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竹给宋琛仔细处理着伤口，也问他：“我们真的要去京城吗？”
  这一去，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出来了。
  夏青竹忌惮这里的勾心斗角，更不愿意往漩涡中心去。
  宋琛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他才问夏青竹：“如果代价是放弃现在的一切，你愿意吗？”
  夏青竹手上一抖：“不去？”
  宋琛点头。
  不去，就意味着正式违背朝廷了。
  虽然养私兵，未等圣旨任命就开战，就足够他掉脑袋了。
  不，应该说更早之前，就凭宋家做的事，就凭他的身份，他就不会被李家王朝容下的。
  但是，一来有掩盖，二来有功。
  所以还没人动他，是暂且的不能，也不敢。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这一次仗打完了，宋琛跟宋威重创敌寇，至少十年内不会再有这样规模的战争出现了。
  虽然说不上永保平安吧，但是边境有边境的生存规则。
  只要不大规模打仗，问题也就不大了。
  所以，现在他是可以动，能动的了。
  何况，宋恒去了京城，加上夏明珠跟宋恒决裂，夏青竹跟宋琛都怀疑夏明珠或许也会知道黑火油的秘密，并且将此事告诉八王爷。
  但无论是八王爷，还是宋恒，宋琛此时去京城那就是羊入虎口。
  绝对没什么好事儿。
  宋琛问夏青竹能不能放弃这一切，夏青竹根本不会有第二个答案：“你跟小冉儿才是我的一切。”
  除了宋琛跟小冉儿，其他的夏青竹都可以放弃。
  宋琛把夏青竹揽入怀中：“好，那我们就不要了。”
  不要这天下，不要这黑火油，不要这虚名，不要这勾心斗角。
  夏青竹有点不安：“但是我们能够去哪儿呢？”
  若是八王爷当权，虽然东躲西藏，但是也可以活下去。
  可若是宋恒，那就不一定了。
  宋恒会有什么手段，那是大家都想不到的。
  宋琛抱着夏青竹，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上：“我们去塞外怎么样？”
  “塞外？哪里？”夏青竹反过来，面向宋琛。
  对宋琛的提议很是意外。
  宋琛笑了：“去二哥那里。”
  宋威那里吗？
  夏青竹一直还没正式跟宋威见面，虽然在完颜书那里看到过两次，可宋威都是见到他们就走。
  根本不停留。
  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正式打过招呼。
  这一次打仗，也才是宋琛第一次跟宋威相处。
  宋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其实早在打仗的时候他就想过了，结果无非是胜或者败。
  若是败，那好说，西平不再，他们指不定也活不下来。
  便是勉强能够活下来，李家王朝守不住这边境，自然也无暇顾及他们。
  但这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只不过是因为有别的麻烦，所以暂时转移了聚焦在他们身上的目光而已。
  所以，他还是要全力以赴打赢这场仗。
  而打赢之后要面对的情况，宋琛也早就料到了。
  怕他功高盖主，皇帝不会留他，当然，如今已经变成了八王爷。
  那八王爷身边还有个一直跟他们不对付的夏明珠，显然情况不会变的更好。
  而知道他身世的宋恒，当然也不会任由黑火油还揣在他身上。
  所以，宋琛早就做好了逃亡的准备。
  宋威话不多，可在知道宋琛的思虑之后，只说了一句：“那就塞外。”
  塞外当然很苦，若是三年前，宋威都不会说这样的话。
  但是如今，宋威知道这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三弟，还有三弟妹，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他们能够在塞外过好。
  而宋威也有私心，若是宋琛跟夏青竹去塞外，能够像他们在西平一样，把塞外的普通百姓、牧民、部落也都带动起来的话，那些人日子好过了，也就不会天天想着打仗，想着掠夺中原了。
  宋威跟别人不同，别人一提起边境的战争，想到的就是外族人残忍凶狠，掠夺成性。
  但是，他也知道母亲的母族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的生存远没有中原人容易，草原上不长庄稼，他们以肉食为生。
  以前当然也许可以，但是在知道中原有草药，有茶叶，有柔软舒适的布匹之后，他们也曾想要好好交换的。
  但是在中原人眼里的好挣钱的地方，对他们来说，那就是要花高价去换取药物，盐巴，茶叶，布匹的地方。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没关系，至多不过是自己多放牧，多猎猎物就行了。
  可是，即便是在族内，人们的生活也越来越难了。
  因为权力永远集中在少数人手中，跟中原的交换，最终享受到的并不是那些出力的人。
  而是那些手握权力的人。
  他们想要更多，一开始从剥削自己的族人开始，逼迫他们更辛苦、更危险地猎杀猎物，换取贵族们想要的东西。
  后来自己的族人不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了，他们就开始掠夺。
  偶尔的掠夺还不过，他们看中了中原这片肥沃富饶的土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百姓从来都不愿意打仗。
  要打仗的，是上面的人，是那些打仗都不会冲在最前面的人。
  所以，如果宋琛跟夏青竹要逃，宋威告诉他们，去塞外。
  去塞外，如果他们有本事让塞外的人生活的更好，说不定能够以另外一种方式阻止战争。
  即便不能，凭他们的本事，自己也不会过得很差的。
  到时候塞外天高皇帝远，中原人动不了他们。
  宋琛把跟宋威的对话都说给夏青竹，夏青竹也心动了：“那我们，试试？”
  宋琛心中微笑，这就是他的小兔子青竹啊。
  胆子小，怕麻烦，可每次只要跟他在一起，他想要做的事，再麻烦她都肯做，他想要去的地方，再危险她都肯去。
  不管是皇帝，还是八王爷，还是宋恒，想要的都是宋琛的命。
  因为他们不知道，从地宫里带出来的那枚玄铁吊坠，已经被沼泽吞没。
  而另外一枚其实是宋子清留给夏青竹的。
  夏青竹不想为宋子清说话，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宋子清的经历可以说得上是可怜了。
  但是宋子清所做的事，就真的可恨。
  即便他不喜欢当朝的君王，不喜欢宋家强压在他身上的任务，他也不能用残害百姓的方式来报复。
  但是，夏青竹还是觉得，当年宋子清是想过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