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问号。
  怎么回事？？？
  难道程家私藏舆图的事儿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那他现在是不是该赶紧跑路，回家告诉他爹去？
  也是，他爹那么多小妾，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探子混在里面！
  他就说红颜祸水美色误事吧！
  程昱心里叨叨叨个不停，宋琛给了他一拳：“想什么呢！赶紧看看啊，这个跟你家的舆图有什么不一样！”
  宋琛是靠记忆描绘的，花了不少时间才从上辈子不算清醒的记忆中把舆图给复制出来。
  可一来怕记忆不准确，二来，他看到舆图的时候至少已经是十年后了。
  十年里，山川河流的走势不会有太多变化，移位也是有限的。
  但是城郭、人口、布防，却是一定会变化的。
  程昱被宋琛强迫坐到书案前，看舆图。
  “说清楚啊，我这个看……跟我家里没关系，跟我三叔也没关系，我就瞎胡说，知道吧？”
  程昱泪流满面的进行最后的挣扎，妈的宋琛力气可太大了，轻轻一按他就起不来了。
  所以老天是公平的，难怪宋琛以前是个傻子，要是宋琛脑子好，还有这把武力可怎么办？
  有谁能够制的了他？
  可现在的宋琛，连舆图都能弄来，程昱还真不知道宋琛以前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面对程昱的诉求，宋琛很洒脱：“放心吧，我知道程家的为人，你们就是有舆图，也不会作乱的。”
  “你们，是保卫大明的最后一道防线。”宋琛认真道。
  上辈子没能给程家军道谢，大明也没给程家军应有的荣耀，这辈子补上也行。
  程昱一愣，眼眶就有些热。
  是的，程家私藏舆图，不光塞北，江南，大漠，东海，全都有。
  可是程家并不是想造反，而是想更好的保卫大明。
  只是皇权在上，别管程家出于什么缘由收藏舆图，一旦被发现，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所以程家人从来不敢透露出半点儿口风来。
  今天宋琛真的是吓到程昱了，可是宋琛这番话，却又让程昱心中生出一些自豪来。
  “是，程家绝对是忠心耿耿，是最……最后一道防线？”
  程昱说到一半，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对。
  程家当然衷心，这个他敢拍胸脯保证，但是如今各处皆有人镇守，大明这十数年也还算平稳。
  好端端的，宋琛怎么会说出最后一道防线来？
  这个是夸人的话，可是背后的寓意可不怎么好。
  莫不是……只有程家在未雨绸缪，谨小慎微？别的地方出问题了？
  当下，程昱也不管是不是跟宋琛商量好只看塞北的舆图，立马伏在案上，仔细看各处。
  看着看着，程昱就有些奇怪。
  “宋琛，宋大爷，你这舆图哪儿弄来的？”程昱的表情怪怪的。
  “怎么？不妥？”宋琛道。
  程昱皱着眉头绕着舆图走了一圈：“也不是不妥……这舆图应该是真的，但是也不是真的。”
  “哪里有问题？”宋琛很重视，立刻拿起笔来，准备标注。
  程昱犹豫了一下，指着塞北那处道：“塞北的兵力，至少在这个数的两倍。”
  两倍只是官面上的数字，实际还要更多。
  这些年虽然没有大的战役，大多只是些边境的小冲突，十分常见。
  但程家在塞北并不是就混日子了，他们依旧保持着十数年前的习惯，搜集情报，加强训练。
  可朝中百官并不知道程家这些边疆武将的担忧，只觉得年年太平，便年年缩减军需。
  程家艰难维持士兵数量，一边却还是根据自己搜集到的情报多加储备。
  两倍只是明面上的，程家私下发展的兵力，至少是三倍。
  程昱虽然贪玩，但是身在武将家中，就不会不知道这些。
  他原本是没想说的，毕竟树大招风，也怕给三叔那边惹麻烦。
  可是宋琛这舆图不是假的，山川河流走向全都是真的，好几处，还跟程家情报当中猜测的一样。
  比如东平王那边，也有私兵。
  程家的没显示，可宋琛的舆图上，东平王那边的驻军数量是比目前官面上要多的。
  其他几处也有不同，好些都只是程家在猜测，还未拿到证据的。
  程昱不知道宋琛这舆图上的标注有几分准确，可是既然宋琛能够知道这些，那这份舆图背后，至少就是不亚于程家势力的人在做。
  所以程昱主动透露程家军的数量，也算是跟宋琛交换，还宋琛一个人情。
  宋琛听了程昱的话，其实心中已经有数，但是依然在程昱面前标注了一下两倍。
  程昱又说了其他几处不同：“我知道的大概也就这些，可也没证据。”
  宋琛点头：“没关系，这就足够了。”
  程昱这小子是外松内紧，能说出来的，即便没有证据，最少也有五成可能性。
  有了程昱帮忙，宋琛就能推算出这十年里，哪些地方出问题了——现在就开始屯兵，未来无论是驻守负隅顽抗，还是起兵造反，都有个掂量。
  而一些后世出现的势力，如今在舆图上还毫无变化的，要么，便是现在还没有参与到哪一派当中，还可以争取一番。
  要么……可能就是隐藏得很深，意图不轨。
  程昱说完，感觉自己都在打磕巴：“宋大爷，你现在能说这舆图是哪儿来的了吧？”
  程昱觉得宋家还是可信的。
  至少宋琛这人还是不错的。
  而宋家，历代都备受皇上信任，虽然朝中的宋家人不多，可地位超然。
  只要宋家人不作死，这份荣耀就是绵延下去的。
  程昱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宋家人要作死，毕竟他们现在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天地君亲师，帝师的地位，足够保宋家百年安稳了。
  所以程家也一直放程昱跟宋琛交好，哪怕宋琛以前是傻子的时候，程昱也是少数不光不欺负宋琛，还护着宋琛，尊重宋琛的人。
  程家一直觉得宋家还是能起来的。
  宋家当然会有低迷的时期，但是程家理解，为了大明而蛰伏，这份心思大家是一样的。
  所以宋琛先拿出了舆图，程昱没有怀疑，只是好奇。
  “你这图，说真的比程家现在的还完整，难道是你家老爷子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