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妮～”看着两眼红肿的蔡凤华，蔡鑫繁不觉心痛起来，小声呼唤道。
  蔡凤华回过神，不敢相信的看着蔡鑫繁良久。似是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直扑蔡鑫繁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好了，好了。立哥哥接你回家。”蔡鑫繁安抚道。
  “回家？”蔡凤华抬头，泪如雨下，抽咽道：“哪个才是我的家？”
  蔡鑫繁顿时语塞，思考良久给出一个答案：“你长大的地方，是你唯一的家。”
  “不。”中年妇女撕心竭力的喊道：“你不能这么自私，这么无情。她是我的孩子。”说话间，中年妇女扑过来分开兄妹二人。
  “你有资格跟我说自私吗？”蔡鑫繁愤怒的说道。
  “我不管。她是我的女儿，她应该回到我的身边。”中年妇女紧紧抓住蔡凤华，不敢丝毫放松。
  “你再说一遍。”蔡鑫繁眼里快喷出火来，不讲理，是他这一辈子最痛恨的人。
  “她就是我的女儿。”
  蔡鑫繁一脚踹翻饭桌，狠狠的说道：“别逼我。”
  “你不能欺负我妈妈。”一边的少年扑向蔡鑫繁。
  蔡鑫繁抬手就是一拳。少年的动作再快，也没能避开。快速冲撞的反力，将少年推倒在地。
  中年男人快速扶起少年，怒目回视蔡鑫繁，说道：“不管你怎么做？她是我们孩子的事实，你改变不了。”
  中年男人的话，瞬间僵住蔡鑫繁的身形。
  “她身体里淌着我们的血液。不管身处何方，都是这个家的人。而你那个家，她只是个暂居过客。”中年妇女说道。
  蔡鑫繁被气的身形摇晃，扶墙找张凳子坐下后，笑的很诡异的说道：“自私是你们给我家贴的标签。她从满月到我家生活近二十年，你们就用过客来概括。真是不要脸至极。”
  忽然，蔡鑫繁起身说道：“你们除了给她一个身躯之外，给了什么？哦！对，给了抛弃。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她的酸甜苦辣，她的快乐童年，都在我家。我们给她细致入微的照顾，更给了胜似你们的亲情。”
  “那又能怎样？”中年妇女反驳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蔡鑫繁问道。
  “在这个物质横行，人心躁动的当代，许多父母在孩子婚姻上，无不像买卖一样，把亲生女儿嫁给出彩礼高的人。你原本就有俩兄弟，你们父母更是一辈子务农，没有什么积蓄。而她不是你父母亲生的。谁能保证你父母不借助她获得高额彩礼？正是如此，我们才决定打破这个局面。”中年男人说的不急不慢，字字清晰。
  “你说的这些跟我家有什么关系？”蔡鑫繁咬牙切齿，显然被这番话深深的打击住。接着说道：“不要用你那狭窄的世界观来评判任何人。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家经历过什么？”
  “亲兄弟相残，这种奇葩事情都能发生。你们家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中年妇女说道。
  蔡鑫繁的身形再次摇晃，往事涌现脑海，心中绞痛不已。
  中年妇女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们就想把孩子接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做？而要等到现在？”蔡鑫繁几乎是咆哮。
  “是我不答应。”中年男人安抚好受惊的少年，起身继续说道：“如果那时候我们把孩子接走，对你们家的打击。。。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结果。”
  蔡鑫繁抬臂挥手道：“不要在我面前装什么假仁义。那时候计划生育那么严。你们根本就没有出现的胆子。”
  “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一点。”中年男人居然坦承的如此自然。
  “你们才是最自私的。”蔡鑫繁无力的说道。
  中年男人没有理会蔡鑫繁的话，而是自顾道：“我家一脉单传。”
  “那又能怎样？”
  “那个时代，那个局面。是我家无法承受的无奈。”
  “不是还有二胎吗？我就二孩。”
  “她还有个姐姐，正在读大学。”
  “这就是你将无奈转嫁别人的理由？”蔡鑫繁质问。
  “我们也不想。”
  随着谈话的深入，局面逐渐冷静。
  “你们现在就不应该出现，不应该打断她平静的生活。没有你们，她照样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蔡鑫繁说道。
  “可是。。。”
  “别跟我说什么可是，更不要再提那些理由。你们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你们不知道那些事对我家的影响有多大，有多深远。家散的那段经历对我心灵的洗礼有多彻底。当家再次圆满时，我在内心默默的发誓。不管未来会面临什么，我都会拼尽全力，甚至不惜生命，都要维护家里的每一个人。因为金钱与利益在亲人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唉！”中年男人深叹气，说道：“局面已经这样了。不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让她自己选吧！”
  “对！她要跟你回去，我们不再强留。但是这个家永远欢迎你们。”中年妇女也想开了。
  蔡鑫繁靠近妹妹，轻声说道：“妹呢！我们回家吧！”
  蔡凤华点了点头。
  两人刚走两步，中年妇女眼含泪水急忙说道：“吃完饭再走吧！”
  蔡鑫繁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杰作，没有说话。
  “我这就去烧。”中年妇女匆忙跑去打开冰箱，取出备好的菜。
  “要吃饭吗？”蔡鑫繁问妹妹。
  蔡凤华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慌忙拿来凳子说道：“先坐会儿，我收拾下。”
  “二姐！喝茶！”少年端来茶水。
  蔡凤华面无表情，没有理会少年。显然一时无法接纳现在局面。
  少年看了一眼蔡鑫繁，警惕的不敢说话。
  “叫哥哥。”中年男人一边清扫，一边说道。
  “哥。。。哥！喝茶。”少年生涩说道。
  看一眼少年，再看看在炒菜的中年妇女及在打扫的中年男人。蔡鑫繁神情复杂的接下了茶水。
  菜，很快端上了桌。尽管中年妇女激动而热情，依然驱除不了让人压抑的气氛。
  中年夫妇两人没有吃饭的兴致，而是热情的招呼蔡凤华尝这个菜，吃那个菜。巴不得所有的菜都倒进蔡凤华碗里。而蔡凤华吃过几口后，眼泪再次刷刷的无声流下，嘴里咀嚼的食物也难以咽下。
  见此情景，蔡鑫繁则三下五除二的吃完碗中饭，根本就顾及不到什么味道。放下筷子说道：“我吃好了。”
  闻言，中年夫妇脸上的表情僵住。
  “呵呵！吃的真快。”中年男人打破尴尬的氛围，端起桌上泡好的茶，一边倒一边说道：“刚吃完饭，喝点茶吧！”
  蔡鑫繁接过满满的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中年人再次满上，而蔡鑫繁再次饮尽。直到第三杯，中年人男人没再倒茶。
  “等你妹妹吃好吧！”中年男人说道。
  “好了没？”蔡鑫繁转过脸对妹妹问道。
  蔡凤华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走吧！”
  这次中年夫妇没再阻拦，而是一直跟随出门。
  当蔡鑫繁发动摩托车要离去的时候，中年妇女紧紧抓住蔡凤华的手，说道：“过两天我们就要出去了。你不愿跟我们走，没关系。我只希望你过年的时候，能回来看看我们。”
  蔡凤华的嘴张了张，似是有话要说。最终没有说出口，而是选择漠然的微微的点了点头。
  刚到家，蔡凤华便冲进自己的房间，闭门不出。
  看着紧闭的房门，蔡鑫繁头疼不已，回身说道：“他们在外务工，妹呢也在外务工。天南地北，就那么巧同时回乡，还跑我们家来认亲？”
  “他们家，有个远房亲戚嫁到我们村。”蔡清远说道。
  “其实他们家一直都知道她的情况。”王蓉说道。
  蔡鑫繁眉头一皱，疑问道：“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这是个秘密。”王蓉说道。
  “秘密？”蔡鑫繁直视自己的母亲，急于知道答案。
  王蓉说道：“其实凤华来我们家，都是我跟她商量好的。”
  “她是谁？”蔡鑫繁问道。
  “蔡龙奶奶。”
  闻听这个称呼，蔡鑫繁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胖胖的，脸比普通人大些，接近人们口中所说带福气人的模样。自小的感觉，她就是个和蔼可亲的好奶奶。
  “原来这不是一个意外。被骗的一直是我跟哥以及周边所有人。”蔡鑫繁说道。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对凤华的成长不利。”王蓉说道。
  “好啦！别说了。我现在好累，要休息。”蔡鑫繁不想再交谈下去。
  刚倒在床上，旅途的倦怠袭来，蔡鑫繁便深深睡去。
  “呜喔～呜喔～”
  救护车特有的尖锐声音瞬间打破村子的宁静，也惊醒了蔡鑫繁。
  看了一眼窗户，太阳升起半仗高，正是早餐的时间。蔡鑫繁匆忙穿衣来到大厅，对正在吃饭的父亲问道：“这救护车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蔡清远也是一副好奇的表情，转而接着说道：“快点吃早餐吧！等下我得去工地干活。你就趁现在太阳不大帮我去西瓜地摘两个瓜，用井水浸泡留中午吃。”
  “放冰箱不好吗？”蔡鑫繁问道。
  “冰箱里放满了菜，哪放得下。再说，你唔妈肠胃不好，吃不得温度过低的食物。”蔡清远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说完，蔡鑫繁出门直奔救护车而去。
  寻救护车声音，来到村尾，看见一大群人围在救护车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