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宿舍里其他人还在睡梦中，蔡鑫繁睁开了干涩的眼睛，他悄悄的起床，洗漱完毕。在走廊的尽头，他推开玻璃窗户，清新的空气夹杂着皮革特有的味道直面扑来，比起宿舍里混杂的空气还是好上不少，远处多家制鞋工厂的霓虹灯招牌还在闪烁着。昨晚走过的夜市，已是空荡荡，只余地上一片狼藉在证明着昨晚的喧闹。
  很快通过朦胧的晨色发现还有人起的比他更早，是正在蚕食那片狼藉的环卫工。这又勾起了中年人扔给他的话题。利与变他怎么都无法将之与环卫工结合，之所以做环卫工，多数文化低，家境贫寒，更没有过硬的关系网，走上这条路多数无奈，可他们为什么没有变，没有为了更高的利益去改变自己，相反甘愿做着社会最底层，也是最脏的体力劳动活。迷惑这一刻困扰着他，转而想到大舅和母亲，母亲因为最后一刻母爱的觉醒使她变得坚强，可大舅也这样，会是什么结果？对于这样一个视荣誉尊严比生命还重的人，活下来会快乐吗？也许真的不如有尊严的死去来的痛快。
  在这千丝万缕间，时间流逝着，东方天际乏起鱼肚白。宿舍走廊渐渐的喧闹起来，大家就像亲兄弟般三三两两的一起下楼，有说有笑。蔡鑫繁拘束的回到宿舍，对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昨晚睡过的床才是比较熟悉的地方。
  “哎！你怎么还在这里？”宿舍里最后一位正要下来的人说道。
  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陌生人，蔡鑫繁一脸的漠然。
  “你肯定是新来的吧！快点下楼吧！等会儿宿舍管理员要来锁门了，到时被锁住就麻烦了。”陌生人说道。
  “可我也不知道去哪里。”蔡鑫繁说。
  “你还没有工作啊！”陌生人惊道。
  “昨天晚上才到这里的，老乡安排我在这里住。”
  一听这话，陌生人知道他肯定是内部介绍的，他说：“这样吧！你先下楼在宿舍门口等你老乡，反正宿舍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好吧！”蔡鑫繁跟随陌生人下楼。
  在楼下他遇到了蔡强的父亲，还不等蔡鑫繁开口，他就说：“走去食堂吃早饭，吃完早饭你再回到这里，雨情会过来带你去工作。”
  这时蔡鑫繁才发现宿舍楼的最底层就是食堂，此时食堂已经没有什么人吃早饭，估计是大家都去上班了吧！
  蔡强父亲走到食堂内部，端出了馒头和热粥，吃惯了大米饭的蔡鑫繁，面对馒头实在难提胃口，可一夜到现在肚子确实有些饿，无奈吃下两个馒头，实在吃不下了。
  蔡强父亲说：“不习惯吧！时间长了你也就习惯了，本来有咸菜的，可是你来晚了。以后啊，你得早点起来，别磨蹭，早些来食堂吃早饭。早来吃的都齐全，晚了就缺这个少那个的，倒霉的时候，估计都没得吃了。”
  “好！我知道了。”蔡鑫繁应道。
  两人来到宿舍口，蔡强父亲说：“千万别到处乱走，雨情找不到你事小，关键是这么大的公司规矩多，万一碰到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我不会乱走的。”蔡鑫繁说。
  “行啦！你就在这里等吧！我忙去了。”说完蔡强父亲朝一栋阔气的大楼走去，后来才知道那是办公大楼。
  在来往人们异样的目光中，蔡鑫繁焦躁的等待着，焦躁不安只因为他不知道这个雨情姐长什么样？他想雨情姐肯定也不认识自己。
  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宿舍门前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时间的延长蔡鑫繁更没有底。
  就在蔡鑫繁打算去找蔡强父亲时，宿舍门前的阔气大楼里走来一位穿着职业装的青年女性，那乌黑一束像马尾一样的头发，手里拿着一张单子，整体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在蔡鑫繁崇拜的目光中走来。离宿舍门越来越近，蔡鑫繁忐忑的想着，是她吗？不是，不是她，怎么往这边？。
  还不等蔡鑫繁多想，她就远远的说：“是立毛呢不啊！”
  一听熟悉的老家话，蔡鑫繁本能的回答：“哎！我就是。”
  “快点过来。”雨情招了招手。
  蔡鑫繁小跑过去。
  还不等蔡鑫繁开口，雨情先说道：“开完早会，再去人事部帮你办理了入职手续，所以晚了些，让你等的久了。”
  “哪里，我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窝在家里干农活呢。”蔡鑫繁诚恳的说道。
  “有什么好谢的，我这也是举手之劳。好了，我带你去报道。”雨情说完就领着蔡鑫繁朝生产大楼走去。
  跟在雨晴身后的蔡鑫繁就在想，为什么雨情姐这么漂亮，这么能干，怎么还没结婚？
  “你来的时候我家里怎么样？”雨情问道。
  “很好啊！老样子。”蔡鑫繁想着，这还用问吗？你家是村里最殷实的。
  “你的岗位是在流水线上，只要手脚麻利些，没什么大问题，至于工资就比较低，那得是最低的工资。”雨情介绍道。
  “最低多少钱一月。”蔡鑫繁直问。
  “七百五。”见蔡鑫繁不吭声，雨晴接着说道：“新出来的人，都是这样，因为你什么都没做过。等稳定下来了，交了些朋友，就跑去二楼针车车间偷学技术，等你学会了再申请调职，调职不成可以去别的厂里做。好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就连我也是这样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子。”
  四楼，雨情带着蔡鑫繁来到一条繁忙的流水线边，说：“你在这里等会儿。”
  不一会雨情喊来一位看来大腹便便，壮的像头熊一样的大个子，他穿的衣服跟线上干活的有着明显的颜色区分，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粗的跟初生婴儿手指般大小的黄灿灿的金项链。
  只听雨情介绍说：“陈组长，这是我堂弟，以后在工作上就有劳你了。”
  “蔡大美女，你这说的什么话？出门在外就是靠朋友么。你就放心好了。”陈组长用那肥厚的大手掌拍着胸脯说。
  “那行，就交给你了。拿好人事部的单子。”
  雨情把人事部的单子交给陈组长后，对蔡鑫繁说：“这是陈组长，以后就是你的直属上司，他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听他的吩咐不会有错。”
  蔡鑫繁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雨情转过头对陈组长说：“就这样了，没什么事，我就忙去了。”
  陈组长微笑的说道：“去吧！去忙吧。”
  陈组长看着人事部的单子说道：“你是叫蔡鑫平是吧！”
  “嗯。”蔡鑫繁哪敢说这身份证是自己哥哥的呢？
  “来来来。”他那肥厚的大手招呼着。
  他带蔡鑫繁来到一位女孩的边上，微笑着说：“王燕，给你个徒弟。”
  王燕瞧一眼蔡鑫繁，一脸不乐意的说道：“怎么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啦！帅哥哎！你还不乐意啊！”陈组长这句玩笑深意的话，不仅让王燕小脸通红，就连蔡鑫繁也是很尴尬。
  “好了，我就把他交给你了。”陈组长转过头对蔡鑫繁眨眼，小声的说道：“她漂亮么。”
  这一问，蔡鑫繁的脸彻底红到了脖子，用很小的声音回道：“漂亮。”
  “漂亮就用心跟她学，把速度练起来。我就把你安排到她对面去干活，让你天天看她。”拍了拍蔡鑫繁的肩膀，指着墙角边说：“去搬张凳子过来，坐她边上好好学。”
  陈组长几句话就揭去了蔡鑫繁对陌生人的隔阂，也使蔡鑫繁改变了对他外表的印象。
  两小时后陈组长再次来到两人的身后，看了一会，说道：“王燕，他做的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速度慢。”王燕说。
  “速度慢正常。”转而对蔡鑫繁说：“刚开始别讲速度，把活做好，熟练了再提速度。”
  “好的。”蔡鑫繁说。
  “王燕啊！等会儿你带着他一吃午饭。”
  王燕没好脸色的说：“吃饭也要带。”
  “他刚来嘛！对厂里好些地方都不熟。”陈组长说。
  王燕没有理会陈组长的话，对蔡鑫繁说：“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跟着大家走就对了。”
  “师傅带徒弟吃饭正常的么。”陈组长转向边上的一位小伙子询问道：“你说是不是啊！”
  小伙子说：“就是，又不是天天在一起吃饭，只是他刚来的不熟，正巧你又是他师傅，应该的。”
  “吴大平，说什么呢你。”王燕气鼓鼓的对蔡鑫繁说：“等会儿你就跟他一起吃饭。”
  吴大平一听就说：“跟我就跟我，有什么大不了的。”转而对蔡鑫繁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来问我，这条线上不说所有的活，最起码你学的这个我也很精通。”
  陈组长在一旁说道：“吴大平！这样做你就不厚道了，你这是在挖墙脚嘛！不把人家师傅放眼里么。”
  对于他们的谈话，蔡鑫繁不知如何开口，他只是低着头，仔细的做着手头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