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泱
  “怎的一直在往下走？”痕月把剑架在殇的脖子上。
  殇很配合地停住了脚步，他不想让剑刃在他的身上在多划几道痕迹，不回头的说道：“要上去的路得往下面走。
  “往下走怎么可能上得去？”
  “就是因为困在里面的人都只会想着如何上去，所以真正出去的路反而要往下走。”这的确是理所当然的解释，但是总让人不那么信服。
  殇准备继续向前走，但是架在脖子上的剑丝毫没有挪动，只得继续解释道：“因为通向地面的通道必须先到达最底端。”
  “既然得绞尽心思把我们骗到地底，为什么又要这么容易地把通道告诉我们？”
  “因为我想知道的不过是两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交换的代价，只好自己创造。”
  “有这么重要？”
  “比生命还重要？”
  “要是我不告诉你呢？”
  “一个将死之人只不过为了死得更安心一些，知道的东西对你也没有什么影响。”
  殇嗯了一声，痕月领会地拿下了剑，只不过，她并没有将剑收回剑鞘，她是过来人，她知道殇为什么想知道。
  “到了，就是这里。”一个像是电梯入口的门前，殇在墙上的电子板上按了一连串的密码。“哐啷”一声，门打开了。
  殇拉开里面的铁栅栏，说道：“就是这里，从这里上去就是地面。”
  “走。”痕月再次把剑架在殇的脖子上，押着殇并排进入电梯，示意两个弟子也跟上。
  殇按了一个按钮，电梯的门再次关上。
  电梯并没有运行，殇的手在电梯的按钮上来回抚摸说道：“其实你根本就没想过回答我的问题，对吧？”
  痕月有些怜悯地看着殇笑了笑：“既然都要死了，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不会使用电梯吗？”痕月伸手就要按电梯上的按钮。
  “你最好别按，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电梯。”
  一阵机械的摩擦声，“电梯”天花板伸出密密麻麻的尖刺。
  痕月一剑刺穿殇的锁骨，她没有杀了他，虽然惊怒，但是她还是知道，只有殇才能救得了他们。但是另外两个弟子缺已经不知所措了。
  只是，剑上并没有血液流出，痕月抓住殇的脖子将他提起来，正和她想的一般，“殇”散架了。
  “师叔，现在怎么办？”荟欣手中的剑已经拿不住了，毕竟头顶上的尖刺不知何时就会刺下来。
  “好，我回答你两个问题。”痕月对着四周喊道。她确信殇就在附近观察着他们。
  “哈哈哈。”殇和他们很近，隔着铁门笑着，“现在是不是有些太晚了，而且，那两个问题的答案我本来就不想知道。”殇的确不想知道，因为他也该猜到了，只不过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猜错了。
  “你！”痕月将全身力气汇聚剑上，披在铁门上，留下不深不浅的痕迹。
  “我不想杀你们。”殇用指甲点了点脑门，“只是你们离开后。我不能不管这个地方，但我也不想死。所以。”
  “宵小之辈，你若不用伎俩，早已死上千百遍了。”崎洛心中不服。
  “啊，哈哈。”殇双手胡乱的抓着头发笑道，“有意思，你这么身打扮擅闯别人的地方就不是宵小了。”
  “魔头启目的魔址，还讲什么江湖礼仪。”崎洛回敬道。
  “我放你妈的屁。”殇一拳打在铁门上骂道，他已经很用力了，然而铁门却连凹痕都没有。
  “我···”崎洛虽然善于争辩，但却不会殇这种地痞似的对骂。
  “荟欣，崎洛。”痕月拉起他们的手轻声说道，“师叔这次太大意，太轻敌，以至于死伤惨重，你们也不得不陷入死地。我只能赌一把了。荟欣，崎洛，对不起。”她竟然流下眼泪，只是她太久没有感伤涕零，样子看上去不那么正常。
  “殇，我们保证离开后不会再回来。”痕月竟然跪下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啊，顺便说一句，其实并没有出去的路，古堡下沉，所有东西都会陪葬。或许有，但是，我不知道。”
  “我们可以帮你找，四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强。”
  “但是我一个人找的话不用担心丢掉性命。”
  “如今我们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又怎么顾得上别人的性命？”
  “人的欲望并不是恒定的，当你们出来了，说不得就顾得上了。”殇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话突然开始多起来，他只需要点一下，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争辩，去找到出去的方式，只是他开始有些不忍，他变得有些优柔寡断，缺失了他一开始的冷血无情。
  “好吧。”痕月拍了拍崎洛的肩膀，摸了摸荟欣的头，“如果你不放我们出去，我就只好说出那个人了。”
  殇感觉心脏瞬间跳到了喉咙的地方，将他的声音堵塞。
  痕月已经开始说了，一字一顿：“说出这一切···”
  “住口！”殇感觉到自己能说话了。
  “···的人···”痕月没有停止。
  “别说了！”
  “···是···”
  殇一掌按在那个按钮上，那个将囚室内一切都清除掉的按钮。
  他好像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又好像没听到，因为声音太小，而里面传来的惨叫声又太大，他听清了，又没听清。
  殇瘫坐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感到那么的后悔，他是隐匿在暗影的鬼魅，喋血而生的刺客，为什么会因为杀人而后悔。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内心的悔恨却是清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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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荟，在瀑布下的岸边，双手放着膝盖，坐在地上，她没有欣赏这瀑布的美景，也没有聆听丛林间的虫鸣鸟叫。她只是在看那个人，那个人绑着长发，赤裸着上身，闭目打坐在瀑布的正下方，任由水流击打在身上，均匀地呼吸，丝毫不被瀑布的节奏打乱。
  他的胸肌微微浮动，他的肌肤像迎着阳光的麦穗，充满光泽，他的臂膀上有着几道不知被什么武器伤到留下的老旧痕迹。
  尤荟看不厌，每一次看到他，心都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澎湃。
  他，萧逸，不知道在这静坐了多久，正如尤荟也不知道在一旁看了多久。
  萧逸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像剑一样锋利，他立刻感觉到有些异样，人的目光明明是没有能量的，但是有时候总会潜意识的发觉别人的注目。萧逸看见了尤荟，尤荟也看着他，毕竟，她一开始就没看过其他地方。
  萧逸一跃上岸，拿起外套准备穿上，但此时全身都是湿的，衣服穿上去会十分难受。萧逸没有迟疑，就要将外套套上时，一张干净的毛巾递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毛巾上有着淡淡的女性的香水气息，萧逸迅速的擦了下身上和头发的水渍，将外套穿上，他的内衬不知怎么已经湿了，而外套又没有可以系上的东西，只得敞着衣服。
  “尤师妹怎么找到这里的，有什么事吗？”将毛巾递还给尤荟，萧逸的言语很自然，没有丝毫尴尬。
  “是杜师兄告诉我的，我做了些饭菜，想必大师兄也应该饿了吧。”尤荟拿起手中的篮子，她的脸上微微有些红晕，她不敢看萧逸的眼睛，眼神飘忽不定，想要寻找可以注视的地方。
  “是啊，练了小半天了，是有些饿了。”萧逸还是那种阳光的微笑，不管是不是真的饿了，但是这个时候说饿了一定是最好的回答。
  “那，那就坐这里好吗？”尤荟征求的问道。
  “好。”
  尤荟从篮子里拿出一张餐布摆在地上：“师兄，你先坐下吧。”
  “嗯，好的。”萧逸盘膝坐在餐布的一角上。
  尤荟又从篮子里端出菜，糖醋里脊、松滋土鸡、天门滑鱼、沔阳三蒸，都是些劳神费时的菜。
  “师兄，你喝酒吗？”
  “不是经常喝，有时候杜文找不到一起的会拉上我，毕竟他喝酒不是三师叔的对手。”
  “啊，这个，师兄，我带了酒来，你要不要尝尝。”尤荟拿出一个小酒瓶子，递给萧逸。
  萧逸接过瓶子随意看了看：“五粮液，听杜文说这种酒好像挺贵的，师妹你，这我怎么好意思喝呢。”
  “不不不，我上次回了趟家，顺便就带了一瓶酒，我自己也不喝酒的，听杜师兄说大师兄喜欢喝酒，觉得给大师兄是最好的。”尤荟盛了一碗饭递合着筷子递给萧逸。
  “嗯，好香啊，饭香，菜也香。”萧逸吃了一口，看着坐在地上看着他的尤荟问道，“师妹，你不吃吗？”
  “我，我只准备了一副碗筷，我不饿。”尤荟捏着裙子角说道。
  “师妹若是不嫌弃，你先吃吧。”萧逸将碗筷递向尤荟。
  “不···不，怎么会嫌弃。”尤荟细念着说道，接过碗筷，她脸上的红晕比刚才浓了几分。
  “确实是好酒，比三师叔酿的酒好多了，这种醇香的口感实在是与众非凡。”萧逸轻抿一口就说道。
  “师兄，我看你身上有些伤痕，是修炼的时候受的伤吗？”
  “那些是有几次探查一些魔教旧址，还有和其他门派的道兄门联合处理一些事务被恶人所伤。”
  “师兄如此厉害，怎么会有人伤得了师兄。”
  “山外有山，况且，我也是从零开始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期间曾遇到过一个人，影响很深。“
  “一个人，她，是谁？”尤荟的声音略微有些急躁。
  “他啊。”萧逸拧紧了酒瓶的瓶盖，“一个曾经打败过我的人，他明明功力在我之下，然而，我却败了，败得很彻底。我挺感谢他的，让我败得这么彻底，让我败得这么早。如果能有机会的话，我应该能够战胜他。”
  “嗯，一定的。那个，我吃饱了。”将碗筷递还给萧逸，尤荟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的得寸进尺，万一，万一，岂不是让自己很难堪。她的脸几乎快全红了，不自觉的深深低下了头。
  “尤荟，请把头抬起来。”萧逸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
  “啊，我。”尤荟虽然有些犹豫，还是抬起了头。
  “尤师妹，我只是比你多修炼几年，只是你的师兄而已，你完全没必要把我当作一个长辈那样对待，你的资质比我更好，抬起头，自信一些。”
  “是···是，好的。”尤荟抬起了头，她有些松了口气，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失落吧。但这种失落在萧逸拿起她的碗盛着饭菜吃进肚子后消失了，或许萧师兄只是为了不让她尴尬而故意这么说的吧，她是这样想的。
  虽然萧逸此时头发带着略微湿漉散乱，穿着也有些不得体，但是他细嚼慢咽的样子，没有任何咀嚼的声响，符合极了他高雅的世家子弟的形象，尤荟没发觉，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萧逸身上。
  萧逸不去躲避尤荟的目光，问道：“说起来，师妹做这么丰盛的菜肴，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
  尤荟被这个问题拉出她的胡思乱想之中，有什么事情呢，她并不太清楚：“是，嗯，是有些修炼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师兄。”
  “哦，师妹现在已经是三师叔门下弟子了吧，三师叔虽然有些古板，但是对弟子要求极为严格，他在理论方面的研究也是颇有一番建树。”萧逸余光扫了一眼尤荟，继续说道：“可能师妹才认识三师叔，其实三师叔这个人挺好说话的，你看杜文就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修炼的问题却是拖不得，如果我能帮到的话。”
  尤荟很快想好了她要询问的问题：“师兄，有一点我比较在意，为何静修之时，要将全身真气汇聚于丹田的地方？我曾问过师父，但是他叫我不要管太多，照着做就行。”
  “哈哈，三师叔的意思是不想你思念太杂，影响修行，但是想着越不去想的东西，就越容易去想，回头我向三师叔说说，虽然三师叔知识渊博，但是在教导弟子的方法上可能还是有些有改进的地方吧。至于你的问题，你觉得，一个人要是长胖了，哪个地方最容易长肉？”
  “肚子，大腿，还有腰上吧。”尤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和大腿。
  “对，而且这些地方想要减肥还不容易减下去，发胖的原因无非就是脂肪的堆积，而脂肪又是人体能量来源能量比最高的物质，这就说明，那些容易长胖的地方，都是人体非常适合储存能量的位置。而许尊者等一些老一辈的武学家研究发现，丹田处，是人体最适合储存能源的位置。所以我们在静修的时候，就是将散乱在体内的多余能量转换聚集在丹田处。”
  尤荟听后担心的面带哭相：“若是全部都汇集到哪里，岂不是以后要练成大肚子的难看模样？”
  “哈哈哈，师妹你不必担心。”萧逸轻轻一笑，“你看看修行之人，又有几个身体走样的？因为普通人不知道如何将这些油脂转化成更有效的东西。真气，可能听着有些怪怪的，但毕竟是许尊者命名。”
  萧逸伸出手掌，聚集起一团青炎。
  “如果普通人想要通过体内的油脂等物质的生物反应，绝对不可能达到这种如同火焰一样的能量，但是当你会较好地控制真气时，这就很容易了。而真气这种东西，并不会像油脂那样改变一个人的形态，所以师妹完全不用担心身材走样。”
  “当你修炼到更好的控制真气之后，你就可以直接吸收体外的能量了，比如我方才在瀑布下就是在吸收自然界的能量。但是一个人储存能量是有上限的，因为真气在体内的实际含量并不多。师妹你现在在大量消耗真气时就会有一种脱力的感觉，如果进一步修炼，就可以在实战中同时吸收能量补充一些消耗。像掌门真人那样的高手，几乎可以做到消耗和恢复相当，所以你会觉得他们的真气好像源源不断，其实只不过是借用了自然的力量，人的力量其实很微弱。不过因为有这个东西，人的力量也变得很强大。力量是有限的，但是智慧是无限的。”萧逸指了指脑袋。
  “atp?”尤荟下意识的说了一声，轻声地类似于自言自语，但还是被萧逸听到。
  “师妹有什么疑惑的吗？”萧逸不明白尤荟说的什么。
  “没，没有。”尤荟摇了摇头。
  “影响一个修行者力量的三大因素，真气转化效率，真气储存量和真气消耗速率。举个例子，师妹你看，胖子是如何产生的，因为他不运动，其实一个运动员比一个胖子的能量摄入要多得多，但是因为胖子没有能够有效转化消耗能量的手段，所以储存在他体内过多的脂肪完全没了用处。真气转化的效率决定了一个修行者在实战中恢复真气的速率，如果效率太低很容易后继无力。真气的储存量限制着修行者使用的招式，比如，掌门的乾坤一剑式，我即使学了无法使出。因为我即使耗掉我体内所有真气也无法聚集使出这一招的能量。至于真气的消耗速率，比如我在释放驱影时。”萧逸站起身来，在身旁聚气一个和他一般模样的黑色影子，“我消耗真气的速度越快，我获得释放这招的能量就快，就能更快的使出这一招，如果像普通人那样的能量产生速率，是一天还是更多。或许这个时候你已经被敌人杀死了。关于三大因素，少林的梅觉真人曾编写过一本《三源经》，我派录有抄本，里面有详细的讲解，师妹若是有空，可以去藏书阁翻阅一下。”
  “我武当的修炼方式比较在意对真气转化效率的修炼，所以师妹以后在和别的门派切磋或是与魔道中人相斗时，切记不要急于取胜。我们在·····什么人！”
  萧逸拿起地上的剑，他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尤荟也迅速起身，萧逸的面色很严肃，看着崖上的人影。
  那人影一跃而下，来到了萧逸和尤荟面前。
  “依芸？”萧逸有些惊讶，赵依芸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但此时赵依芸给人的感觉和以前大不相同，如果不是她熟悉的样貌和她手上的噬血剑，萧逸完全不会认出面前的这个人。
  “我扰了你们的雅兴吗？”赵依芸笑着说道。
  怎么回事？萧逸内心自问道，他看过赵依芸的笑，但从没有看过她这样笑过。
  “这位是？”尤荟走近萧逸，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这个女人，让尤荟感到一种敌视和危机感。
  “这位是峨眉派的赵依芸。”萧逸微微沉住气，回到道。
  “赵师姐你好，我是萧逸师兄的师妹，我叫尤荟。”不等萧逸说话，尤荟便向赵依芸自我介绍说道。
  尤荟完全没有先前在萧逸面前害羞的样子，她本想着牵起萧逸的手但是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问道：“赵师姐你到武当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家师派我将一些事要禀告贵派掌门。路过这里。看到这了风景不错，便停下看看。”赵依芸将剑换了一只手。
  萧逸并不是傻子，他听出了她们之间的对话，也大概知道为什么赵依芸的气息如此不同。
  但是萧逸却不好多说什么，他不想让尤荟难堪。
  不对，即使知道赵依芸生气的缘由，但是赵依芸给人的感觉，那种骨子里的感觉似乎有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