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琛看着夏青竹几乎快虚脱的样子，心里有些后悔了。
  这算什么事儿呀？又担风险又受累。
  还得瞒着大家不能让人知道，连休息都不能光明正大的。
  得亏也就是沈眉君跟孩子现在都没事，要不然可真的是……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夏青竹在产房里面的时候，他的心一直就没放下来过。
  宋琛扶着夏青竹回了西苑，连忙又给她换衣服，让桂芳她们赶紧给夏青竹收拾一下。
  只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又匆匆的往东院赶去。
  去的时候，宋大成跟宋夫人已经到了，宋夫人欢天喜地的抱着孩子叫唤：“哎哟，我的大孙子耶！”
  宋大成也是满脸喜色，被孩子的哭声弄得手足无措。
  唯一看起来的正常的也就是宋恒了，这会儿正在四处安排——宋府这样的大户人家，生了孩子，需要通知打点的地方多了去了。
  正常的就该下帖子通知洗三酒跟满月酒了。
  这也就是宋恒的亲事隐秘，才没有大办，但是这边宋家的祠堂，还有几个近亲却是要通知的。
  宋琛跟夏青竹才来，逗着孩子的宋夫人还不忘分出一个不屑的眼神给他们。
  宋夫人冷哼一声：“平常不勤快也就罢了，你大哥这么大的事儿，我才一个不错眼，你们就跑了，躲懒倒是最勤快！”
  宋琛跟夏青竹也不说什么，反正都习惯了。
  只对宋恒说恭喜，可因为知道沈眉君那孩子的来历，这恭喜说的也不大自然。
  宋夫人见了，更是有话说。
  幸好她怀里的孩子一直哭闹，宋夫人才没有在他们身上花心思，倒让宋琛跟夏青竹躲过了一场批斗。
  宋琛跟夏青竹心中装着事儿，宋恒却是满心欢喜，对着宋琛跟夏青竹郑重的说了一声谢谢。
  他们三个自然都知道这声谢谢是为了什么，但是宋夫人就不高兴了。
  “有什么好谢的！他们难道还出了什么力不成？”
  宋夫人一边抱着孩子，一边不屑地看着夏青竹的肚子，半是批评，半是炫耀地道：“别的不说，这眉君过门就怀上了，虽然性子也不好，但好歹在我们家还生了孩子，为宋家添丁。”
  “这青竹可是比眉君先进门的，到现在肚子还没有动静呢，哼！”
  宋夫人心里当然是不希望夏青竹怀孕的，但是夏青竹不怀孕吧，她就更得意，还能拿出来说道说道。
  反正夏青竹是两头不落好。
  不过她也不在乎，就问了宋恒：“嫂子现在还好吗？大夫可有来看过？”
  宋恒点头：“看过了，虽说有些脱力，但是人没有大碍，多花些时日应该能养回来的。”
  有了别的大夫来看，下了诊断，夏青竹才算是放心一些。
  强撑着的疲惫也就涌上来了，说不了两句话就有些疲倦。
  宋琛看出来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跟宋恒和宋大成说了几句，就告辞退下了。
  等回来西苑，宋琛亲自帮夏青竹脱了外头的衣裳，然后把她扶到床上去，给她按胳膊按腿。
  桂芳端着水进来过一回，见了这情景，连忙又退下去了。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主子跟主子爷的关系不算差，能说上话，可就是很奇怪，两人似乎……没有圆房。
  桂芳她们虽说是夏青竹来宋家之后才买的人，但是也跟着夏青竹不少时间了。
  先时还没发觉不妥，可时间久了，就觉得不妥了——夏青竹跟宋琛同床共枕的时候也没有叫过水。
  桂芳不敢妄自揣测，又知道宋府几个院子都只是表面的亲近，也没处可问。
  唯一能够问的人就是小圆。
  可小圆还是个孩子，面对她的紧张，一头雾水：“睡觉为什么要叫水？”
  得，这是个还不知事的。
  桂枝跟桂兰一个负责账目一个负责针线，有了下面的丫头之后，也没有伺候过夜。
  她们没发现异常，桂芳也不好跟她们多说什么。
  只是叮嘱自己手底下的几个小丫头稳重点，不许她们往外说院子里的事儿。
  桂芳见宋琛扶着夏青竹上了床，连忙就放下水退出来了。
  宋琛虽然心中有些奇怪桂芳怎么不来伺候，但是看夏青竹眯着眼睛快要睡着了，也就没有出声叫桂芳。
  自己拧了热毛巾给夏青竹敷脸，擦手擦脚，把她放进被子里了。
  然后自己草草洗漱了一下，在夏青竹身边躺下来了。
  想了想，又伸出一只胳膊，从夏青竹脖子后面穿过去了，让夏青竹枕在他的胳膊上。
  夏青竹是真的累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种现场手术了，时间的久远跟记忆的遗忘，还有对这个时代的器械跟药物的不信任，还有失败的后果……所有的细节都让她精神高度紧绷。
  这么一场下来，几乎废掉了半条命。
  宋琛抱着夏青竹，又疼又爱。
  他喜欢的姑娘，这么好。
  他为她骄傲，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的姑娘这么好。
  可是又担心她，为她心疼，不愿意他去经历那些风霜雨雪。
  看着夏青竹，宋琛感觉到了成长的滋味，甜蜜酸涩，又欲言又止。
  终于，他不再像孩童一般可以肆意妄为，可以童言无忌了。
  宋琛心疼不已，可是他又不敢说不让夏青竹以后这么做。
  夏青竹想做什么他都只有鼓励的，只是，这事儿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疼。
  想起来今天沈眉君的惨叫，还有后来越来越虚弱的声音，宋琛着实有些担心。
  他看着已经睡着的夏青竹，轻声道：“这生孩子也太可怕了，要不然，我们不生吧……”
  他实在是舍不得夏青竹受这个苦。
  “都是我的错，不该把你拉到这里面来的，我后悔了。”
  在这个宋府热闹非凡的晚上，宋琛平时不敢说的话，都在这个安静的院子，安静的屋子里说了出来。
  他真的，好想好想跟夏青竹说这些啊。
  他想告诉她：“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喜欢到心底里了。”
  也想告诉她：“我舍不得让你生孩子，想保护你一辈子。”
  宋琛一个人念叨了半晚上，桂芳站在外头挺不仔细，只知道里面有人说话，可说的什么，听不到。
  只是夜越深，桂芳就越是发蒙。
  今儿这……又是不打算叫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