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官员们疑惑发问。
  夏青竹道：“发粥的时间越短，越容易引起恐慌，到时候如果有人没拿到，只怕是会引起动乱。”
  “而粥越稠，抢的人也就越多，毕竟抢劫的获益更大，难免会有人铤而走险。”
  夏青竹这么一说，大家明白过来了，的确是这样，可是……
  “那怎么办呢？我们的人现在出去都困难，昨天派出去施粥的人就差点儿没回来。”
  夏青竹道：“所以就是粥要清，但不能断啊。”
  夏青竹给大家解释：“先说这粥不断，大家心里就有底，知道还有一口粥能叫他们活下去，就有了盼头，不会逼急了攻城。”
  这城墙虽然牢固，但是被困在城中的人，说的不好听，那就是瓮中之鳖。
  外面的人一边攻城，一边还能断了他们运粮的路，那城里的人迟早是要完蛋。
  所以，不能让那些人急了红眼，哪怕再怎么样，粥不能断。
  “但是呢，粥还得清，前面说过了，如果粥太稠了，要么就是只有部分人吃得到，剩下的人，身强体壮的就要闹事，老弱妇孺就只能死在外面了……还会因为粥引起抢夺争吵，到时候城外的流民一样是火气起来没有活路。”
  “只有清粥最合适，清粥不断，只要好好排队的，就都能领到。那点儿粥也不至于让人铤而走险——即便有闹事的，抢来的粥都顶不上他抢粥要费的力气。”
  夏青竹细细说道，大家立时明白过来。
  于是从今天开始，城里免费施的粥就变了样子。
  夏青竹也亲自去看了，粥很清，几乎能照见人影，碗底没有几粒米。
  夏青竹摇头：“这样不行，流民看了会闹事的，要继续熬，米还是这些，但是要熬制粥成乳白色。”
  这样看起来会更多更饱足一些。
  官员们担心：“这城里柴火也是有数的……”
  “这样啊”，夏青竹听了便道，“有玉米粉吗？或者红薯粉什么的？一锅粥里加上半碗。”
  夏青竹说的玉米粉红薯粉可不是那种压制成面条状的线粉，而是玉米跟红薯晒干直接碾成的粉末。
  很容易煮成糊糊，加个半碗进去，这一锅的颜色看起来就会更饱腹。
  官员们听了，连忙让人去找玉米粉红薯粉，等找到了，听夏青竹的往里面加半碗。
  果然，一人展臂长的大锅里，粥水立马就不再是刚才清澈能见人影的样子，而是糊糊状。
  夏青竹盯着看了下，点头：“这样可以了。”
  官员们连忙让人装到大桶里，从城墙上放下去，下面有官兵接着。
  然后城墙上的人开始维持秩序：“人人有份！但是必须排队！只要好好排队，这粥我们就无限量供应！”
  同时也不忘威胁下去：“若是有人趁机作乱，那我就不会给那边施粥了！我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不要妄想我们看不到！”
  这么呼喊一下，还真有用，城墙下面四个施粥点，经过一阵乱哄哄的插队推搡，总算是形成了歪歪扭扭的四条长龙。
  “真不限量？一直有？”底下的人有些担心，忍不住往城墙上看去，大声问道。
  城墙上的官兵回答：“是！只要好好排队，不要趁乱作恶就行！”
  大多数人都是朴实的老百姓，是真的遭了难才沦为如今的地步的，所以听完之后就老老实实排队。
  就是心情比较担忧，生怕排了队，回头轮到自己的还是没了。
  但是也有个别顽劣分子，不相信：“你们城里能有多少粮食！咋可能不限量！我不信！”
  然后就要冲到前面去抢粥。
  夏青竹立刻指挥：“升粥桶——”
  嗯？
  城墙下的流民都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粥桶升了上去。
  原来，为了防止发生眼前的情况，夏青竹也让人更改了送粥的方式——从空中降下去，但是绳子还绑在用麻绳编制的网兜篓子上。
  只要底下有问题，城墙上随时都能够把粥给拉上来。
  因为刚才作乱的那些人，第二个施粥点的粥桶被拉到了半空中。
  夏青竹朝底下喊：“左二施粥点有人闹事，停粥一刻钟。”
  什么？停粥？
  下面的人顿时都慌了：“为什么停粥？我们排的好好的，只有那一个人作乱啊！”
  夏青竹难得冷漠而严酷：“刚才规矩已经说了，不管是谁作乱，按片区分，现在左二施粥点出现动乱，就停左二施粥点一刻钟。”
  不等下面再问，夏青竹继续道：“当然了，这粥还是在这里，只要你们能安定下来，一刻钟后，还会继续施粥。”
  “但如果一刻钟内没有安定下来，依旧在闹事的话，这粥就会匀给其他施粥点。”
  四个施粥点，差不多都是相距一百米左右，很容易看出片区来，彼此也能看到。
  左二施粥点的人看到其他施粥点已经开始施粥了，当真是只要排队的人人都有。
  因着右二离的最近，也最靠近城门，人最多，就这说话的间隙，第二桶已经挂在半空中往下放了。
  左二施粥点的人顿时心痒痒，哪怕再急躁，也忍住了。
  刚才闹事的那个人还想继续撺掇别人闹事来着，可是现在看到闹也没吃的，不是昨天那种粥桶就在那儿，只要去抢就有的情况了。
  现在是只要闹事，就看得见，吃不着。
  而左二片区的近千人，个个都对他们虎视眈眈，十分不爽，只要他们再敢作乱，只怕这些人就要先动手把他们打死了。
  还真是这样，如果留着这几个祸害，时不时就要折腾一下的话，一直吃不上粥。
  去别的施粥点吧，已经排了那么老长的队了，又要重新排队。
  与其一直让这几个老鼠屎破坏左二施粥点，不如直接弄死他们！至少乱一刻，能换来以后的太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现在人也会为食亡。
  流民们默契地用眼神盯着那些个闹事的人，终究是把他们逼退了，让他们退到队尾去排队了。
  而一刻钟后，左二施粥点的粥桶降下，开始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