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君艰难忍住眼泪，仰起头笑：“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说了，是，我是跟吴放那个畜生做下了丑事，但若是你肯把我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我又怎么会被他骗？又怎么会到今日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沈眉君顿了顿，道：“你猜我是如何看清他的真面目的？”
  方氏不以为然，冷哼：“怎么看清的？那个畜生的面目也就你看不清罢了。”
  府里谁不知道吴放是个畜生，方氏若是有其他法子，是断然不会收下这么个人的。
  也不知道这吴放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哄得沈眉君如此钟情，当初差的一点连命都不要也要跟着吴放走。
  沈眉君眼泪簌簌往下落，她知道她跟方氏说不下去了。
  婆家她要战战兢兢，但没想到娘家才是真正捅她刀子的人。
  沈眉君咽下已经到喉咙里的哭喊，竭尽全力平静道：“你刚才看到那个孩子了吧？”
  说起孩子，方氏的语气略微有些缓和，但依旧是冷冷道：“那孩子长得那般瘦小，一看就是月份不足，可即便这样，只怕也说不过去。”
  沈眉君听了，便更死心了。
  原来，方氏都看到了，她都知道啊。
  可是，她一点儿都不关心。
  沈眉君看着方氏道：“是啊，你也知道那孩子不足，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生下那孩子花了多少力气？”
  沈眉君身上痛得不行，艰难道：“我挨了两刀才生下他来，才如你所愿保住了沈家的名声。”
  方氏一愣，皱眉道：“你生那个孩子怎么会动刀子呢？”
  可从来没有说生孩子要懂刀子的。
  方氏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脸上的神色也变了一些，微微起身想要往沈眉君的方向过去。
  可终究，她还是扶着桌子坐着，没有动。
  沈眉君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她哭着道：“为什么？因为如果不动刀子，我和孩子都要死！”
  沈眉君对着方氏又哭又笑，模样凄惨：“你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应付宋夫人，生怕宋夫人多问一句这孩子的月份，就没有别的心思了吧？”
  “真是亏得你，为了保住沈家的名声，竟然能够找到宋家，让我匆匆嫁过来。”
  虽说这个年头死人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到说亲年纪的姑娘突然暴毙，一般都会多有猜测。
  方氏不愿意让沈家有这样的风险在，所以宁可把她匆匆嫁过来。
  沈眉君流着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以为她的眼泪在生孩子那一日已经流完了。
  可是看着方氏，她还是忍不住道：“你说你的我的母亲，也曾十月怀胎闯鬼门关生下我，可你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应付别人，除了装出来的母慈子孝之外，有问过我一句吗？”
  “都说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可连我的亲娘都不在乎我，我还能被谁在乎？”
  “是，你说我被吴放骗，我认了，吴放的确骗了我，可是为什么我会上当受骗？一半是我蠢，另一半，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
  “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何会被这么一个畜生骗？”
  “因为，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亲生女儿啊！”
  “我从来没有在你这里得到关心。吴放是个畜生，可是他进进出出却会记着我的喜好，给我带外面的东西。”
  “他是我在沈家唯一能够说话的人，姐姐们都出嫁了，那几个庶女成天被你带在身边，我见不到你也见不到她们。”
  “我除了日日念书学女红抄经之外，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就是吴放了。吴放是唯一一个会陪着我的人……”
  沈眉君心中不是不后悔的，经历了生产的那些事儿她早就明白了。
  吴放若是真心爱她，必然不会让她嫁人。
  吴放能被方氏用，便是因为他是有些手段的，能把铺子经营打理的好。
  便是他们做下丑事了，若是吴放肯放弃那些。
  或者肯在方氏面前保证会对沈眉君好。
  沈眉君猜想，他们也应该会有一个机会吧？
  可是吴放没有，吴放在听到宋府求亲的消息时，几乎是欢天喜地的把她送走了。
  劝她说宋家是多么荣华富贵，以后她会有多么好的前程。
  那是她的前程吗？那是吴放想用她换来的前程。
  沈眉君恨吴放，可是她也恨方氏跟沈家。
  若不是因为她在沈家不受重视，她又为什么会被吴放勾搭上。
  她现在觉得自己是个蠢货，可沈家跟方氏也不是全然就没有错的！
  沈眉君仰着头，目露恨意，冷冰冰地看着方氏。
  方氏喉头一阵腥甜，扶着桌子才能让自己坐稳。
  半晌，方氏才道：“你不是要听为什么吗？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我带着那些庶女，是因为她们跟你不一样，她们是沈家的棋子，是沈家用来跟其他世家联络的工具！”
  “她们以后都会配给那些年纪大的要续弦的，或者是地位高一些的人的小妾，再或者就是除了钱财一无是处的富商，那是她们的命运！”
  “所以，我会带着她们出入各种场所，让她们的美貌展露无遗，让别人对她们动心，让那些苍蝇知道该往哪儿叮！”
  “我对她们好，不是喜欢她们，而是收买她们。因为只有这样，她们在嫁出去之后才会念着沈家的好，才会为我们所用。”
  方氏一口气说完，看着呆愣的沈眉君，恨铁不成钢：“沈眉君，你不小了，你如今也在宋家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做了人家的媳妇儿，你难道还真天真的以为这些富贵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一个大家族要生存维系下去要付出多少代价你心里清楚吗？你真当靠着那几个铺子就行了吗？”
  “你自己也做过生意，吴放也帮你做过生意，他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些铺子都要打点多少人要用多少银子？一个铺子都要打点官府衙门，商会帮派，出门要请镖局要给漕运跟山匪买路钱，沈眉君这些你到底知道吗？”
  沈眉君听了之后怔怔的，充满了茫然跟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