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与老戏骨搭戏】
  贺繁老爷子是个老戏骨，化好妆，没等导演尹鹰发话，早早坐在了办公桌后面，调整办公椅离桌子的距离，坐下去，把两条胳膊担在桌子上，觉得椅子离桌子远了点，抬起屁股，把椅子往前拉了拉，又把两条胳膊放在桌子上，觉得拉得有点少，又抬屁股又拉近点，“鹰导，行了，”
  剧组的人，大多都管尹鹰叫鹰导，很少有人叫他尹导，怕谐音产生歧义，
  看着贺繁老爷子这么敬业，尹鹰鲜有地放大音量笑着说，“贺老对艺术的这种精神，值得我们这些年轻人多学习啊，”
  尹鹰算是第五代导演，不到四十岁，在剧组里，偶有一两个一线演员耍个大牌不服他管，所以，他这话是说给一两个听得，
  当然，这一两个人，李昆没在内，
  剧组里，李昆人缘不赖，因为他和气，干什么都好说话，加上演技出色，还会唱歌，帅格又高，所以，在致青春剧组里，李昆属于那种人见人爱的类型，
  马上要开拍的这场戏，是李昆和贺繁老爷子搭戏，
  贺繁在剧中饰演程紫悦的父亲，剧中身份是胡喃大学金融学院的副院长，演员表上只显示程副院长，括弧里面注明是程紫悦之父，程紫悦由当红小花罗芊芊饰演，
  尹鹰朝贺繁老爷子比了个准备开始的手势，“各单位注意，”
  因为在室内，尹鹰声音虽然像蚊子哼哼，周围工作人员也能听得到，所以，助理不再用手持喇叭重复，
  “致青春第六场第三幕，开始，”场记打板，
  贺繁老爷子从台灯旁边拿过一个玳瑁框花镜，甩开两条镜腿戴上，拿过一本砖头那么厚的一本论著翻开，用一直红蓝铅笔时不时地做个标记，
  不大的办公室里，只能架起两个机位，
  摄像师按照导演的指示不停地折腾机器，拉近拉远，正面侧面，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来，
  “请进，”贺繁嘴上动了，别的地方都没动，继续专注研究学问，
  李昆推开门，镜头对准脸，
  “程院长，”李昆站在门口，笑里带着谦卑，
  “哦，驰睿哈，进来进来，”贺繁没动窝，低着头，目光从花镜框上方射向李昆，
  李昆进屋，关门，转身，
  见程副院长正在看书，李昆蹑手蹑脚走到桌子对面，站得非常规矩，
  贺繁把书页往后翻了一页，头没抬，压压手，“先坐，别客气，我看完这两页，”
  李昆赶紧点头哈腰，“程院长，您忙您忙，”缓缓地把身子放在椅子上，抬头环视办公室，
  两个机位，一个拍贺繁专注看书，一个拍李昆老实巴交的样子，
  要说致青春剧组真是舍得花钱，这种进口摄影机可贵了，一台机子加配件三百多万，尹鹰剧组里有三台这种机子，
  不到一分钟，贺繁把红蓝铅笔夹在书里，合上书摘了花镜，起身去给李昆倒水，
  李昆赶紧站起来接了纸杯，说了声谢谢，等贺繁回到位置上坐好，李昆才坐下，
  贺繁看了眼李昆身上，
  剧情需要，李昆穿着旧t恤，十多块的地摊货，而且洗了不知多少水，已经褪色，红不红，棕不棕，
  驰睿来找程副院长，是程副院长叫他来的，
  金融学院有一个公费出国留学指标，程副院长要给驰睿，
  当然不是白给，
  “驰睿哈，最近小悦有点任性，回头我说她，”贺繁脸上堆满长辈笑容，看李昆真跟看自家女婿一样，
  驰睿确实品学兼优，太行深山里考出来的孩子，质地淳朴，全靠考学一条道出头，学而优则仕，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最近两个月，程紫悦疯狂地追求驰睿，程副院长所说的小悦任性，就是指程紫悦已经到了痴女不可救药的地步，对驰睿死缠烂打，脸驰睿学习吃饭甚至晚上已经就寝之后，她也不放过驰睿，只要见到驰睿，不管什么场合，程紫悦掏出苹果手机一顿猛拍，
  在家里，程紫悦把驰睿的照片贴满卧室，墙上，衣柜上，桌子上，贴就贴吧，
  窗户，天花板，地板上，全是，
  程副院长两口子，经常在小区里被邻居问道，说你家是不是开了摄影工作坊，
  程紫悦已经放话给父母，如果不把驰睿搞到手，她就把所有照片一口气吃掉然后纵身跳下二十楼，
  单相思这玩意儿，着实可怕，真的能把人思死，搞得程副院长两口子一点辙没有，
  “没有没有，紫悦挺好，没有打扰到我，”李昆连忙笑着道，长着一个能考上九八五的脑袋，当然知道如何跟院长怎么讲话，
  “其实，我这个女儿就是脾气稍稍任性一点，这都怪我和她妈妈在她小时候惯着了点，责任在我们长辈，哈哈，其他方面，我女儿还是蛮不错的，咱们学校王校长跟我提过，说要把小悦介绍给赵市长儿子处对象，被我拒绝了，我和小悦妈妈出身于教育世家，受的都是传统教育，所以吧，希望小悦找对象，还是淳朴善良品学兼优的好，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对小悦好就行，”贺繁抬头看了一眼李昆，李昆赶紧点头赞许，贺繁继续，“学院有一个公费出国留学指标，哥伦.比亚大学，这里有很多硬性要求，我看了一下，你基本符合，现在征求你本人意见，”
  征求本人意见，
  征求本人意见，
  征求本人意见，
  李昆在心里面把这句话连念三遍，用眼神和表情，来充分表现内心挣扎，他紧紧地抿着嘴，激烈思考，
  程副院长嘴上说得是要你一个决定，其实，是在要两个决定啊，
  若要指标，必须先要他女儿，
  如果没有跟蒋婷雯扮演的时雅萱拍拖那么久，驰睿做出决定还是比较容易，可是，现在他咋办啊，他深爱着时雅萱，
  出国留学，还是世界名校，前途不可限量啊，
  从小跟山里娃不合群，一度苦学是为了什么，
  唯一一个走出大山，承载了诸多希冀，
  理想目标就是要学金融学金融学金融，改变想要改变的贫穷落后，抹掉从小藏在心底的那份卑贱，
  打破寒门难出贵子的藩篱，
  程副院长画得这张大饼，让驰睿在抉择面前，艰难地放弃了爱情，
  用大饼卷着程紫悦吃下，驰睿心里搁进去一块石头，
  李昆抬起头，看着贺繁，使劲地点点头，贺繁露出一丝笑，“签字吧，”
  尹鹰那里喊了ok，李昆过来和贺老爷子握了握手，表示学习，表示尊重，
  “鹰导，瞧见没，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在沙滩上，后生可畏啊，大昆这演技，我活久见哈，跟大昆搭戏，真是舒服啊，”贺繁一直拉着李昆没放手，跟尹鹰夸过李昆，又拍着李昆肩膀到，“姑爷，前途无量哈，”
  贺繁老爷子把戏里带到戏外来，非常幽默，大伙儿呵呵一乐，以为到这就完了呢，哪知贺繁老爷子拉着李昆说摄影师，“来，孙，给大昆我俩来张合影，这场戏之后就没我了，”
  导演尹鹰请贺繁老爷子来，就是友情客串这么一下，贺繁主动要跟李昆合影，这让李昆有点受宠若惊，贺繁可是老艺术家，而且还是帝都电影学院名誉院长，别人想跟贺繁合影，贺老爷子不见得搭理ta们，
  李昆一手和贺老爷子握着，一手附在贺老爷子胳膊上，尊老敬老的姿态，那边单反咔嚓咔嚓连拍了几张，
  剧组转移到男生淋浴室去，下一组镜头是拍李昆冲冷水澡，要求李昆全果出镜，有哭戏，还得脑袋往瓷砖墙上撞几下子，
  剧组人员只要一动弹，跟搬家打仗似的，轰隆轰隆，一大帮子人，搬着抬着，直奔男生大浴室，
  女姓演职人员全出去，当然，谁自告奋勇愿意留在浴室里看，也不会有人拦着，前提是要经李昆本人同意，
  第一个镜头，从李昆脱衣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