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绝处逢生
作者:
东白启明 更新:2021-06-08 02:58 字数:4704
当临时营地又恢复了平静,郝广琦突然感到累极了,他躺倒在地上,睁眼望着天上的星星,满脑子一片空白。突然他感到大腿上火辣辣的痛,他用手摸了摸,感觉手上一大把血水,他坐了起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大腿上被天狗咬了一口。他四下寻找着同伴,发现另外两个人也累得躺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听到郝广琦的叫喊,布仁才站起身来,走过来扶起了受伤的郝广琦,他看了看伤口,对郝广琦说:没关系,没有伤着骨头,不是很严重。好在我们还带着治伤的药呢。布仁说完,就朝着拴马的地方走去,药应该在马背的行李里。然而,四匹马早已没有了踪迹。在刚才人狗大战中,也许是受到了惊吓,也许是被天狗们带走了,拴马桩上只留下了几根挣断的马缰绳子。布仁失望极了,他摇了摇头,回到郝广琦身边,把他再次扶了起来,并呼叫着另外一个同伴。那人显然也是疲惫到了极点,他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布仁打量一下地上横七竖八天狗的尸体,他知道要连夜赶快离开这里。以前,布仁除了是个勇士以外,还是一个相当老练的猎人。他知道,如果没有马,回去的路不仅长而且很凶险,稍有不慎随时会丢掉性命。布仁知道要想安全地离开这里,必须白天睡觉,晚上走路。因为长行路,人必定疲惫不堪,夜里一旦睡死,便有极大危险,只有白昼时日选个安全避风的山旮旯,方可睡上一两会,且次日再睡,一定要离开这里六十里以上,否则便仍不能安宁。这一切,还是因为天狗。当过猎户的布仁知道:天狗都是妖畜,狡猾赛过千年老狐,凶残胜过虎豹。它认人记仇,遇上落单的路人,绝不会一下子扑上去将人咬死,而是跟着你周旋挑逗,直到这个人筋疲力尽心胆俱裂,才守在你身边慢慢撕咬享受;若有人打杀了它的同伴,天狗便会跟踪而至。布仁当猎户时,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天狗复仇时,会日复一日的咬死你家的猪羊牛鸡,再咬死你家的小孩女人,最后才凶残的吞噬主人;更有甚者,天狗能立聚成群!寻常时日,你无论如何看不见天狗群。但若有一只天狗遇敌,这孤狗伏地长嗥,片刻之间便会聚来成百上千只天狗,连虎豹一类的猛兽也吓得逃之夭夭。部落里的猎户以剽悍出名,可是却不敢动这天狗。天狗刚来到这里的几十年里,几乎就是这片高上原的霸主。狗灾最烈时,保护这里部落的勇士游骑夜间都不敢出动。这片高原人烟稀少,一大半都是这天狗害的。后来,当时的大头领忍无可忍,组织了大规模以天狗为目标的狩猎,亲率勇士大军三次杀狗,天狗一度不见了踪迹。然而,不知是那一天,这天狗又神奇的复活了。正当大头领无可奈何之下,当时还是两栖的湖怪出现了,!说也怪,这湖怪仿佛天生就是天狗的剋星,狡猾凶残的天狗硬是被它们杀怕了!湖怪与天狗的争斗中,表现出计高一筹的智慧,它们总是以三五一伙,漫不经心地将带血的牛羊扔在埋伏地当中,引诱狗群聚集,而后大队湖怪从埋伏地猛烈杀出,穷追狗群,每“战”必杀天狗数百头以上!经过三五年湖怪的猎杀,高原上的天狗便渐渐少了。但是,湖怪和部落里的人们都知道,这妖狗生命力极强,绝对还没有死绝呢。但是人们想不明白,湖怪是如何与天狗结仇的,它们为什么要对天狗下此狠手?天狗巢穴又在哪里?它们好几次几乎灭种,又怎么度过难关的,起死回生。
而此时,布仁是谨慎的,他知道可能在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天狗的眼睛在盯着他们,寻找着最佳时机,来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临出发前,布仁就地取材,削磨了三支青檀木棒,一人一枝。这种青檀木坚如精铁,敲起来“刚刚”响,寻常利刃砍下,竟连痕迹也没有,五尺长短,粗细堪堪盈手一握,极是趁手。布仁对郝广琦说,这样的青檀木棒好使,可探路,可挑包袱,可做手杖,当然更重要的是打狼,简直比蒙古刀还管用。三个人收拾了一下,就踏着星光迈上了归途。由于没有了马,全靠步行,路程显得遥不可及。越走郝广琦越感到力不从心。其实对于郝广琦来说,夜路也走过不少,可那都是一半个时辰的夜路而已,月明风清,倒有一种消遣情趣。可如今这夜路却是大大不同,从傍晚走到日上三竿,还不定能寻觅到一个合适的山旮旯睡觉。纵然有了山旮旯,也往往是一睡三醒,但有异动就猛然跳起。睡不塌实,那浓浓的睡意就老是黏糊在身上,再加上受了伤,郝广琦就感到每迈出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即便是这样,夜晚上路,他有时走着走着便睡着了,不是在石缝里扭了脚,便是在大树上碰破了头,再不然就是衣服挂在了野枣刺上,有两次还差点儿掉进了“地漏”。
所谓地漏,说的是那些被林木荒草覆盖的无数沟壑山崖。这块高原被大大小小的河流山溪冲刷切割得沟沟坎坎峁峁墚墚,山崖多,山坑更多。偏偏这里又是遍山的林木荒草,一眼望去的平坦山原,走起来却是险而又险;一不小心,便要掉进树枝荒草下的山崖山坑。部落里的大人都知道,许多山坑深不见底,通到了九地之下,掉下去便没有救了。秋冬草木枯萎,“地漏”之险稍好一些。夏日草木葱茏,最是危险。由于这种“地漏”之险,这里的人行路都用一支木棒探路,而且大都在白天走路。但是郝广琦他们此时却不能在白天走,就这样,几个晚上下来,郝广琦已经是遍体鳞伤衣衫褴褛了。但郝广琦还是咬着牙走了下去,实在走不动了,便靠在孤树或秃石上喘息片刻,睏得眼睛睁不开时,便用握在手心的枣刺猛扎自己大腿,往往是鲜血流淌到脚面,自己才清醒过来,他之所以这样做,因为他知道,如果一直照这样下去,布仁和同伴一定会弃他而去,因为部落的勇士不会为了一个无法坚持活下去的人去浪费自己的生命。
正当郝广琦和自己较劲的时候,布仁却知道,夜路的最大危险,自然还是天狗,且不说还有山豹虫蛇等。布仁对应危险的诀窍是:“有树上树,无树钻洞,无洞无树,便装死。”上树钻洞的事儿对布仁来说是家常便饭了,虽然还不能说敏捷如灵猿,但对布仁他们来说已经与山猴相差无几了。有几次,他们三个人还在枯树枝杈上睡了一觉,下来后精神大振,高兴地直跺脚。只有“装死”的事儿,还从来没有做过。布仁对郝广琦说,天狗从来不吃死物的,万一在白日睡觉时骤然遇见天狗,便要装死。这本来就是“险中险”,幸亏郝广琦他们警惕灵动,竟一直没有碰上。三日后,三人便出了连绵的山峦,顺着河流又向东走了一夜,太阳升上山顶时,终于看见了通向湖圣池的山口!一鼓作气又赶了半个时辰,郝广琦已经站在了山口大道边。向东望去,宫殿的黑色旌旗影影绰绰,横跨宫殿前大河的船桥已经是清晰可见了,身后大道边的山坳里便是一一个小小村落,袅袅炊烟随风飘散,鸡鸣狗吠依稀可闻,朝阳温暖如春,辽阔的山原便如仙境一般。“噢嗬——!有人了——!”郝广琦兀自跳着喊了起来,当真是恍若隔世!比起山里的委曲小路,这里便是阳关大道了。布仁和另一个同伴也高兴起来。“比山旮旯强多了,何不在此大睡一番?”郝广琦念头一闪,顿时便觉浑身无力,软软的倒在了光滑的山岩上,另外两个人也象受到传染一样,也放展了躺在了山岩上。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朦朦胧胧的郝广琦觉得凉风飕飕,“对,该起来了。”陡然,郝广琦觉得不对,什么声音?迷迷糊糊当中,他听到与牧羊犬一般哈哈的喘息声音。怎么会有狗呢,不会是作梦吧?恍惚间,一股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不好,是天狗!”郝广琦只心念一闪,陡然便是一身冷汗。郝广琦强自镇静,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隙,立即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漆黑夜色下,一只硕大的侧影就蹲在他身边五六尺开外,浑身白毛,两耳直竖,一尺多长的舌头上吊着细亮的涎水,哈哈喘息着,昂首望着天上的月亮——不是天狗却是何物?!瞬息之间,一阵冰凉便如潮水般弥漫了郝广琦!正在此时,天狗仰天长嗥,一连三声,嘶哑凄厉,在茫茫旷野竟是山鸣谷应!郝广琦猛然想起布仁的话:白毛老狗是天狗的头领,可是他明明看到布仁杀死了一只白毛天狗,怎么又来了一只,并且这只白毛老狗看起来更加狡猾邪恶。从布仁的话语中,郝广琦已经知道白毛天狗每遇活物便守定不走,召唤它的妻子儿女和臣服它的狗群前来共享。看来,这是一只白毛老头狼无疑了,如何对付它呢?郝广琦下意识的悄悄握紧了压在身下的青檀木棒,却是丝毫不敢动弹。“打狼无胜算,只有装死。”这是布仁的忠告。可是,这只老头狼显然早已识破他不是死人,正在召唤同伴来享用,装死是不管用的,难道等着狼群来撕咥了自己?不!我不能这样死去!一时间,郝广琦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想法:布仁、布仁你怎么不来救我?滚下山崖?对,滚……正在郝广琦屏住呼吸要翻身滚崖时,骤闻崖下大道蹄声如雨,地动山摇,这是什么声音?难道是湖怪?也许是救兵?管他呢?无论是什么,这都是唯一的机会!心念电闪,郝广琦骤然翻身跃起,大吼一声“畜生!”便抡圆了手中青檀棒向天狗腰上砸下。那天狗闻声回头,嗷的一声便窜出棒头,铁尾一扫,长嗥着张开白森森的长牙,竟正对着郝广琦凌空扑来!“狗东西!”郝广琦又是一声大吼,抡棒照着狗头死力砸下。只听“咣!嘭!”两声,那支硬似精铁的青檀棒竟拦腰断为两截。郝广琦浑身一阵剧烈的酸麻,他感到腿上的伤口已经撕裂,便软软的倒了下去。那只老狼却只是大嗥了一声,滚跌出几尺,却又立即爬起,浑身白毛一阵猛烈抖擞,便又猛扑过来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蹄声暴风雨般卷来,一支长爪带着锐利的呼啸“嘭!”的钉进了天狗后臀。全力前扑的老狼“嗷!”的一声坐地跌到,却竟然一个翻滚硬生生挣脱了利爪就消失在山岩之后。
这时,郝广琦听到一个比天狗更加恐怖的吼叫声,惊天动地地传来,把巨大的山岩都震动起来。然而在这巨大的吼声中,一阵“呜——!呜——!”的吼声仿佛从地底生出,沉闷凄厉而旷远,竟使山头河谷都生出了共鸣回应。郝广琦分别出,这第二次的吼声是“头狼在吼了!”思量间,郝广琦便闻四野连绵地吼,暗夜里顿时飘来点点磷火,越聚越多,片刻间便成了磷火的海洋。风中飘来奇异的腥臭与漫无边际的咻咻喘息声,在高原消失已久的天狗群又复活了!在郝广琦惊悚间,他看到湖怪,不是一只,而是两只,三只,几十只。面对无边恶狼,湖怪嘶鸣喷鼻,仿佛也有些惊恐,一时竟有些骚动不安。这时为首的湖怪长嘶怒吼,如牛角号般尖利声音的划破夜空,一连三声,短促而激烈。这时,奇异的一幕出现了,湖怪或十只一伙、或八只、六只一伙同时聚拢,迅速围成了一个背靠背的圈子,首尾相接,互相勾连。这是湖怪与天狗群对峙的独特阵法:天狗群成百上千,数量明显处于劣势的湖怪绝不能贸然展开冲杀,也不能被狼群冲入湖怪圈,一旦陷入纠缠,杀不尽的天狗狼群必然将湖怪分割撕咬,其后果不堪设想;寻常情况下,狼群的主动攻击比较谨慎,至少在半个小时内要反复的“侦察与部署”。恰恰是这半个小时,便是湖怪援军所能利用的路途时间。谁知湖怪刚刚列成圆阵,便听天狗群中一声长嗥,那头苍毛老狼猛然冲进了湖怪圈子,后臀上的伤口还在咕咕地冒着血,屁股上的肉也许由于伤痛还颤巍巍发抖。它蹲坐在湖怪巨大的身躯的阴影之下,昂首冷冷的盯着湖怪的后脑,从容的将硕大粗长的嘴巴拱到地上,“呜——!”的发出一声长长的沉闷凄厉的嘶吼。随着这声地吼,湖怪圈外的汪洋磷火骤然发出惊心动魄的嗷嗥群吼,随着吼声,天狗群窜高扑低的从四野涌向湖怪圈。为首的湖怪发出一声短促而又力度十足的吼声,仿佛发出“杀”的命令。随着这声令下,湖怪们的长爪、利齿同时出击,,几十只天狗顿时血溅马前。天狗但成群攻击,从来都是前仆后继不怕杀,几十只湖怪面对蜂拥扑来的千百只恶狗,无论如何是顶不住半个小时的。陡然,山原上嘶吼声大起,湖怪遍野,叫声震天,蹄声如沉雷隆隆滚过,湖怪潮水般压了过来!这时,早已窜出湖怪圈,蹲在山岩上的带伤老狼一声怪嗥,成千上万只天狗竟一齐回头,骤然消失在无边的暗夜之中。湖怪把也在山原上成巨大的扇面形展开,吼声穷追,直压向湖圣池的山口。
看的目瞪口呆的郝广琦正想趁机逃离这杀戮战场,一只湖怪显然已发现了他的企图,只轻轻挥了一下脚掌,郝广琦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