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9章 街道
作者:舞雩仙      更新:2021-06-06 21:00      字数:2107
  阿方索社区的道路建设的时候,一定是没有充分考虑到之后它的用途。作为一个中档的住宅小区,宽阔的路面与充分的绿化是满足客户需求的一大亮点,但是对于现在的阿方索社区而言,已经是属于过分的浪费行为。
  所以在空间紧凑的情况下,路面也不得不成为一处不错的栖息地,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有政府特别提供的大型帐篷可以居住,但是随着人口越来越多,帐篷之内也过分地拥挤,于是有一天,没有分配到帐篷的人按捺不住愤怒,对于蓝色帐篷的争执便开始了,等到终于有人制止(移民局?或者只是所有人发现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争执的时候),街道上只剩下蓝色的尼龙纤维织成的残片,还有尚未熄灭的篝火发着橘色的光。于是剩下的人(他们往往虚弱到连一点点房子的角落都施舍不到),只有随意地找些垃圾盖在自己的身上,庆幸现在还有几个月才到晚秋。
  现在装甲车就行驶在垃圾覆盖的街道之上,从这些意识游离的人之间穿过,每一次的颠簸都使得维迪亚达以为自己刚刚从人身上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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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垃圾,遍地都是垃圾。每个人每天都在产生着数量庞大的垃圾,从粪便到食品包装袋,烟头,破旧衣服,吃剩的食物,冷却的弹头……各式各样的垃圾,无机的,有机的,放射性的,有污染的,有伤风化的,人类制造垃圾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
  甚至可以说,要想看看文明发展到何种地步,为什么不去翻翻他们的垃圾堆呢?文明制造垃圾的能力与它的成长能力呈现正相关,当人类刚刚步入原始社会,他们的垃圾是吃剩的骨头,腐烂的肉,破碎的毛皮,断裂的石器,然后金属的残屑,草木的废渣加入垃圾大军。
  当人类的城市终于聚起,垃圾也开始变得蔚为壮观,食物,衣料,材料,建筑,乃至一具具尸体,都从城市的小门之中被偷偷运出,这是昨晚人类文明的遗骸,就在这个时候,伟大的垃圾工出现了,作为人类的一员,处理人类产生的垃圾,这是文明伟大的进步,垃圾悄悄步入文化的殿堂!
  然后,垃圾登堂入室,撕开的丝绸,断裂的雕像,弯折的烛台,成为垃圾大军新的一员,人类继续大踏步前进,于是燃煤的废渣,受潮的火药,沾着梅毒的兜裆布,炸膛的火炮,未曾收集的原油,成堆的残肢断臂,还有亲爱的放射性,经过改造的病毒,冷却的电子线路,还有其他伟大的文明见证者们,在垃圾堆中与彼此相遇,按照辈分和危害分门别类,被人类一点点排出体外。
  垃圾以指数的形式不断上涨,文明迫不及待地扩张着垃圾的疆域,物质已经满足不了,垃圾向着精神的领域进军。于是大批的书籍被扫进垃圾堆,错误的思想,偏激的思想,不正确的思想,不被主流认可的思想,过时并被抛弃的思想,超前而不被接受的思想……人类一下子发现这么多的垃圾,然后一并把他们打包送走。
  每时每刻,新的垃圾被发明出来,然后被丢弃,无用的资讯,过时的新闻,冗余的单元……我们仿佛是在不断完成一个证明:文明就是垃圾!
  已经完成的证明如下:
  1.文明在制造垃圾
  2.垃圾成为文明的一部分
  3.文明与垃圾相互促进成长
  4.折旧的文明成为垃圾
  5.垃圾之中具有文明
  看来文明成为垃圾只需要小小一步,我们甚至开始崇拜垃圾,无以计数的垃圾在积累扩张,形成了一个地下世界,进而吞噬着现实生活的世界。在我们的生活之中充满了对于垃圾的崇拜向往,我们把这当做是对于日常生活的反抗,对于丰满文明的一次伟大背弃:颓废,迷茫,放弃……
  我们喜不自胜地用这样的词语去描述自己,感觉给自己带上了勋章。废土,末日,战乱,听听,我们用多么神往的语调去读出这些词汇。
  垃圾,经过抽象,变形,改造,升华,变成了一件值得追逐的艺术品,文明的内涵有一部分就隐藏在垃圾之中。
  long live the garbage!
  垃圾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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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在现在的场景下,垃圾只呈现出一种姿态,那就是彻底的破败,这里没有美感,只有冷酷的现实,嘲笑着在其间生活的众人。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都不怎么搞明白夏令时是怎么回事。”马特·博格曼突然指着自己手腕上的说道,这是一只欧米茄,虽然工艺精美,表盘是黄金雕刻,但是还谈不上值得向别人炫耀的地步。
  不过马特继续说道:“大家突然都约定好,要在每年的特定时候,一起把时钟调快一个小时,可是总有一些倒霉蛋,忘记了这个规则,于是当他像平时一样上班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工作了一个小时,当他想起吃饭的时候,餐馆都变得空空荡荡,然后他晚上接小孩回家,可是小孩已经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小时啦!
  这个倒霉蛋就这么倒霉了一整天,才突然明白,原来大家都在按照夏令时生活了。于是他也调快了手表,然后他这一天居然就有二十五个小时了,多么神奇的事情,因为调了一下时钟,于是他就多出来一个小时了!
  可是大家已经知道了,就是这个人不遵守时间,总是迟到。可是这样子的时间有什么意义呢,只是因为大家都这么过着,所以所有人都要遵守着这样的规则。
  你知道夏令时最初的时候是用来节约电力么,有个人以为到了夏天之后让大家早起一个小时可以减少电力消耗,然后造福社会,然后大家都假装被这样的热情鼓舞,于是一起早起了一个小时,然后我们就这样过了快一个世纪!
  多么有趣的故事啊,很具有教育意义不是吗?”
  于是维迪亚达点点头,表示同意。马特从来不说废话,那么就可以认为以上这段话是一种警告,不过说实话,维迪亚达已经不怎么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