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杜衡领着小厮，乘着马车，去惠民合剂局看看。
  他也是惫懒，作为这店面的东家，自建成之后，竟然一次都没来过。
  也不知是该夸赵家的太能干，还是夸杜衡会授权，总之这个甩手掌柜的身份杜衡是满意的。
  惠民和剂局的店面在开元大街，去那儿会路过法场。
  最近法场上倒是有件奇事，连秋后处斩的惯例都没遵，就直接砍了人。
  这几个人，据说是在东京城里抓到了几个单狐国的细作。连着审问了好些天，又把奏报递上了西京，前几日旨意下来了，把八个人都斩了首。杜大人为了这起子事，忙的天昏地暗。
  原本抓到细作是大功一件，斩都斩了，却不知为何，杜老爷仿佛更为担忧了。自从杜衡发觉这个老头是不善于表达情感之后，倒是很主动的想要拉近父子关系，借着约老头儿一起吃饭的由头，想问问他具体情况。
  可是杜老爷却是是心绪不宁，勉强跟儿子一起坐着吃饭，心思却不知是飘去了哪里。
  杜衡问案子情况，他也不说。只板起脸教训儿子说时间紧迫，应当专心功课，心无旁骛。
  此时已入秋，春闱在来年二月，冬天路上难走，所以东京举子大多已经往西京去了。
  杜衡因为制药一事耽搁了，这才借口身体刚好不宜远行留到了现在，不过也不能再拖了，一旦入冬，河水上冻就行不了船，路途遥远，若是走陆路，强人甚多，加上马车颠簸，既不安全也不舒服。
  杜衡虽然学了那自吹自擂的《周天清虚经》，但是除了跑的快一点，力气大了点以外，却是一点儿招数也不会，他觉得以自己的身手，遇上个强人盗匪，怕是会被打死。
  杜老爷自然是嘱咐他，病好了，快启程，别想那些不想干的事情，一顿饭下来，除了挨了几句训，案情是什么没问出来。
  路过法场的时候，杜衡叫人停了车，让他细致的看了看。
  法场周围，除了他们这辆车，一个人也没有。一米多高的石台之上，被冲刷的很干净，外围有不少‘拒马者’，所谓‘拒马者’是一种类似鹿角木的一种定置式障碍物，外形很像分叉的鹿角，每个分叉都被削的很尖，尖头之上还裹着铁皮。
  这种特制的‘拒马者’很坚固，是防止有人劫法场的，但是此刻，正对外面的两个却被拖到了西边一角堆着，看上去竟然是被利器砍断了。
  如果当真是有人劫法场，那说明细作还有同伙在城中，且势力还不小，那他家老爹神色不宁也就有解释了。
  劫法场这种惊天大八卦，要想掩人耳目怕是难。
  到了惠民合剂局后门，杜衡就派观言出去打听一下当日之事，自己则由一个合剂局的小伙计领进门去了。
  为啥要走后门，一则是前面正堂人多鼎沸，二则是杜衡毕竟要走仕途，这商贾生意之事，还是要忌讳点儿。
  他并不是突击检查，来之前已经派人支会了，小伙计引着他直接到了后堂。
  “东家稍等，刚来了个胡搅蛮缠的，前面的应付不来，掌柜的没办法，亲自过去了，之前一直在后门口等着您来着”小伙计还挺机灵，给杜衡上了茶，还为掌柜的解释了一番。
  杜衡也没急，笑呵呵的喝茶。
  忽然听到前面有什么东西被狠狠一拍，随后就是推搡吵闹的声音，杜衡自修炼功法以后，耳力和眼里也是异于常人，虽然隔的很远，还是听到了前面的争吵。
  “你们这些楚人，在我们西番，这颗雪莲花能值五百两黄金，现在要换你们5盒高等百宝镇痛丹，为何不行？”听声音，是个粗狂的嗓门，口音有点儿异域的味道。
  “这位壮士，我们惠民合剂局一则不接受以物易物，二则东家亲订的规矩，非我楚民，五倍之价，所以今天您即使拿来五百黄金，也只能换得一盒，且得等到三日后方能取药，目前店内取货的客人都是早先订的。”掌柜说的有礼有节，赵太丞派来的人还不错。
  “我不管那些，你们今天必须给我药！否则今天我就砸了你们的店。”那汉子听说今日拿不到药，更是着急，声音愈发大了。
  杜衡听到这里，指使小伙计把那西番人和掌柜的，都叫到后堂来。
  片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的掌柜的走了进来，文质彬彬的，脸上挂着笑，看见杜衡就行礼。
  后面跟着的男子，大约三十岁，个子不高，身体却很壮硕，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头发编成一绺一绺的。
  身上穿的是西番的武士服，这种衣服短襟窄袖，与人搏斗很是方便。他看见杜衡也不做声，也不等人请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显然是很气愤。
  “公子荣禀，鄙人……”杜衡一抬手打断掌柜的，怕他在外人面前说漏了什么，“赵掌柜辛苦啦，我路过，顺道看看我们家老太爷要的药好了没？”
  “好了好了，公子稍等”赵掌柜是赵太丞家旁系的一个子侄，反应很快，做戏做全套，还真让人拿了上等的百宝镇痛丹一盒来，恭恭敬敬的交到了杜衡手上。
  那大汉不傻，刚才他在前面排队，可不是没看见，多的是豪门大户来买药，更有等着这个掌柜的谈生意的客商，这掌柜的连面都没露，直到自己在前面闹将起来，才出来调停。
  现在对着这个少年，却是一副谦恭的态度，进屋半天了，连坐都没坐下，还小小的弯着腰，像是要随时等候差遣似的。
  这个少年，显然是个有身份的。
  “掌柜的客气了，我们家老太爷总夸您为人热情，您快坐下”杜衡为了隐瞒身份，自然也看出掌柜的态度过于谦恭了，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又笑眯眯的看向对面的男子：
  “这位朋友，口音不似我大楚人，却威武不凡，想来是习武之人吧？不知是来自哪里呀？”
  “我是西番商人的护卫，哈瓦达，”大汉见杜衡笑眯眯的，话语里对他还有夸赞，所以也没想刚才那般的态度，甚至还冲杜衡抱了抱拳。
  “哦，原来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此次到东京府来，是售卖些什么呀？”杜衡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