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宋夫人握着他的手把瓷片往自己身上划的时候，也割破了宋琛的手掌。
  出于谨慎，宋琛还是要找夏青竹看一看的。
  宋琛翻上夏青竹家的墙头，顺手拈起墙上的一块小石子，出手打在夏青竹的窗户上。
  屋里，夏青竹的心猛然一跳，却依旧没有抬头，只低头点银子去。
  她对面，可坐着柳姨娘。
  今儿柳姨娘看见隔壁许家娘子头上簪了个新的银簪子，心气儿立时就起来了，拉着夏青竹就让她还银子。
  “你别跟我说没有，先前踏青的事儿我可听说了，那一日你就赚了不止一两银子。”
  一天就能得一两银子，够半个月租金了。
  夏青竹倒也没觉得失望，反正早还晚还都是要还的，手里的确有些碎散银子，今儿收了摊子就开始给柳姨娘算。
  这会儿正数着银子呢，谁知道宋琛又来了。
  夏青竹一头黑线地点完了银子：“这是十两，姨娘数数。”
  柳姨娘斜眼往窗子上看去：“又是宋家那个傻子找你吧？”
  “……”柳姨娘猜得倒是准。
  只是，为什么要说又？
  夏青竹愕然抬头，柳姨娘轻哼一声：“你们这点儿小把戏还想在我面前糊弄过去？你娘我玩这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合着前几次宋琛来找她，柳姨娘都知道啊！
  夏青竹心中有些无奈，却也有些后怕。
  谁都别把谁当傻子，人家只是朝代分了茬的古人而已，但论心机深沉，夏青竹这个生活在法制社会的人，根本玩不过她们。
  夏青竹默默地在心里催促了一下自己，赶紧挣够五百两，还完欠下的人情，赶紧跑路。
  不然谁知道这些古人对“借尸还魂”这事儿怎么看的。
  轻则唤为妖魔，重的，怕不是要拿她祭天。
  夏青竹这边思索着，柳姨娘见她迟迟不肯说话，将银子一捞，道：“我可跟你说了，这宋琛虽然看着并不如传言中痴傻，但这决计不是什么好事，我还是那个想法——这亲事没那么简单。”
  夏青竹一愣，倒是没想到柳姨娘会误会到这个上头来，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不是，我们不是……”
  “得了，别在我面前装这个样子了，你娘我是过来人，什么不知道呢？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但到底女大不由娘，你也到如今的年纪了，动没动凡心我还能不知道？”柳姨娘表示你们这些都是小儿科。
  夏青竹哭笑不得：“我们真不是那样！”
  她跟宋琛这种纯洁的金钱关系，怎么会被误解成动凡心啊！
  可柳姨娘这人大半辈子都是靠着男人活着的，根本没想过男女之间能有其他关系。
  柳姨娘呸一声：“我不管你们这样那样，反正我不同意你跟宋琛那小子！”
  夏青竹也没反驳，柳姨娘说的她都懂，不管宋琛之前是装傻，还是被人毒傻的，都说明宋家不太平，有问题。
  “嗯，我不会跟宋家有太多牵连的。”夏青竹心想，等挣到了五百两，直接跑路，什么宋家、夏家，她都不要了，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快快活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可夏青竹这话一说，柳姨娘的脸色倒是有点儿不对劲了。
  柳姨娘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个……其实宋家也不是完全不行，只是宋琛不行，要是跟宋恒，倒也不是不行呢。”
  柳姨娘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夏青竹的脸色。
  而窗外，久等不到夏青竹回应的宋琛，已经悄悄跃下院墙，蹲到夏青竹窗下想看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
  可巧了，正好听到柳姨娘这一句。
  宋琛立时就不忿了：怎么个意思啊！
  虽然大哥是很好，可是我也不差啊，怎么的就跟我成亲不行，跟大哥就行了？
  夏青竹自是不知道宋琛如何想的，她只想着快点儿把柳姨娘送走。
  宋琛这么晚来找她，不知道是什么事。
  “姨娘你就别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不管是宋琛还是宋恒，夏青竹一个都不想招惹。
  赚钱是赚钱，成亲是成亲。
  柳姨娘却不肯罢休：“我是说真的，我可都替你打听过了，宋家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虽说我自己也是个妾吧……但就因为我是妾，才知道这里头乱七八糟的事情有多少，嫁去宋家，你下半辈子都不愁了。”
  夏青竹哭笑不得：“既然是宋家的规矩，那想必宋琛宋恒也没什么两样吧？宋恒还是长子，长媳跟当家主母那也不是等闲就能做得的，姨娘这么一说，岂不是我跟宋琛更配？”
  毕竟一个是庶女，一个是幼子，还很有可能是个庶子呢。
  窗外宋琛一听，忽然就觉得刚才心里那点不高兴消解了一大半。
  可不是么，我这么好，算夏青竹有眼光。
  宋琛微微勾了勾嘴角，说起来也是奇了怪了，这恶婆娘分明脾气大又贪财，跟上辈子一模一样，可他就是觉得夏青竹没有上辈子那么讨厌了。
  要是再往深想想，好想他们俩的确挺配的啊。
  身世相似，性情么，说不上太好，但是打打闹闹的也没真的下死手，说明还是有良心有底线的嘛。
  若是真跟夏青竹成亲，至少在她面前不用伪装了，还能拉着她一起对付宋子清呢。
  宋琛摸着下巴，竟然觉得这样大有可为。
  屋里，柳姨娘拍了夏青竹一巴掌：“你傻啊？跟谁配不好，偏跟宋琛配！”
  夏青竹推柳姨娘：“你别管我跟谁配不配了，银子还你了，你赶紧休息去。”
  柳姨娘呸一声：“你是皮痒了吧？想把我赶走好跟宋家那个傻霸王一起出去？”
  夏青竹都急了，她可是知道宋琛喝的药有多麻烦的，宋琛几次中毒，体内毒性还没完全清除，今天这要是又中毒了，耽搁下去保不准真没救了。
  夏青竹打开门推柳姨娘出去：“我就跟宋琛好了，姨娘你也管不着，反正我如今分家单过了，我自己做主！”
  跟柳姨娘这人吧，好言好语是没用的，柳姨娘是个惯会蹬鼻子上脸的。
  只能硬碰硬，把她送走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