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记梦
作者:
青花纸伞 更新:2021-06-10 01:12 字数:4046
人潮拥挤,宽阔延长的街道两旁,竖立着大大小小不知凡几的店铺和高大的房屋建筑,奇特的是,这些个建筑与如今魔斗大陆传统意义上的建筑区别极大。
有采用木柱、木梁构成房屋的框架,门窗吊脚雕刻有精美图案装饰的高楼。
也有色彩强烈,装饰雕刻富丽的椭圆形建筑和以高大的梁柱尖拱型的天花板为特色,饰以斑斓的彩色玻璃窗和壁画雕塑,平面为长方形的高大建筑。
一眼望去,多种类型建筑看得让人眼花缭乱,特色及其分明。
而行走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潮风格也是迥异,他们的服装打扮多样且繁杂,与魔斗大陆的常人都有明显区分,而且与魔斗大陆多样化面貌特征不同,这里些人相貌特征极少有不同,但反差也有些大。
一身材极为高大,身着宽大金边白袍,须发皆白的老人缓缓行走于街道上,来往人群都会不由自主的回首再瞧瞧这位老人。
实在是老人身材太过高大了,比之普通人要高出许多,加之全身上下白如皎月,一路行来如鹤立鸡群一般,没办法不让人侧目啊。
一群贪玩的小鬼近近的跟在老人身后,老人一步他们两三步,既不靠近,也不远离,相互窃窃私语害怕被老人听见似的,直到跟了不远一段路,才有一个小男孩在同伴低声鼓励的呼喊下慢慢加快步伐靠近老人,小心翼翼的步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边走着还不忘回头看看他的那群小伙伴,哪知道他的那群小伙伴们却站在了原地没有再跟上来,这下子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消失无踪,就在他想要向回跑寻求同伴带来的安全感时,头还没回的身子却像是撞着了墙壁似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小鬼头一下子愣住了,接着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嘴巴一瘪就要洪水决堤。原来老人感觉有什么撞了自己一下,前行的身体停了下来,回头一看,一个金发碧眸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就快要洪水决堤了。
温和的脸上微微一笑,步师看着这个比自己孙子还要小个几岁的小家伙,缓缓蹲下身来,伸手就要扶他起来,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步师回过头来小男孩一直盯着他的脸,当即决定又不想哭了。
原本以为这个白色恶魔会是书上说的那样长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长长的獠牙,专门吃小孩的心脏的。结果却是一个白胡子笑容温和的老爷爷。
心情啊,即是失望,却又有些开心。
还不等步师伸出的手碰到他,小男孩一抹鼻子向步师做了个鬼脸就向同伴跑去了。
看那手舞足蹈的样子兴许是在向同伴们炫耀吧。
缓缓直起身,抬头看看四周这熟悉的场景,步师的脸上始终浮现着笑容。
还有,一些怀念。
……
长长的街道仿佛看不到尽头,满是人潮涌动,不知道走了多久,步师停下了脚步。
侧身抬头望去,一座高楼映入眼帘。
楼分三层,每层相比街上其它楼阁都要高出许多,一楼屋檐下挂有一块横匾,上书“爱上层楼”四个大字。字面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给人一种端庄正直之感。
可这字若给魔斗大陆之人看见的话,他们就会发现,这些字和他们所使用的文字竟完全不同。
但若是燕乐天能够看见的话,他定会知道,这种字体就是小的时候他的父亲教过他的那种啊!
当时父亲曾还说过,不要轻易让别人知道他会写这种字体。
并且,他的母亲也曾教过他另一种字体,那种字体就像一条条虫子似的,他非常不喜欢,当时还向莫微抱怨可不可以不学这种字体。
当然,他的抱怨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整栋高楼皆是木材建成,顶上呈人字,二楼三楼外皆有护栏走廊,人可通行,房顶屋檐上铺有陶瓦,窗框梁柱雕刻有简单花纹,真是让人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啊。
整体看来,这人字高楼更像是一个艺术品一般。
微微在楼外驻足片刻,步师那一双平淡如水的眼眸就那么直直盯着那块横匾,始终没有挪开。
楼内进出的人群路过这位高大的老人时都会惯性的抬头望一眼,满是好奇与审视,步师也并未在意。
抬脚上三道阶梯走入那道没有门的大门,入眼却满是一排排书架,按类别放满了各类书籍,墙壁四周也都满是书籍,一直叠延上二楼三楼,原来内部天地竟会如此广阔,各类书籍多得真是数都数不过来。
侧头轻瞥,入门左侧是往楼上阶梯,阶梯旁不远有一方案,案上有一灯盏,笔架,砚台,几本书籍,寥寥几件。
案前有一鹤发鸡皮的老者席地而坐,老者头束高冠,身正意直,神态肃穆,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之气,此时正持笔慢书。
步师缓缓来到老者面前,一言未发,就那样静静盯着他写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书尽,落笔,
束高冠老者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看这位高大的老人,苍老的面庞两颗浑浊的眼眸仿佛夜空般,深邃而内敛,仿佛历经了沧海桑田,来回扫视着自己的那篇书法。
“舍得回来了?”
步师咧嘴一笑,与往日的的笑容无二,可若燕乐天能够看见的话定会惊掉下巴,步师虽然往日也都是面带笑容,故作一脸温和,实则心肝俱黑,随时都打着坏主意。
但此时他的笑容中更多是一种别样的情绪。怎么说呢?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被长辈发现露出的顽皮一面。
步师道:“这不是好久没回来了嘛,就想着回来看看你。你看你,年纪也是一大把了,整天都闷在这楼里,也不知道出去走动走动,外面大好世界不去看看,不无聊?连个伴还没有。”
老者抬头注视着步师的脸庞,冷笑道:“看我,是回来看我死没死吧?你不是早就盼着我去死吗?”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步师轻抚白须,笑嘻嘻的说道。
接着却又对老者调笑道:“其实啊,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明明早就该死的人了偏偏不死,活着累不累?”
老者不语。
“我说啊,撑了这么久,撑的这么累就干脆别撑了,又何必非要等着那一天呢!就算等着那天了,你还能出多少力?都没多大用啊。”
老者面无表情的撇开目光,不去看步师那复杂的目光,对步师的“劝导”也丝毫没不以为意,轻声说道。
“人生一世,唯意气者,死又何妨。意气未尽,不死亦如何。”
空气突然安静,两者都没有再说话,双双陷入了沉默,许久后,还是老者再次主动开口打破气氛,“你不用每次一回来就来诅咒我,能活多久,我也做不了主……”
“说吧,回来干什么,人看也看了,没事儿就滚一边去。”
步师无奈扶额,心中不禁笑骂了一句“书呆子”,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和老者多纠缠,嬉笑道:“我回来呢!真的是想回来看看你,毕竟我也是你在这世上唯一还活着的朋友了,别哪天变成一堆黄土了连我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不是。当然了,这也只是其一,其二呢……把你“鸣凤”给我。”
“不给”,老者低下头去看向那篇墨迹已干的古词,瞧也没瞧他一眼就拒绝道。
步师双目一瞪,故作生气道:“不给,你留着干嘛?等死后带进棺材吗?还不如给我我帮你传给后辈。”
“传不传,传给谁,那是我的事,你少在这狗拿耗子。”老者瞥了步师一眼,气定神闲的说道。
步师气结,老者又问道:“你想传给谁?”
步师侧身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就看着这满楼的书籍,像是在看一道绝美的风景。
见他装作没听见,老者也不气恼,继续说道:“鸣凤我的确给不了你,我已经传给了别人。”
“去看看她吧!”
步师微笑的面容突然僵住,提起那个人,他无论如何也是笑不出来的。
“爷爷,爷爷”
突然,门外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步师转头刚看过去,一名粉衣小女孩儿就已经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小小年纪,就已眉眼如画,略显婴儿肥的脸蛋上肌肤吹弹可破,完全可以预见以后又会是怎样一位绝世美人儿。
刚刚露头,她就看见了这个白衣白发白须的高大老人,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扫视了步师许久她才怯生生的绕过步师来到了头束高冠的老者身边,两只稚嫩的小手紧紧抓着老者的衣袍,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步师,像是生怕这位高大的老爷爷会是坏人把她抓走一样。
“跑这么急干嘛?”老者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关心的问小女孩儿。
“爷爷,这个老爷爷是谁啊?”粉衣小女孩儿拽着老者衣袍问道。
老者还未说话,步师却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痴痴的看着粉衣小女孩儿,嘴上嘀咕道:“爷爷?这孩子是你孙女儿?你都多大的人了?”
接着步师一副看变态的眼神看着老者。
与步师想象中的恼羞成怒不同,老者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孩子是我收养的,是个孤儿。”老者解释道。
步师这才恍然大悟,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也难怪他会这么失态,老者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突然多出个孙女谁也会吓一跳的。
他还想着自己离开了这么多年这老家伙终于想通了呢!
只是他再瞧小女孩儿,大致就明白这一切的缘由了。
“小丫头,过来让爷爷看看。”步师微笑着弯下腰对小女孩儿挥手道。
小女孩儿怯生生的退了两步,满脸犹豫,再看向自己爷爷,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女孩儿这才壮起胆子向步师走过去。
到了近前,步师大手轻轻放在小女孩儿脑袋上,注视着小女孩儿的双眼,接着又笑看向老者,“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灵气感应?”
老者没有回答,也没打算回答。
“可惜咯!!!”
也没再问,步师又转头看着小女孩儿,乐呵呵的说道。
小女孩儿听的云里雾里,一脸茫然。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步师微笑着问道。
看着步师脸上一直浮现着笑容,小女孩儿心里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爱笑的人都不会是坏人。
“我叫蝶恋花,爷爷叫我花儿。”小女孩说着,又问步师道:“老爷爷,你是谁啊?你和爷爷认识吗?”
“蝶恋花”步师嘀咕着,“是你爷爷给你取的吗?”
“嗯”花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步师又笑着道:“你可以叫我步爷爷,步爷爷是你爷爷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也是你爷爷唯一的朋友了。”
花儿了然的点点头,又问道:“步爷爷是爷爷最好的朋友,可是花儿怎么从来没看见过步爷爷啊?爷爷每天都坐在这里,子夜说爷爷坐这里久了会生病的,花儿叫爷爷多出去走走,爷爷也不听花儿的,步爷爷怎么不多来看看爷爷啊,您帮花儿也劝劝爷爷吧。”
小女孩儿一脸期许。
步师蹲下身来,也比花儿高了些许,抚摸着花儿的头顶说道:“步爷爷有事情一直都在外地,今天才回来,这不一回来步爷爷就来看你爷爷来了嘛。步爷爷给你说啊,你爷爷是个牛脾气,步爷爷也说不动他的,不然他早就出去了。”
花儿失落的叹了口气,满是忧愁。
步师则笑嘻嘻的看向老者,老者却低下头,看也没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