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2.24章 对于真相的第二种表述
作者:舞雩仙      更新:2021-06-06 21:01      字数:2655
  当维迪亚达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但是手表却告诉他,时间刚刚过了一个小时。
  这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于是迷迷糊糊地重新回到客厅,发现伊涅特夫、欧格拉菲亚和阿班加德都坐在沙发之上。
  “你醒了?”欧格拉菲亚转过身子说道。
  睡觉之前的想法再次浮现在脑海,维迪亚达感觉到自己的愤怒忍不住地上升:“你骗了我!”他忍不住继续说下去:“你们根本用不着我就能够把阿班加德偷渡出去,这里是你们在阿方索的据点,却囤积着那么多的食物,你们早就想到办法进出阿方索,不是吗!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水,为了帮你们,我已经一无所有!”
  维迪亚达想直面欧格拉菲亚,问她为什么要辜负自己对她的信任,然后狠狠地掐住伊涅特夫的脖子,把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狠狠甩在桌子上面,但是他只是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期待一个不是那么残酷的解释。
  “我说过,等到一切过去,我会告诉你真相,如果你想听,那么就坐下来吧。”阿班加德几乎是躺在沙发之中,但是他的语调十分坚决。
  维迪亚达几乎是下意识地听从命令,他愤然坐下,端起了桌子上一杯刚刚沏好的红茶,一口喝干,等待着解答。
  阿班加德的语调一贯地平淡,慢慢说道:
  “
  我曾经给你讲过我前半生的故事,在德黑兰的经历是我这一生转折点的开始,或许,也可以用觉醒这一个词来形容。我觉醒了,明白了自己的目标,明白了自己生存的意义,于是我开始以先知的名义传教,我通过玛拉塞教的外衣,讲述着人类未曾知晓的知识,我希望,当人类面对着真相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准备。
  这是我这一生的故事,但是远非全部。我的这一生开始在1953年,分裂世界的铁幕降临的年代。
  而在此之前,我是苏联莫斯科省的地区主教,我出生在1879年,与约瑟夫·维萨里昂诺维奇·斯大林正好同年出生。不过当他投身革命的时候,我进入了宗教学校,当他在布尔什维克步步高升的时候,我在为沙皇举行的弥撒上负责点灯,而当他雄心勃勃登上总书记的宝座的时候,我刚刚成为莫斯科地区的地方主教。
  然后便是残酷的肃反时期,契卡的乌鸦车装满了整车整车的人,把他们运往分布在各地的监狱,就像是一个笑话说的那样:一天一个审讯人员和他的同事在街道上相遇,于是他亮出了手铐,说道,“同志,根据上级的命令你被逮捕了”,而他的同事则亮出了手中的逮捕令,说道,“可是我接到的命令是逮捕你啊。”。
  那是混乱的年代,大批大批的人被越过法庭而判刑,先是白匪,保皇党还有其他的反革命分子,然后是孟什维克和其他的党派,随后便是任何与那些人有关的人,与那些人有关的人有关的人…...你永远不知道哪一天晚上,有人会敲着你的门,然后说:“对不起,你被逮捕了。”
  我是幸运的,在虔诚的信徒家中苟且了十多年,但是在1938年的时候,契卡还是找到了我,于是我最后还是享受到了我应得的待遇,判处在西伯利亚的寒冷劳改营中服役15年,就在刑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斯大林在他的寓所之中逝世,而我则在卢宾卡的狭小铁床上咽气。
  而在这之前,我在法国生活了短短30年,见证了拿破仑三世的失败和威廉一世的称帝,也亲耳听过柏辽兹,勃拉姆斯,李斯特风格迥异的音乐,目睹着印象画派的逐渐兴起,最后我死于伤寒,和诸多天才分享同一种死因。
  这才是我在人类之中的全部故事。
  ”
  维迪亚达甚至忘记吞咽手中的杏仁酥饼:“你是说你已经有一百七十多岁了?”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还是说你们都已经有一百七十多岁了?”他望着欧格拉菲亚,直到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怎么可能!你们的样子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变。”
  “我们的机体会老去,衰亡,但是我们的灵体未曾改变。”欧格拉菲亚说道。
  “你们不是人类?”
  “没错,我们不是人类。”
  维迪亚达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你们难道还能编造出更加稀奇古怪的故事吗!”但是阿班加德他们没有发笑,他们只是一脸严肃地望着维迪亚达,把沉默的力量强加到他身上,似乎在说:你已经相信了,只是你还在逃避。
  维迪亚达感到难以言明的窘迫,他只能继续反抗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随即他便意识到了这沉默背后的意思,他无力地说道:“你们不会是想说……”
  “没错,你也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仿佛是一块冰块从他的嘴中下滑,穿过食道,最后冰冷冷地沉积到他的胃部。他想嘲笑,想讽刺,想大声地说:你们都疯了,你们都疯了!
  但是当他回忆起过去的记忆,却看到坚实无比的过去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他以往坚信的一切都漂浮在水面之上,只要轻轻一个浪花,就可以把这些吞没。他是不是真的站在恒河边上,闻着刺鼻的烟味;他是不是真的坐在百老汇的剧场中,听过the phantom of the opera;他是不是真的轻吻过那个女孩,然后和她在草丛中做爱?
  他再次开口,语调比他想象地平静得多:“不是人类,那又是什么?”
  阿班加德继续说道:
  “
  我们乘坐着飞船来到地球,带着善意与包容,不仅仅只有我们几个,还有更多的同胞,我们跨越星海,寻找文明的曙光,在凄寂的宇宙之中,文明是如此珍贵。
  然后我们发现人类,学习他们的文化,学习他们的知识,我们花了一百多年,分布在世界各地,忠实地记录下人类的历史。我们以人类的外貌行走人间,封存自己的知识,从一个人类的角度认识人类,然后再以超脱的角度记载历史。
  我们爱恋着人类,他们只不过刚刚起步,他们会犯下多少过错,就像是我们曾经犯过的那样。我们拥有知识,希望与他们分享,但是又不想破坏他们原本生长的步伐,我们制定下详细的计划,一点点推动人类的发展,但是20年前,事情改变了。
  我们停泊在柯依伯带的母舰不知道为什么不再回复我们的通讯请求,随后我们被剥夺了所有太空设备与地面基地的使用权限,我们那时候分散世界各地,不知所措。
  然后有些人开始脱离自有的联系,突然有一天,有人便失去了联系,后来我们发现他们的记忆库都被清空。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剩下的人下定决心,纷纷进入通讯静默状态,躲藏起来,我们有一种预感,绝对不能被发现。
  但是因此我们也失去了转换机体的能力,我们将眼看着机体的衰老而灵体的毁灭,但是我们不敢冒险。
  直到现在,我们当中有人的寿命即将耗尽,我们要么找到新的机体继续在地球上苟延,要么去找到我们的母舰发生了什么。
  ”
  “那么你们现在是去寻找这一切的原因么?”维迪亚达问道。
  “没错,我有一具高阶的机体,伊涅特夫和克里斯蒂安发现在埃及,”说到这里,阿班加德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将前往埃及,然后在那里重新获得星门的权限,回到母舰,找到20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次,我们将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