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爷这一问就把夏明珠问懵了。
  虽然她在八王爷府中甚少外出，但是因为她出身御厨夏家，对皇亲国戚那档子事儿到底还是了解一些的，八王爷倒是时不时地来找她说说话。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个无名无份的瘦马才能在王府后院活下去吧。
  夏明珠知道宋家该死的都已经死了，如今把宋琛都给抬出来了，便是还有些漏网之鱼，也不是什么要紧人吧？
  这些人里面，有什么人能够躲在幕后操纵宋家呢？
  八王爷见她想不出来，倒也不为难她，只自己低语道：“宋子清倒是还活着，但是身形声音又不像……”
  毕竟宋琛这个傻子不是每一次都听话，也不是所有场合都能事先排演好让他演的。
  有些时候，那个幕后之人还是会自己顶上的，只是或多或少都对面容有所遮掩。
  只有身形跟声音遮掩不了，幕后之人刻意控制之下，与宋琛也有八九分相似。
  这个人会是谁呢？宋家还有哪条漏网之鱼能够有如此惊天胆色，如此谋划多端，能够让宫中也忌惮如此呢？
  八王爷还在沉思，夏明珠脑中却忽然冒出一个不可能的想法：“王爷，那幕后之人跟宋琛身形声音都极为相似吗？”
  “是，足可以以假乱真。”
  当然，也不排除宋琛那边也有人在让他刻意与幕后之人接近。
  这样一来，两个人原本只有六七分相似，各自再修改调整一下身形，也就变成八九分了。
  跟宋琛六七分相似之人，夏明珠颤声道：“会不会是宋家大房的大公子，宋恒？”
  “宋恒？”八王爷皱眉，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
  可夏明珠知道啊，宋恒才是宋家惊才绝艳的那一个，当年不少人都猜测宋恒只怕要承接宋子清的衣钵，成为宋老爷子亲自选定的关门弟子了。
  宋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即便不是下一代的帝师，也该是左丞右相其一。
  这些评语，足可以看出来当年宋恒有多不凡。
  只是这样不凡之人，在被宋家老爷子挑选去了淮南之后，没多久就意外过世了。
  至此，宋家晚辈之中再无人能够入宋老爷子的眼，宋老爷子至死也没能再收徒弟了。
  世人都道宋恒已死，可宋子清的腿也能废而痊愈，宋恒……谁知道宋家会不会有什么秘密手段。
  “是宋恒！跟宋琛最为相似之人就是他胞兄宋恒！”夏明珠叫出声来，似乎已经看到宋恒死而复生了一样。
  八王爷也面容凝重，虽然夏明珠这话还有待查验，可是的确说得通。
  当年宋恒意外离世，京中也不是没有收到消息的。
  毕竟宋恒若是好端端的活着，宋家没有位高欺君的话，宋恒也该成为太子的老师了。
  事情不一定是好事，但好歹有眉目了，八王爷拉着夏明珠的手赞道：“珠儿，还是你最懂本王的心思，能够帮助本王，你放心，事情结局之后本王一定给你一个名分！”
  夏明珠心中不屑，面上却十分娇羞惊喜：“真的吗？那妾身先谢过王爷了。”
  之后，八王爷便去差宋恒的事，找来当年淮南老宅中伺候的人，甚至隐秘地去了宋恒的坟墓——空空如也。
  宋恒没死！如今宋家幕后一手遮天之人，正是宋恒！
  可是还没等八王爷将此事报于皇上，商讨对策，边境就已经开战了，八王爷临危受命去战场，就再也没有回来。
  正当夏明珠惴惴不安，想着是否要帮八王爷通报给皇上，顺便换取荣华富贵的时候，一纸圣旨下来，说八王爷里通外邦，作乱边疆，满门抄斩。
  夏明珠也被收押在八王府的女眷牢房中，她不想死，拼命尖叫，说她有重要消息通报。
  可是树倒弥狲散，能够攀得上关系的人，此时都恨不得跳进黄河证明自己跟八王爷毫无关系，又怎么会理会她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眷的呼声。
  最终过来看她的，竟然还是夏青竹。
  夏青竹证实了她的猜想——宋家幕后之就是宋恒，而夏青竹在京中宋家大院中，日夜只做一件事，就是让宋琛学习宋恒，代替宋恒出面调令宋家的势力。
  所以世人都以为宋家是宋琛当道，以为宋琛前二十年是扮猪吃虎坐到如今的位置上的，却不知道宋琛从头到尾都是痴傻的，他不过是宋恒的傀儡而已。
  夏青竹知道一切，但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就像没人会相信夏明珠一样，也不会有人相信夏青竹。
  夏青竹紧抿双唇，最后跟夏明珠说的话是：“或许你还不知道，八王爷的死跟你有关吧？”
  夏明珠愕然：“是因为宋恒？”
  夏青竹点头，神色有些悲伤又有些嘲讽：“是，宋恒发现八王爷在查他，他是个不能路面的死人，毕竟，让那些追随宋家的人知道宋老爷子的死跟他有关之后，是一定不会再听他调令的。”
  所以，宋恒找了个机会，杀掉了八王爷。
  夏明珠震惊，她明白夏青竹说的什么意思了——她知道的越多，不会变得越重要，反而会死的越早。
  夏明珠沉默半晌，才道：“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你今天来找我，一定不是为了救我吧？”
  夏青竹摇头：“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自然也救不了你，我只是想跟你说，你安静地死，这样夏府其他人还能活。若你执意说出来，你爹娘，你的亲族，都会死。”
  夏明珠冷笑：“只怕也不止这样吧？若是真叫我成功了，说出了宋恒的身份，你跟宋琛也就没用了——你这么久还没死，是因为宋恒还需要你来训练宋琛吧？”
  夏青竹没说话，但是沉默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从夏青竹成亲，到现在，这还是姐妹两第一次面对面的说话，却是在讨价还价，生离死别。
  夏青竹淡漠地道：“你带着秘密去死，我保证夏家人的平安。”
  这是一个夏明珠不能拒绝的交易。
  夏明珠带着秘密死了，可是她又带着秘密活了。
  重新回到了她十六岁，还在江宁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