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尽的黑。
  当东方朔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只能这么形容。
  他试图伸手，可眼前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看不到一丝光亮，也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凭托。
  他只感觉自己好像是漂浮在无尽虚空之中的一粒尘埃一般。
  他从来都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只不过此刻，他都有些怀疑了。
  自己此刻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若是活着，这里是哪里？
  而若是死了，为什么还有这么清晰的意识，还有那么明了的记忆？
  嗯？
  记忆？
  他开始回想。
  他回想到了自己来到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
  数年时间，弹指一挥。
  他此刻应该已经被道宗宗主捏死了，像是那种恐怖的力量，只凭他那孱弱的身躯，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
  不过在濒临死亡之前，他好像向系统索要过活下去的机会，他好像要用全部的恶名值换回一条命。
  但又好像没有。
  关于这个，他记不太清了。
  不过此时，他感觉这些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因为就像现在，他好像化作了虚空中漂浮着的一粒尘埃，没有苦恼也没有欲望，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又或者说，可能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每一道记忆每一次经历，都只是梦而已。
  他一直都只是这片虚空的一粒尘埃，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梦，他的幻想而已。
  道宗是假的。
  三江龙王是假的。
  纪昭宁是假的。
  徐州是假的。
  妖神山脉是假的。
  青州是假的。
  系统是假的。
  九州是假的。
  东方朔也……是假的……
  ……吗？
  嗡！嗡！嗡！
  嗡！嗡！嗡！
  忽然之间，焚音四起。
  仿佛是极远方的黑暗被什么力量撕裂了一般，一抹光亮从极远处黑暗中的裂口外透了进来，并且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扩张。
  白色的光线，以极快的速度向东方朔的方向猛刺了过来。
  强烈的光线太过耀眼，让东方朔不由自主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
  东方朔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似乎还是如同梦里的一样，有四肢，有五官，有一切。
  或者说，那根本不是梦。
  那一切都是真的。
  可若那一切都是真的，这里又是哪里？
  自己又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东方朔尝试着睁开眼睛，他也一点点地开始适应着这样的光芒。
  逐渐的，在这刺眼的光亮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双手，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不过，他的周围依旧什么都没有。
  他是真的漂浮在这片空间之中。
  他试着转身，可身后依旧一样，已经被无穷尽的光芒所笼罩，而什么也没有。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感觉光芒慢慢减褪了。
  光芒中透出黑来。
  但在黑暗之中，有着一个个的光点，仍然闪烁着熠熠光辉，就好像是夜空中的繁星一般，无以计数。
  光点近小远大，但似乎都在东方朔触摸不到的距离上。
  “光……影子？”
  东方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自己的手被自己身体的阴影所笼罩。
  这说明，自己的身后，应该有着什么光源吧。
  于是，他转身。
  可就在转身之后的刹那，他呆住了。
  因为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大到难以形容的光球。
  但光球却不是白色的，而是一层淡白色的半透明薄膜。
  透过薄膜，东方朔看到的便是大地。
  那是广袤无垠的大地，巨大到东方朔根本看不到大地上有什么，而只能够看到这边是大片的黄土，这边是大片的绿色，那边则又是延绵不绝的白色。
  而在这些大地之外，则是海洋。
  海洋包裹着大地。
  那是无穷无尽的海洋，一直一直衍生到那光幕的边缘。
  而东方朔就站在光幕之外，只不过，倒也并不是伸手就能够触碰到光幕的距离，还是相隔很远的。
  可即便隔了很长一段距离，他看着光幕包裹之下的世界，却仍然感觉到大得有些可怕。
  “嗯？”
  忽然，他在光幕之后，隐约又看到了另一道光幕。
  他尝试着扭动身体，可光幕实在太大，他也是在看不清那光幕后面的光幕之下，还有着什么。
  “主人。”
  终于，这个世界出现了东方朔以外的声音。
  而听到这个声音，东方朔先是一愣，随后便张口。
  “系统？是你吗，系统？”
  东方朔问道。
  “是我。”系统回答。
  东方朔赶忙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个，那个光幕，又究竟是什么？”
  “这里是界外，光幕就是光幕，而光幕之下，是九州大地。”系统回答道，“不过宿主现在能看到的，是九州的其中六州，另外三州在另一张光幕之下，在这张光幕的背后。”
  东方朔楞了一下。
  “就是这光幕后面遮着的光幕吗？这原来就是九州大地吗？”东方朔颇为吃惊，但对此他却没有在意太久，很快便又问道，“不过系统，你竟然不说我没有权限。”
  “系统对于权限有严格的把控机制，但此刻宿主在界外，在界外的同时宿主的权限也完全打开了，现在，系统将对宿主知无不言。”
  “真的吗？那……”
  “不过宿主只有三个问题的机会，三个问题之后，宿主将会被送回九州。”
  “送回九州？”
  东方朔一愣。
  如此说来，换个说法，就是说，他是被谁送到‘界外’来的。
  可究竟是谁呢？
  难道说，和给他系统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那个人是谁，那个选择了我的人是谁？”这是第一个问题。
  系统道：“是宿主自己选择了自己。”
  “啊？”
  东方朔一愣。
  这个回答，简直就和没有回答一样。
  “那么系统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这是第二个问题。
  同时，这个问题也关系到东方朔来到这个世界真正的目的。
  “是混乱。”
  “混乱？”
  “大世界持续熵增，最终将导向热寂而灭亡。小世界持续混乱，混乱制造熵增，而因为闭环生态熵总量不变，因此小世界熵增能够带给大世界熵减。换句话说，以小世界的混乱换取大世界的稳定，而系统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
  “……哈？”东方朔嘴角一抽，“你在玄幻的世界观里跟我讲……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