闪耀,而在那最中心处,一个三寸大小的透明小人正闭着眼静静地盘坐其中。
  小人拥有着和他自身一般无二的外貌与身材,只是那下腹气海内充斥着的一团黑气,以及眉心识海处多出的一滴血泪,使其比之肉身少了几分温和与清秀,多了几分诡异与妖艳。
  『果然魂体已经自行凝成了啊。』
  识海之内,柳绪控制着魂体,不断张开曲握十指,感受熟悉着魂体独特的别样感,同时也仔细检查了一遍自身魂体的状态。
  眉心处的血泪,柳绪从中感觉到了一股共生与安定之感,里面应该是有着修罗的意识沉睡在其之中,并没什么问题。
  不过另一团充斥在魂体下腹气海内的黑气,则就让柳绪有些头疼了。
  这团黑气处在魂体之中却不受魂体控制,虽对魂体无害也不影响魂体动作和魂力运行,看上去并无大碍的样子,但在这黑气之中,柳绪却感觉到了属于他的部分灵魂,而且这部分灵魂的大小,居然与他现在构成魂体的灵魂是等量的!
  柳绪他与修罗的契约本就已经让他失去了一半的灵魂,如今又有一半被困在了黑气之中,这岂不是说,现在能够受他自身意识自由控制的灵魂,只剩下了原本的四分之一?
  修罗曾对他说过,他的灵魂远大于常人,即使分去一半也有正常水平的大小,并不会影响生活和修炼,可如果在此基础上又失去了一半呢?
  灵魂只有常人一半的大小,这种情况究竟会造成什么后果,修罗没说,柳绪也不清楚。
  『这黑气中的一半灵魂必须得尽快取回,下次见到修罗的时候问问他有什么办法吧。』
  雀织林外空地,柳绪缓缓睁开了双目,扫了眼自己赤裸着的身体,心念一动,随手从寻心戒里拿出了一套白衣起身穿起,旋即环顾了一圈四周,忽然发现,秋落忻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看天色,从他修炼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概两个时辰,一想到那个萧条脆弱,总是在不经意间做出傻事的橙红色身影,柳绪就不禁心生担忧与焦急。
  已达煅势巅峰的孤独之势瞬间拔地而起,带着如有实质的剑意径直冲起十丈之高,方圆数里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清彻的剑鸣。
  片刻之后,柳绪左侧的雀织林内,往青瓷镇方向约三里处,忽然传来了一道极为微弱的势之波动。
  ——是秋落忻的悲凄之势!
  孤独之势瞬间收束,白衣之上一件透明的势之衣霎时形成,柳绪脚下重重一踏,气旋碎裂之声响起,身形数息间便已疾驰无踪。
  ……
  青瓷镇外雀织林深处——
  砰!
  一只布绔下的右脚重踢在秋落忻倒地侧躺的腰腹上,将其径直踢出了数丈之远,使之狠狠撞上了后方的一棵树干,纤弱的身躯随着被震落的树叶一同坠下,秋落忻朱唇随即吐出了一道鲜血,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喂,你小子干嘛呢,下手轻点,这女人是二少爷吩咐过要活着带回去的,弄死了我们三个可都得陪葬!”
  刘项对着身前刚刚出脚的金发同伴声色不悦地训斥道。
  “啊,抱歉,刚才她突然放出了势,我还以为要攻击我们,一不小心就踢上去了,不过我也没用力,应该还活着吧。”马锐懊恼地抓着头发,言语间他自己也是有点不太确定秋落忻生死。
  “你一个人间期巅峰的金系殉道者,一脚踢在一个才煅势二重的御心者身上,再轻能轻到哪去?”
  两人一旁,一名褐发青年慢步走到了秋落忻的身前蹲了下来,他本想靠近了看看后者伤势如何还有没有呼吸,但后者脸上枫红色的朦胧面纱,却是严重妨碍了他的视线和感知。
  “这面纱真是让人烦躁。”张群一边嘴中念叨,一边将手伸向了秋落忻的脸庞揭开了面纱。
  顿时,一种云开见月的畅快与惊艳感于其心中汹涌而上,面对眼前的这般绝色,张群一时间竟是看得完全痴怔了。
  在其身后,另两名同伴因被张群的背影挡住了秋落忻面部的视线,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两人见张群突然定住,相互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继而站在前面的马锐冲着前者喊道:“喂,怎么不说话了,是死是活你倒是告诉我们一声啊,就算她死了你也不至于被吓傻吧?”
  回过神,张群眼中一道邪秽之光迅速闪过,他不露声色地悄悄将枫红面纱给秋落忻戴了回去,接着道:“她本就是重伤之身,方才又被你踢上一脚,现在只剩一口气,已经没得救了,至少我们三个没办法在她断气之前救下她。”
  “该死的,那怎么办?二少爷会杀了我们的。”刘项闻言急道。
  “别着急,我知道这树林里有个隐秘的地方,一会我把她尸体带到那埋起来,保证不会有人发现,回去后我们只要说没见过她就行了,二少爷顶多责骂两句,不会要我们命的。”张群宽声提议安慰道。
  “那你赶紧去吧,这女人身上的伤多半是被跑在前面的吉轲打的,那家伙与二少爷走得近,要是被他折回来看到了,我们三就真的死路一条了。”马锐催促道。
  一想到那个整天跟在史文屁股后面摇尾巴的一身青,刘项也不禁是一番恶寒,他刚想开口一起催上一句,忽然间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差点忘了,之前的那道剑鸣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防万一,你就别往那边跑了。”
  “那边是雀织林出口,我要去的是更深处,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让人发现的。”张群按耐着计谋得逞笑意,将手伸向了秋落忻的身体,一双褐瞳之中淫光四溢。
  嗡~~~
  低沉的剑鸣声突然自张群背后响起,沉凝彻骨的恐怖杀意瞬间笼罩其全身,刹那间大脑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张群,他寒毛乍起的身体却是已经先于意识一步,本能的起了反应,紧接着待其思考终于运转起来后,他随之感受到的,是一道如深渊般凝视死物的森然视线。
  顿时,张群眼中淫意尽散,深深的骇然与恐惧充斥其中,已经完全僵硬了的身体刚欲做出一个想要回首的动作,视线就突然飞上半空旋转了起来……
  咚!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尸体颈脖的断口处,鲜血喷洒如雨淋湿了秋落忻全身,望着张群那张刻满恐惧死不瞑目的面容,剩下的刘项二人一时间都是怔住了。
  “马锐,快跑!”
  率先恢复了清醒的刘项想也没想便是极速转身,微弱的红色荧光从其身上疯狂闪现,他脚掌奋力一踩,拼命地向后逃离而去。
  他们三人都是人间期巅峰,这个突然出现的御心者虽然看上去也只是煅势巅峰与他们同等修为,但前者既然能一招砍飞张群的脑袋,那么就算给他和马锐充足的准备时间,也绝不会是其三招之敌。
  虽然境界相同,但实际战力的差距太大了!
  在刘项的呼喊下,马锐随即也是反应了过来,然而脚掌才刚刚迈出半步,尖锐的裂风声下,一道丈高的透明剑气就已穿过了他的身体,将之从眉心处径直分成了两半。
  透体而出的剑气还剩三尺大小,继续飞向了远处正在奔逃的刘项。
  “该死!”
  察觉到身后剑气的飞行速度,自知躲闪不了的刘项不由得一声咒骂,身形一个急转,手臂之上红色荧光闪耀,咬牙一拳砸向了已经逼至身前的透明剑气。
  砰!
  剑气被拳击散,随之化作了一团凛冽的劲风,感受到从手骨上传来的强烈刺痛,刘项不禁心中骇然,劈开了一个人间期巅峰的金系肉体,余下的剑气竟还能如此之强,实在恐怖。
  然而,就在这身形停顿的须臾,刘项还未来得及收拳,一身白衣再次被鲜血浸透的柳绪便已然欺近了他的身前。
  一对玄色双瞳之中充斥着对生命的漠然,无比平静却又让人恐惧丛生,这副模样,赫然与那个曾活了千年岁月如今已经消失的人格,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