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是无心说的，可夏红杏听在耳中就分外尴尬：“青竹妹妹，我……店里的损失就从我的工钱里扣吧。”
  虽然这话说的也挺愧疚的，毕竟她是一边照顾宝儿一边帮忙的，做的还不如小圆多呢。
  光是夏青竹负担的她跟宝儿的花用，就已经远超过她的工钱了。
  可眼下她身无分文，只能硬着头皮这么说。
  夏青竹笑笑，她要的就是夏红杏这个态度。
  这个时候的女人活的有多艰难她是知道的，别说夏红杏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了，就是夏青竹原身。
  察觉婚事无望，不也直接沉了塘吗？
  这个时候的女人，就如许家婶子说的那样，得三从四德。
  第一次投胎，就要看爹娘如何了，爹娘不行，那就得指着第二次投胎——婚姻。
  夏红杏这是两次投胎都没摊上好命，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夏青竹不是个圣母心，但是设身处地，如果是自己，说不得也会答应夏海林的要求，然后……当然是拿钱跑路咯。
  夏红杏能改，她还是挺欣慰的。
  “放心，只是这两天而已，不打紧。不过柳姨娘跟小圆就不要出门了，我会请大夫回来，姨娘跟小圆装一下病，过后，红杏姐再去会会夏海林。”夏青竹一一安排道。
  柳姨娘一脸拒绝：“你想坑老娘？”
  装病，谁会？那可是泻药，她又不能明明没有还凭空造出屎尿屁来！
  那就只能是让她硬灌掺了泻药的水了。
  柳姨娘坚决不同意，小圆一听，也满脸哀愁。
  这房奴的问题还没解决，小姐这是又想给她灌泻药？
  虽然小圆觉得小姐让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可这拉肚子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按着小姐的脾性，若是她拉肚子，估计也不会让她碰吃食——也就不能做生意了，房租就更出不起了，无限循环的悲哀。
  夏青竹被她们气笑了：“只是装病！装病懂吗？”
  “呸！你装个拉肚子试试！大夫一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柳姨娘怒斥。
  夏青竹挑眉：“如果我有办法呢？”
  半个时辰后，柳姨娘躺在床上，满脸疑惑：“这样真行？”
  “真的行，你信我。”
  不多时，大夫来了，柳姨娘哆哆嗦嗦地说：“……早上用过饭食之后就一直拉肚子，就是些番薯、豆羹、萝卜糕之类的。”
  大夫给柳姨娘把脉，脸色有点儿犹豫，恰在此时，柳姨娘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然后就是一声“噗——”
  柳姨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怎么回事！她怎么没忍住？
  是不是夏青竹那死丫头刚才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屎尿屁所以她发癔症了？
  可是很快，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猜想错误一般，柳姨娘的肚子又是一阵咕噜噜叫，很快就“噗嗤噗嗤啪啪——”激烈地放气。
  柳姨娘脸都黑了，年轻的大夫艰难地憋住笑意，努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这位夫人该是多食了一些胀气腹泻的食物，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拉肚子而已，我开两副药，今日明日各饮一次应该就可以了。”
  大夫开药的时候，小圆愁眉苦脸地给夏青竹比划：“小姐，我已经按你说的找最生手的大夫了，可就是最生手的大夫，出诊一次也要这个数呢。”
  五百钱，还不算药费的！
  夏青竹笑道：“没事儿，以后小姐都给你赚回来！”
  说着，大夫开好药了，夏青竹付过诊金跟药费，又状似无意地说道：“哎哟，大夫，我跟我家小丫鬟好像也有些肚子胀不舒服了，是不是还要多抓两副药啊？”
  年轻大夫道：“这却是不用的，不过是食物相克罢了，方才那药多煎两次水喝下去就没事了。”
  “如此，便多谢大夫了。”夏青竹捂着肚子送大夫出去。
  夏红杏便跟着大夫去抓药，只是她抓了药从药店出来，却没有立即回白马胡同，而是转身朝夏府走去。
  夏老爷听下人来报，让人把夏红杏带进来，又打发人：“去查一下她拎着的药来自哪个药铺，问问清楚是哪个大夫开的什么病症的药，再去白马胡同那边今日有没有开张。”
  “是，老爷。”下人领命下去了。
  夏红杏焦急地等在夏府角门上，好半天才有人来带她进去。
  一见夏海林，夏红杏就按夏青竹说的，换上一副害怕的模样：“老爷，药我已经下进去了，今天早上柳姨娘就没起身，我看青竹小姐跟小圆也要倒下了，老爷，不会出人命吧？”
  夏海林含笑抬手：“当然不会。起来吧，红杏，这次你做的很好，叫什么老爷，显得生分，现下没人，叫我一声爹便可。”
  “……爹”夏红杏叫了一声。
  头一次觉得这个她小时候无数次想大声喊出来的称呼原来是这样恶心。
  若是夏海林对她态度一如既往的话，或许她还不会如此反感。
  在她落难回府满心感激想要喊他“爹”的时候，夏海林给她的只有冷漠跟拒绝。
  可是现在知道她听话给夏青竹下毒了，夏海林就立马换上了一副“慈父”的模样，更加证明青竹说的是对的。
  他根本就没有在保护她、为她谋划，那些都是他编出来，只为了利用柳姨娘对她的愧疚，去到柳姨娘跟夏青竹身边而已。
  红杏还是很紧张：“爹，我会不会害死她们了？”
  夏海林目光之中却满是嘲讽，蠢货，夏青竹有多有用，连你死了我都不会让夏青竹死的。
  但面上呵呵一笑道：“不会的，只不过是一些泻药罢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青竹出去之后用在夏家偷学的厨艺做生意，这是给她的小小惩罚而已。”
  夏红杏垂着头，跟他一样，心中满是嘲讽。
  什么在夏家偷学的厨艺，真正偷学过的是她，她凭借着丫鬟身份，倒是比夏青竹更好接触御厨小班——毕竟上课前后都要有人洒扫清理。
  上课过程中又要选那些木讷，不识字的丫鬟伺候，端茶倒水拿东西。
  况且，夏家是御厨世家，若是有些紧要秘密的食谱、方子也就罢了。
  可夏青竹现在不过是支了个小摊子卖些朝食跟例饭而已，随处可见，跟夏家厨艺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夏家的人都不能在外面开铺子了？
  真是好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