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要帮忙要援助的时候，喉咙喊破了也没人来。
  这下好了，大胜仗了，西北要太平了，他们的官员倒是来的快了，圣旨几乎跟宋琛前后脚到家门。
  原来不是路途遥远天听难达，压根就是人家不愿意听。
  所以完颜书对这群朝廷的狗官可没什么好脸色。
  不只是他，边境这边的子民这一次也明白了，人家就打到眼皮子底下了，朝廷说不出面就不出面，什么反应也没有。
  真正能护着他们的，还是自己人。
  喜儿他们当然早就知道宋琛他们要走，事实上在宋家的长工、短工，甚至邻居，都知道昨天夜里宋家出去了好多人，还有马跟马车。
  可是人家就是不说，你能怎么的？
  你张大人在京城那是皇帝的狗官，可是在咱们西平这儿，不好使！
  张大人被这些人蛮横不配合的态度给激怒了，可又敢怒不敢言，只把问题都推给完颜书：“完颜大人，西平的百姓如此蛮横，你就不管管吗？”
  完颜书一副无赖样子：“我管了啊，你让我关城门，我关了城门，城里任你搜。”
  张大人当然派人搜了，可是他们也都明白，完颜书能这么嚣张地放话任由他搜，那自然是因为宋琛他们已经离开了。
  压根就不在城里，所以才任由他搜的。
  张大人咬牙：“那这群拒不回答，刻意包庇的刁民呢？”
  “张大人，你要这么说那就不对了”，完颜书可不会给他脸，“这些百姓有半点儿不配合的吗？”
  “你说要抓他们来问话，我的人多配合啊，这么多人，站在外面等着你们问话，问了一上午了，这还算是刁民吗？”
  完颜书一脸正经地说。
  张大人气急败坏：“他们倒是站在这里了，可是一问三不知，这还不是不配合吗？”
  完颜书笑了：“张大人，他们说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啊，总不能还胡编乱造说知道吧？”
  说着，不等张大人再度发火，完颜书使了个眼色：“既然张大人觉得你们知道，那你们就必须得知道，好好回答！明白吗？”
  宋府的下人跟邻居都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张大人就在一脸蒙的状态中，接收到了无数信息：“我觉得他们是从西城门出去的。”
  “南城门也有可能。”
  “我觉得是昨天半夜出去的。”
  “那我就说今天四更天吧！”
  你不是非要我们“知道”吗，那我们就这么知道。
  张大人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一甩袖子，离开了。
  回头一封奏折送回京城，没用在战报上的快马加鞭，用在了这个时候。
  宋恒第二天夜里就收到了消息，宋琛等人已经离开西平了。
  宋恒看着信，良久未语。
  外间，沈玉君伺候沈眉君喝茶，一边战战兢兢地说：“爷的脸色看着不大好。”
  沈眉君斜瞟她一眼：“这两年你倒是长进了，敢揣测爷的心思了？”
  沈玉君浑身一抖：“没有！不敢！”
  事实上她在宋恒身边越久，就越发害怕宋恒，因为她根本分不清宋恒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
  她只能一直当宋恒心情不好这么战战兢兢地伺候着。
  今天宋恒看完信之后就没说话，一直沉默，这可是明显的情绪不大好了。
  沈眉君看沈玉君这模样也烦，虽说如今她也熄了争风吃醋的心思，但是看到沈玉君终究是没那么开心。
  幸亏沈玉君这些年也不算是完全没有长进，见过宋恒把夏明珠送给八王爷，沈玉君还是吓到了。
  她能够做的是争宠，巩固自己的，或者沈家姐妹的地位。
  可她也没想过身为沈家姑娘，还会被送人的可能。
  夏明珠还是夏家的嫡女呢，竟然说送人就送人了。
  沈玉君害怕了，倒是也收敛了性子，明白过来她跟沈眉君才是一体的，再不敢在沈眉君面前玩心眼。
  沈眉君让她下去，沈玉君连忙就下去了。
  屋里清静了，沈眉君才起身走去宋恒身边：“是三弟跟三弟妹寄来的信吗？”
  宋恒摇头：“不是，是派去西北的张大人，说琛弟跟弟妹离开西平了。”
  “离开西平？去了哪里？”沈眉君有些意外。
  如今虽然外人都知道八王爷是摄政王，可是大家也知道宋恒是帝师，而且还是年幼的新君最信任的人。
  宋家的地位如今可谓是空前绝后，甚至比老爷子当初辅佐太上皇的时候更甚。
  宋恒是不会杀宋琛的，他没有杀意。
  所以沈眉君有些不解：“他们去哪儿了？”
  宋恒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离开大明，去了匈奴，或者回鹘，或者楼兰……”
  谁也不知道。
  沈眉君问道：“夫君没有给他们去信说你不会对他们动手吗？”
  宋恒摇头：“没有，但是他们想要的也不只是我的‘不动手’。”
  事实上，这种保证本来就是一种枷锁。
  以琛弟跟夏青竹的性格，他们不会接受的。
  这在宋恒的意料之中，只是他也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追上去，拿回玄铁吊坠。
  宋琛没猜错，他其实并没有想用玄铁吊坠，但是他是不会允许那东西落在别人手中，有朝一日成为他的威胁的。
  可如今宋琛远遁塞外，是不是就是在跟他说，他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宋恒也不用担心玄铁吊坠跟黑火油的事了？
  追，还是不追？
  宋恒心中叹气，他向来甚少动情，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将来想要做什么。
  所以他也几乎不对任何人产生感情。
  可是，人终究还是逃不过家人的情感束缚。
  王夫人在他跟宋大成眼皮子底下做下那些事，他知道了，也没办法对王夫人做什么。
  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而宋琛，虽然如今果然被宋大成证实，宋琛跟他并非亲兄弟。
  可是，那么多年被宋琛单纯而又炽热地信任的记忆，依然留在他脑海中。
  他永远没办法对这个弟弟下手。
  良久，宋恒提笔回信，写了两封，一封是给完颜书等边境官员的——
  “永世不得对宋琛及夏青竹开关。”
  既然他们要出去，那就走的彻底些，不要再回来了。
  另一封是给淮南的——“取出地宫中的存物，毁掉地宫。”
  也许地宫还有别的入口，但只要宋琛跟夏青竹不回来中原，他们就进不了地宫。
  即便能进地宫，地宫也已经被毁坏，不出产黑火油的地宫，跟其他世家的陵墓坟地没有什么区别。
  宋恒落笔盖印。
  他能做的，只是这些了。
  从此，中原只有身为帝师的宋恒，再没有宋威跟宋琛两兄弟。
  也许，宋家历代子孙都是这样过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