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听风剑意
作者:官自在      更新:2021-06-09 15:21      字数:2430
  “酒鬼,绝对是酒鬼!”风流来委屈的从地上爬起。
  “不管什么鬼,先把飞雪捡起来。”魏韶南仰天躺在雪中,饮了一口烈酒,嘴里嘟囔着。
  风流来从雪堆里寻了那柄断剑,迈着无力的步子走向魏韶南。
  “也无需作出这副苦爹死娘的嘴脸,我花去二十三年方才悟到这‘听风剑意’,你能接下十几招已是不易。怪只怪你所学颇多,‘玄天无极功’也只练至第三重,若能再进一重,也不会败得这般狼狈。”魏韶南嘴里喷着酒气,侃侃而谈。
  “‘听风剑意’!好生厉害,大叔,传我吧!”风流来也躺在雪中,紧挨着魏韶南,谄媚道。
  “风小子,贪多嚼不烂!你已学了我五六成火候,又有‘玄天无极功’外加白泽之血,已胜过当年的我了,知足吧。”魏韶南道。
  “只是那‘玄天无极功’极难修炼,境界一直凝滞不前。故而大叔的‘独剑成阵’绝技我始终无法领悟到最精妙境界,又怎可与当年的大叔相提并论。”风流来道,眼里有一丝丝遗憾之色。
  “倒有点自知之明,待我尝尽了天下美酒之时,便传你这一绝技。”魏韶南面色微红,眯着眼慢慢说道。
  风流来一努嘴,慢慢爬了起来。小声说道:“真不知这酒有什么好喝的,令你这般痴迷。”
  “想知道各中滋味,自己尝吧!”魏韶南将酒坛高高扬起,凑到风流来嘴边。
  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从他鼻端直冲脑门,风流来欲言又止。
  “怎么?不敢喝?也对,似你这般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又怎敢喝这烈酒,便是舔上那么几口,也是糟蹋美酒,我且留着慢慢品吧。”魏韶南讥笑道。
  被他如此一激,风流来但觉心底热血上涌,他一把接过坛子,闭着气仰头饮了一大口。
  然而一到口中,他便后悔了。满嘴的灼烧感,热辣呛鼻,他勉强咽下一半,嘴里剩下的半口却无论如何也咽之不下了。
  魏韶南笑得前俯后仰,指着风流来涨得通红的脸说道:“若真是好汉子便一口咽下,胆敢吐出来你便滚着下山去。”
  风流来哽直了脖子,面皮涨得通红,看着魏韶南得意的神色,心里生起了一股子傲气,一如昔年爬过死人堆时的决绝。他硬着头皮将嘴里的半口烈酒一点点慢慢咽下。
  “如何?‘烧刀子’名符其实吧?你倒是说说,酒究竟是何种滋味?”魏韶南笑着问到,从他手里夺过酒坛。
  风流来大口吐着酒气,将舌头伸了老长,双手不停的往嘴里扇着凉风。他支吾道:“一点……哦,不对,半点也不……不好喝。总之,我此生都……都不会再去碰它!”
  魏韶南又一阵讥笑:“毛头小子一个,谈什么余生?余生还很长,又怎可一语断定。世人庸碌,最终绝大多数人皆活成了当初自己最不齿的模样。”
  风流来嘴里的灼热感渐渐减弱,周身弥漫着一股温暖气流,却有几分惬意。他咂着嘴问道:“这却是什么道理?”
  魏韶南提着酒坛从雪地里爬起,懒懒的道:“自己慢慢悟去,既然不能与我同醉,你便乖乖下山去吧,休要扰人清梦。”
  风流来看着他伸着懒腰进了山洞,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他将“飞雪”插在洞口,轻声说道:
  “大叔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
  他转身时,眼神略微迷糊,脚步也有些踉跄,积雪也白得刺眼。
  “酒当真那么好喝?”他问。
  ……
  山下,程无味在廊前悠闲的嗑着瓜子,他的时光很足,很闲,也很慢。
  身前是滚热的碳火,他很舒适的瘫坐在躺椅上,将口中的瓜子壳吐得很高很远。
  手里的那把瓜子刚好嗑完,他便看到风流来垂头丧气的走进了饭堂。
  “今年又接了几招呀?”又抓了一把瓜子,程无味笑着问到。
  “十……十几招吧!”风流来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什么?”程无味从躺椅上跳了起来,险些踢翻火盆。
  “十几招?五六年前你便能接下二十来招了,去年接了百招有余,今年却退步至此。”他胖大的躯体围着风流来乱转,嘴里吐沫横飞。
  “白学了这么些年,我当年留你在饭堂做事,无非是教你一心跟着他修习,不想你却如此不争。”他拍了拍额头,用很绝望的口气说道。
  “同辛子期一样,皆是蠢才。明日别上山了,与我一同去玉虚宫看他们出丑吧。”他大步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嘴里不住念叨:
  “蠢才!蠢才!”
  风流来呆立在雪中,静静看着白雪飘进炉火。他很明白程无味的心境,看似散漫,实则很在意秋巽宫名声。
  十年前,天下人皆目睹凶兽“混沌”出世,世人尽皆惶恐。至此,昆仑派越发注重培养第三、四代弟子,故而,每年过年时分便会有场比试,于第三、四代弟子中诀出高低。
  秋巽宫人丁单薄,长老出云子仅算昆仑二代弟子,辈分原就比其他长老低了一辈,因而并无什么话语权。辛子期为出云子亲传弟子,是秋巽宫第三代弟子中的大师兄,然而在每年的比试中总是败北,始终进不了前十,且连败十年。
  风流来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几个沉重的脚印,好似一脚脚全踏在自己心头。
  “我果真是不争气,无味大叔说得很对!”沉重的叹了口气,风流来慢慢踱进卧房。
  摸着冰冷的棉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风流来心里异常失落。他从枕下摸出那串念珠,细细看着。
  “十年如梦,往昔我只不过是个街边小丐,食不果腹,背井离乡,落魄至极。那时想得最多的便是快些长大,以便融入这世道,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可如今虽有安身之处,却又增添了这许多烦恼。果然,这世间的苦难从未停止过……”他静静的想着,困倦了便倒头大睡,不觉间已是夜幕低垂。
  程无味并没有叫他出去用膳,但他心底却没有半点怨言。
  “这么些年,无味大叔只让我负责砍柴,实则却是教我好好跟着魏大叔学剑。不想我却如此不争,惹怒了无味大叔,教他寒心。”风流来坐在床边,揉着涨疼的太阳穴,细想了一阵。
  “需得与他赔礼道歉才是!”
  穿了鞋袜,风流来轻轻拉开房门,融入到漆黑的夜色里。
  来到程无味门前,只见房门紧闭,也并无烛光映出。
  “想来无味大叔该是睡了吧?怪我我这一觉睡得久了些,明日再与他细说吧,且不去扰他了。”收回欲将敲门的手,风流来转身漫无目的的走着,从饭堂到前院、内院……心头念着日间魏韶南指尖闪烁的剑气。
  内院有了些光亮,烛光在灯笼里跳跃,映着满地的斑白。他身前是个偌大的莲池,只是如今一片沉寂。
  “哟!这不是风流来大侠吗?不去砍柴摸到内院做甚?莫不是来偷东西的?”
  风流来闻声,诧异的回头,看着眼前矮胖的男子,心里莫名有股怒火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