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摸着良心讲，藏书楼的工作量真的不大，尤其是经过晓月的一番指点之后。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她们就做完了。晓月立刻就拉着她往门外走。“这样就走……是不是不太好？”沈玉安有些担心。
  “没事的，我和管事嬷嬷打过招呼了。但是咱们也不能待太久，晚饭前肯定是要回去的。”
  “好。”沈玉安发现，她们越是相处，就越是契合。如果现在她还是孤身一人的话，那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胆量去偷看比赛的，即使心里也想。
  时间珍贵，她们是一路小跑过去的，还没到地方就远远地听到了琴声。宛转悠扬，很是动听。
  好不容易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沈玉安立即看向弹琴之人，是钱欣悦！她对这位小姐的印象还不错，家中虽然宠她，但该学的一样没落。琴声悠扬明亮，和她的气质倒是十分相符。再结合这位小姐的身份，怕是真的没怎么接触过后院里的腌臜事儿。也是……福祸难料。
  好巧不巧，下一个就是沈玉瑶。这位名满京城的二小姐的琴艺，她只在八年前听过，那时，只能说是一般。现在到底如何，她也不清楚。只是听传言，应该是极好的。想来按沈太傅高傲的性子，也不会任由她像小时候一样胡闹。
  稍稍偏过头望了晓月一眼，看她也是认真的看着，便转过头继续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了。
  不一会儿，琴声流泻。如一池春水，缓缓而来，随后高低起伏，蜿蜒而上。随着旋律渐高，便如春风拂过，叠起一层层涟漪，旋而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此曲缠绵有余，却少了几分高亢。就沈玉安个人而言，她更喜欢前面钱欣悦那一曲。
  但是就琴技来说，沈玉瑶无愧她才女之名。她这些年该花了不少心思在这上面。
  接下来的几个沈玉安并不认识，都只是随意听听。但必须承认的是，她们的琴艺确实都很好，家里应该都是花了大力气栽培的。只是，多是些温柔缱绻的曲子，她和师傅待得久了，对这类曲子也不大喜欢。
  想起师傅常说的“靡靡之音”，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她初和师傅学琴时，可是被他好一顿鄙视。师傅说，府里的夫子多是些才能不足之辈，却反而以此谋生，担起了教导别人的职务，实在可笑。
  这话对于七岁的沈玉安来说，有些难懂，但是她确实不喜欢府里的夫子，只默默地记在心里。再一次想起来的时候，心头也只留下了讽刺。
  真正的高人轻易不会收徒，比如她师傅和慧明大师，再比如沈太傅；甚至心气稍高些的人都不会选择做闺阁小姐的夫子，虽然不乏个例，但大势如此。可小姐们通常能接触到的，也只有夫子们了。若家中有长辈精通此道，便能额外多学些。
  沈太傅虽不曾多花多少时间在她们身上，但眼光和要求都是很高的，偶尔指点一下，也好过旁人。沈玉瑶这一场的表现，该是能得玉牌的。
  只可惜乔婉云已经上去过了，听不到她的琴声了。对于这位相府的嫡小姐，沈玉安还是很有兴趣的。她的心机和手段比沈玉瑶高明太多，才华方面该不会差，容貌与她的二姐姐也是不相上下，只是各有各的美，不知道皇上更心仪哪一种。
  沈玉瑶比起她的优势，估计就是近水楼台了吧。毕竟沈耀祖是太傅，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到沈家住过一段时间，但沈玉安是没什么印象的。一是她住的比较偏远，轻易见不到她们；二则是，若有奴仆看见她靠近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隔很远就会拉她离开。五六岁的她，即使再调皮也只是个小屁孩而已，毫无还手之力。
  儿时的记忆往往是很美好的，再加上之后有意无意的见面，估计沈玉瑶对皇上还是有几分不同的。沈玉安如是想着，却忽略了刚进宫时那前所未有的体验。皇帝陛下他，根本不能以常理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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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沈玉安看不到的另一边，她刚刚还在心头念叨着的皇帝陛下也正躲着偷听。但是嘴角却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丫头胆子真不小，还敢偷跑出来？不过，就是要胆子大的才好玩儿。
  日理万机的皇帝自然是记不住她的脸的，但是远处躲着的暗卫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母后对这次选秀的态度要远比看上去认真，所以才会叫他来暗中观察。其实秀女们的每一次比赛他都在，只是她们不知道而已。在这皇宫，哪里最隐蔽，最适合偷听，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也正是因为每场都看着，他才会对这个丫头产生兴趣。明明其貌不扬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却总是滴溜溜的转着。或许别人看不到，但他所选的位置是能纵观全场的，又怎会错过？
  刚开始的时候也没觉得怎样，真正吸引了他的是她们礼仪训练过后她那饥饿的眼神。看着真是有趣极了，而且他确实没忍住笑了出来，虽然是无声的。
  自那之后，就总是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她，也渐渐发现，她比很多秀女都要聪明，即使她有意藏拙。想想她的家世，藏拙倒是也不奇怪，但他心里就是不爽，就是想逗弄她。
  于是，事情就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当然，这些沈玉安是不会知道的。过了一会，她们看看时间差不多，就起身准备回去了。后面的小姐她都不认识，而且这些曲子都是绵绵软软的，激不起人一点激情，在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两人走出没多久，就看到一人身穿着明黄色衣服走来，身边还跟着个公公。两人才看见那明黄色就连忙跪下了，什么也顾不上看。
  两人心里都默念着，“赶紧走，赶紧走……”
  但那明黄色却越移越慢，最后停在了她们身旁。
  “……”低头专心注视地面的两人。
  “你们俩是哪个宫的？怎么这个时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