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他的时候是在初中毕业。ktv里，有同学正在清唱着一首自己在杂志上看到的几句话编成的歌。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是在呢喃了。我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靠在我朋友的肩膀上。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是在那里。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好像这样就能唤醒我一样。他在等我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再看看他。
  “我心荒芜，自成绝色。”
  可是我没有。我眯着涩涩的眼再没有看他一眼。可是我记得最后，我好像对他笑了。
  “你没有说再见，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
  再见。
  -
  “……你知道？”
  王源在电话那头敏锐的吸了吸鼻子，我觉查到他的怀疑，声音一瞬间抖索起来。人也清醒了几分。
  “呃……没什么，我顺口一提，顺口一提……”
  我心虚的挠了挠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感觉自己有点儿口干舌燥。心里痛恨着自己不要脸，明明很久以前就决定要忘记，明明早就决定不要再想起。可是当他回过头来，好像我们从未分开一般的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主动跑过去，假装自己从来没有那么伤心过。
  “哦，这样。”王源似笑非笑的从鼻间呼出一口气，“你现在忙吗？在干什么？”
  我一瞬间把易烊千玺找我吃饭聊天的事和要和肖常一起改版报纸的事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不忙。刚刚社团开会完，在宿舍刷微博。你呢？你找我？”
  “是啊，我找你。”王源松了一口气似的，语气突然就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好像在我这儿得到了什么可以轻松的理由，“既然你有空，那出来见一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
  我顿住了。有些手足无措。
  让我羞愧的是，我手足无措，并不是因为自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赴约。我在他落下最后一个字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于是我开始无耻的想要怎么和易烊千玺说自己不能赴约。
  见我长久的沉默，王源轻笑了一声，带着遗憾的讽刺：“去不了是吗？”
  我从思绪中逃离出来，愣了几秒，然后斩钉截铁道：“不，我去。在哪里见？什么时间？”
  王源似乎在讶异我同意的如此干脆，可能是感觉愧疚，可能是感觉犹豫自己的决定，反正他又沉默了将近半分钟。
  这半分钟我度过的犹如半年，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水漫过了我的下巴，鼻子，最后是眼睛，我挣扎，我反抗，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最后，他说：
  “半个小时后，你学校门口的大象咖啡馆见。”
  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让它听上去不那么颤抖：“好，我马上准备就走。”
  -
  我从床上兴奋地挣扎着爬起来刺啦一声一把拉开帘子的时候正好撞到“雨宫莲”上课归来，于是她一脸古怪的看着我如同要去相亲一般翻箱倒柜的找衣服试衣服，从箱子里倒出了所有买的廉价鞋找出好看的几双搭配着我选好的衣服，然后冲出宿舍门。
  天色渐晚。
  我推门走进兼职的大象咖啡馆的时候，离我和他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而他已经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等着了，单手拖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他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变，只是他的眼神有些忧郁，唇线抿成一字形，像在担心着什么。
  我抑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和怦怦作响的心跳，迈步向前。
  前台和我一起兼职的上外大一学妹正在擦桌子，不经意的抬头望我一眼，语气中略略有几分诧异：“听舟？今天不是你代班啊，你怎么来了？”
  我的脚步紧急刹住，不安的回头看了王源一眼，他恰好在此时转过头来，嘴角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定格在我身上，徘徊不定。
  我想也不用想也知道王源现在正在想什么。于是怨念的瞪了学妹一眼，她绕过我瞥到我身后正在盯着我笑的王源，顿时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点头：“啊，那你们好好玩，我也该下班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全程根本没勇气看王源一眼，讪讪的盯着鞋尖一步一步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好半天才敢用余光偷偷看他。
  王源“噗”的一下就笑出了声，沙哑却干净利落的声音，似乎没变，又似乎变了。我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在冥冥之中，已经不同于最初的模样，而从头至尾，我还犹活在梦中。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坐着，默契的都没有打破并不尴尬的沉默。相反，我觉得那是久违的、真正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光。
  后来是他先开口的。见我一直“如饥似渴”地盯着他，嘴角愉悦的弯起：“哎舟舟，我有那么好看吗？”
  我一时间也忘了怼回去，只是下意识的痴痴道：“好看。”
  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人，他哈哈大笑起来：“舟舟哎，你要真这么喜欢看，可以随时去上戏找我看啊。”
  这么多年了。
  我终于可以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去奋不顾身的寻找你，理所当然的和你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