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遗愿
作者:
彝之初 更新:2020-07-13 19:16 字数:3280
风一吹,红颜手中的信便飘落了下来,红颜手中一空便猛地惊醒了。
眼前出现一双手,将她的书信叠好了递来。
红颜揉了揉眼,挪了挪屁股空出地方,“你来了。”
墨忘尘在她身旁坐下,红颜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叹道,“你看过信了吗?”
“恩。”
信上不过寥寥数字,“玉氏之辈,无愧天地。”“天若怜,乞使玉氏留后。”“无妄之灾,后世祈忘。”
“数人遗书,唯憾不能留后,对暴行却未有半句怨恨,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红颜手中攥紧了信,字字刻苦铭心。
“墨忘尘,那年之事你知情的,对吗?”
墨忘尘低下头,看着红颜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任阳光勾勒她美丽的侧脸。他唇角微勾,黑如曜石的双眸内却无笑意,“对。”
“你可以骗我,我会信。”红颜动了动,却仍是未睁眼。
墨忘尘看着她,笑意微浅,“你不会信我的,而我也不必骗你。”
红颜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似是叹息,却又笑了,她抱住墨忘尘。“墨忘尘,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墨忘尘抚着她柔顺的发丝,缓缓道,“前两年你吃的药确是我让青竹给你,只是那药并非墨家之物,原是隐玉氏遗物,理应给你,东西都给你留着,过两日会有人送来。”
他顿了顿,“当年我年少气盛,虽不屑本家所为却未插手,即便我知晓那是一场屠杀。及至后来,本家家主病亡,分族夺权,我遭追杀而后落崖。可见因果报应是真的,我冷眼见隐玉氏覆灭,却为隐玉氏后人所救。”
“你极早就已知悉我的身份?”
“看到你为自己开的药单时,我已猜到了**分,而青竹是信察司的人,要查你易如反掌。”
饶是红颜已有心理准备,听到这里也难免不悦,“掌权人果然不同,一句话就查我查的干干净净,如此说来还得多谢你的不杀之恩了?”
墨忘尘反倒声音放柔,“我只是遗憾,哪怕当年提一句反对,红颜的父母族人或许都还有一线生机。只是我悔悟的太晚了。但我并非圣人,若非隐玉氏与你有切身相关,即便是名满天下的善人氏族,我也不会多问一句。”
红颜站起身,看着有些下落的太阳,轻轻叹气,“连他们都不曾留下半句怨言,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任何人,他们所求不过是隐玉氏留后。”
卑微而慈悲的遗愿。
“墨忘尘你认真答我一句,当时你救我,有没有哪怕一丝是想为了当年之事赎罪?”
墨忘尘并不答话,只伸手轻轻摩挲红颜的脸,“我只是想,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他不忍你受苦,才会让你遇见我。”
红颜撑不住笑了,“你倒给自己脸上贴的好大一块金子。”
大熊期期艾艾的贴着墙角过来,似乎觉得打扰了红颜和墨忘尘很是罪恶,小声道,“主人,外头有好多人。”
“哦?”红颜有些讶异,她并未重开医馆啊。
“玉大医,是我。”王婶的声音在外头高声响起。
红颜有些了然,想来是昨晚进城时遇见的王小哥告诉他娘的,王婶又是个大嗓门,她知道了,整条街也就知道了。红颜笑道,“我去瞧瞧乡亲们多欢迎我。”
墨忘尘亦是失笑。
开了门,外头却是齐刷刷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
红颜愣住了。
“你们?”红颜迟疑的扫了一眼低头娇羞的姑娘们,不解这一阵仗为何而来。
“听闻大医在凤城招亲,这不,我们几个老不休就赶紧来给你提亲来了。”一个抹着香粉的媒婆从姑娘中挤了过来,拿着帕子直往红颜身上靠。
“是啊,玉大医你想成亲怎么不来找我魏姨,谁不知道我魏姨是这凤城的第一媒婆,你只管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是找遍祁连国也给你娶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啊。”
“怎么说话的你?也不怕闪了舌头,有我华媒婆在这儿,还轮的上你做这凤城第一媒婆?”
“哎呀,你……”
红颜才听清了自己昨日贴出告示“招亲”,就被一群媒婆七嘴八舌的绕昏了头。再看媒婆后头一群或明媚或美丽的姑娘,红颜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而后猛地将门甩上,栓上了栓子,拉起墨忘尘的手就往后院走,“完了完了,咱们快逃。”
拉了半天,墨忘尘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红颜做了什么亏心事?”
“与我何干?”红颜抬起无辜的脸,“一见便知我是被陷害的呀。”
“既是陷害,何须逃跑。”墨忘尘悠悠的走到门口将险些被拍烂的门打开。
“哎呀,玉大医这是什么意思啊?好端端的为何闭门不出?哎,咦,这位公子是?”那华媒婆见到墨忘尘就是眼前一亮,“不知公子可曾婚配?哪里人士?哎呀,不像凤城人士啊,你瞧我手上这许多姑娘的八字,可巧了今日碰上,不如就一块儿对对?……”
红颜在墨忘尘身后一脸黑线,难怪俗语有言无说不成媒,墨忘尘不过才开一个门,那华媒婆的嘴就没停下,嗡嗡的吵得红颜耳朵生疼。
“不知各位所说告示在何处?”墨忘尘待那华媒婆歇口气的功夫不疾不徐的问道。
“可巧了,我正带身上呢。”那魏姨趁机挤开华媒婆,从身上取出了叠的齐整的告示交予墨忘尘,口中仍不住的道,“大医哪儿还需要贴告示呀,你瞧这一听大医要娶亲,这大半个凤城的待嫁姑娘都托老身来求亲呐。”她甩了甩手上厚厚的一沓八字,眼神得意的扫过身旁的几个媒婆。
红颜揪着墨忘尘的衣服,一只手伸出去将告示捏在手中,细看那告示,却极疑惑的发现那上头的字迹分明与自己大相径庭,纸质更是金贵,哪里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更别说拿来满大街的贴了。
这普通人家正是红颜自己。
“如何?”墨忘尘低头看着一脸苦思的红颜。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不过,麻烦先生给我挡去这三千红颜吧。”红颜给墨忘尘深深鞠了一个躬,抬起脸诚恳的看着墨忘尘。
墨忘尘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看着面前的众人,微微一笑,“在下墨忘尘,天城人士,今日会在此地,不巧正与各位意愿相同,是来求亲的。”
他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将红颜从身后拉出让她靠在他胸前,深情而缱绻的道,“昨日告示正是他为逼在下表态而张贴,造成各位的困扰是在下的不对,在下给各位赔不是了。”
红颜已经傻了,由着墨忘尘一同压着她的头给门前的人鞠躬。
“而红颜亦是已答应了在下提的亲事,迎娶之日还请各位前来喝杯喜酒。”墨忘尘面不改色的说完,缓缓扫过众人,“因而,各位请回吧。”
留下了门外还没有回过神的一众媒婆和姑娘。
“啊,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快来人啊,我家小姐晕过去了。”忽然有人尖叫出声。
人群霎时吵闹了开来,一片混乱。
红颜一听有人晕厥,二话不说就冲了出来,飞快的赶到晕厥的姑娘身旁,大喝道,“你们都散开,这儿人太多了,带她进屋。”她将那姑娘抱起就往屋里跑去。
却在红颜还未细瞧那姑娘的病徵时,门外又纷纷响起了丫鬟们的尖叫,“我家小姐昏过去了。”
“我家小姐也厥过去了!”
“玉大医你快来看,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昏过去了!”
“……”
红颜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外的人,转而又可怜兮兮的看着墨忘尘。
这一出出的闹剧让墨忘尘也不禁皱起了眉,“你替这位姑娘看着。我去打发外头的那些人。”
红颜看着墨忘尘出门,忽然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大熊,拿嗅瓶来。”
大熊却半天没有动静。
红颜皱眉,“大熊?你发什么呆?”
大熊苦着一张脸,去把嗅瓶拿来递给红颜,嘴里嘟囔道,“大熊可不娶媳妇,太吓人了。”
红颜好气又好笑,却也顾不上他,只拿了嗅瓶放在那姑娘鼻下用手轻轻扇了扇,不一会就见那姑娘悠悠的醒转了,那姑娘一见是红颜,面上刷的红晕满布,挣扎着要起身。
红颜将她扶起,叮嘱道,“姑娘你身子弱,若非必要还是少出门走动为好,赶快回去吧。”
那姑娘水汪汪的看着红颜,咬着下唇柔弱道,“大医当真要同那位墨公子成婚?二位同为男子,恐惹人非议……”她见红颜并无不悦之色,又道,“我自知配不上大医,早不该存着妄想……”
红颜忙安慰她道,“姑娘多想了,姑娘貌美如花,是我配不上姑娘。”正想说墨忘尘是顽笑话,却又犹豫了,她原是不能娶妻。早知如此,当时她身份暴露时就该换回女装,如今这便利贪着,可不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