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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历克珊德拉有了新居。
  哈乐德·诺维拉礼数周全地准备了礼物，登门拜访。
  他知道亚历克珊德拉家中的仆人会很少，因而早已做到看见熟面孔的准备，但也没想到会是亚历克珊德拉亲自来开门。亚历克珊德拉在成为魔犬骑士后，她的母亲从故乡给她差来两个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女仆和一个四十岁的年长女仆，另外给了她钱，让她再去雇些人照料自己。不过那笔钱大约现在还被她好好儿地存着。
  亚历克珊德拉称呼她们为梅、洁恩，和斯坦德妈妈。
  在哈乐德的记忆里，她们都相当沉默寡言。或许这一美德正是亚历克珊德拉母亲为她选择侍从的标准。不过亚历克珊德拉大多数时候也沉默寡言。
  但今天显然不是沉默的一天。
  这是她第一次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家，属于亚历克珊德拉·拉斯特的家。
  拥有一个法律意义上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对于一个女孩来说这很难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一样。
  而她不仅仅是一块土地的主人，甚至还是历史上第一个获爵的女人。她在圣霖露节获封，如今与她的叔叔一样是拉斯特子爵了。
  亚历克珊德拉一打开门，看到是哈乐德·诺维拉，便已经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突然想起来，我居然没有去过你的家呢！”她让他走进自己的屋子，欢快地边走边转着圈儿，“我不敢想象你的家会是多么漂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因为你是诺维拉，我知道你会拥有一个仆人成群、带有精致花园的小城堡。你住在金座山的南坡，是吗？”
  哈乐德不知为何感到有些难为情，他摸摸自己发红的圆鼻头：“是的。但准确来说那不是我的家……你知道，它属于好几代前的诺维拉。啊，无论如何，我很乐意邀请你，并看到你造访那儿。”
  “麦伦有去过吗？”
  “他去过的。”哈乐德点点头，又问，“这次你邀请他了吗？”
  与他想象的不同，亚历克珊德拉沉默了一会儿。
  她看到他疑惑的目光，笑了笑回答：“我当然有邀请他，但他没有差人回复。”
  “啊……”诺维拉一时语塞，“你知道，他就是那个臭脾气。我上次邀请他到我家去的时候他也没有回复，但是我生日当天他还是到场了。所以你知道，他其实就是到了别扭的年纪……”
  “哈乐德，我很感谢你愿意来两次。今天一次，还有下个月魔犬骑士团的一次。再说你来得实在太早了。”
  “哦，是啊，我特意提前一个钟头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对了，这是礼物。”哈乐德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把礼物送出，连忙将怀里的东西递出去。
  亚历克珊德拉接过花束。
  “诺维拉公爵的独子能给我帮上什么忙？搬搬桌椅吗？”她说的倒是不假，“这是什么花？”
  “仙子玫瑰，是粉红色。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让人尽力给你挑了新鲜的。我猜你会希望它们放得久一点儿。你自己很少买花是不是？”
  亚历克珊德拉点点头。
  他们已经走到了大厅里。
  哈乐德看到一个人偶似的女孩坐在长桌边。那女孩看起来和亚历克珊德拉差不多年纪，然而与亚历克珊德拉给人的观感截然不同。她面色如同旸国瓷器般白皙，微卷的金发长长披散下来，似乎没有精心梳理，但非常柔软干净——看上去完全像是贵族小姐们的玩具娃娃。总体而言是个美人，可看着让人感到些许怪异。
  亚历克珊德拉的屋子与她自己的风格很吻合，简洁而沉稳，相对于标准的中央格登式建筑而言更加低矮且严肃。那个女孩儿坐在这里，就像铜制饰品中镶嵌了本该与金银相配的宝石一般。
  “梦娜，你醒了。”亚历克珊德拉走过去，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对她说道，“别在这儿坐着，厨房有新烤的面包。去吃点早餐吧。”
  “可是我喜欢这张桌子。这张桌子上铺的布真好看，还有银色的壶。”她说话的口吻听起来像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但是声音悦耳，口音标准，“我只有在恩获节的时候才见过这些。这些东西让我感到自己是个公主。”
  诺维拉有些明白过来。
  “那就在这儿吃吧，我去给你端点东西来。”亚历克珊德拉说。
  “好，去吧。谢谢你。”女孩拿起刀叉，摆动双腿。
  诺维拉跟着亚历克珊德拉一起往厨房走。
  “她是谁家的女儿？”他凑在亚历克珊德拉边上小声问。
  “她的父亲不想告诉别人。所以我也不会说的。”
  “她长得像安杰文斯。”
  亚历克珊德拉为同伴的敏锐而暗自吃了一惊，但表面上只是耸耸肩，说道：“若是按你这样说的话，金发的麦伦、金发的我，金发的赫尔金家族、博多家族……大家不都很像安杰文斯？只不过我们的确不会像安杰文斯那样既漂亮又聪明就是了。”
  亚历克珊德拉突然如此雄辩，让诺维拉心里生疑。
  “那好吧，”他摸摸鼻子，“不过你要知道，亚历克斯，就算你告诉我，我也不会说给别人听的。再说我料到你一旦有了私人住所，就会与各种奇怪的人结交。”
  厨房里的热度与厅堂截然不同，不只是炉火和肉类烘烤的香味，来回奔忙的人们也使得到处是热火朝天的呼和。
  除去一个一看便知道是请来做饭的南方大厨外，哈乐德还看到两个陌生的美貌女人。她们挽起袖子和裙摆，坐在木盆边摘洗蔬果，一面大声闲聊，笑声不断。她们不像是女仆，而更像寻常人家的女主人。
  亚历克珊德拉与所有人一一的打过招呼，端走一碟炼乳和几只牛角面包。
  哈乐德被支使着端起一壶牛奶，然后跟随亚历克珊德拉一起走回餐厅。
  这回亚历克珊德拉很爽快地介绍道：“她们是格瑞普姐妹，住在英格玛叔叔的家里。我搬到这儿了，她们说要过来住一阵子，顺道教我打理屋子。那位厨师先生，他来自我的家乡。格瑞普说他做的东西英格玛叔叔很喜欢。”
  哈乐德再次理解了她话里头背后的意思。
  他不禁挠挠自己蓬松的一头红发，觉得挺有意思，又觉得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