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靖看他双眼失神，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便问道:“凌灼，你是有什么顾虑？”
  “有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讲……”
  （“为什么你们很多人总爱假惺惺的先说这句话？”）
  “这样可以表现得有些犹豫啊，让之后的话更可信。”
  （“只有说这话的人才会这么觉得。”）
  对方果不其然面露不耐烦之情:“事到如今你大可畅言。”
  曲明靖知道他是在装腔作势，也准备好听他顾左右而言他，甚至是编造一大堆故事。
  但令他没有想到，凌灼尽然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偷练了《野火》。
  如此坦诚，反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陈堂主为了拉拢我或是说为了暂时堵住我的嘴，还同意我每日晚上去藏书楼看书练功，什么武功都任我选，最后我便选了《野火》，不过他不准我将秘笈带走，每次看完都会交给他还回远处，”凌灼看对方的反应跟柳禹岚说的如出一辙，便是越发有了底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他偷偷拿出来的。”
  曲明靖还想待会儿自己问到《野火》时，他肯定会装疯卖傻，然现在却如此坦诚。
  既然这般，曲明靖就坡下驴，直言问道：“那你是知道藏书楼只能是我派正式弟子才能进入，而《野火》更是我派非掌门不传之功。”
  “这我知道，所以当时跟陈友堂主提的时候，本是随口罢了，结果他却同意了，而且那时候他是代理掌门，所以我以为只要他同意就行了。”
  “放心，我不会因此而责惩你，至少目前不会，且听你所言，也不是你的问题，”曲明靖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确实是主动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并且拉开了些与凌灼的距离，“也就是说，是陈友违规擅授你的功夫。”
  （“他这句话是个陷阱，你要是不反驳，那就露出破绽了。”）
  凌灼没听明白：“这挺好的啊，他好似自己已经认为是陈友传授给我的功夫了，我顺着他说，还省去你和我去想那么多谎话。”
  （“先不说陈友学不学得会《野火》，就算他会，然后教了你，又怎么可能被你给伤到，要是你应了他所说，那便说明你在撒谎了。”）
  经柳禹岚这么一提醒，凌灼恍然大悟，还好自己没有脱口而出。
  “掌门想错了，陈友堂主并没有教我，他只是将秘笈交给我，让我自己读罢了，他甚至都不知晓我有没有学会那功夫。”
  实际上凌灼这么回答，让曲明靖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那你是完全自学的？”
  “对。”
  凌灼的真话曲明靖不相信，假话反倒是信了。
  后者现在在思索着会是什么人教的他，因为就算是把《野火》这本书放在自己的面前，没有掌门之间口口相传的口诀，他不可能练得懂。
  不过他笃定陈友是不可能知道口诀的。
  “你为什么三年都待在柴火房？”
  凌灼只能当是曲明靖高居掌门之位，贵人事多，未曾留意过自己。
  “是因为每一年五行石都没有反应，所以没有人愿意收我做徒弟，我一待就是三年了。”
  曲明靖的确是只管询问，不管凌灼的回答有多矛盾亦或是有多合理。
  就如现在，凌灼自己都知道刚才那句话有明显的矛盾，三年五行石都无反应，又怎么可能忽然花一个月时间自学而成《野火》。
  不过曲明靖没再谈这个问题，反倒是忽然问起了‘火蛤蟆’的事情。
  曲明靖这次直接单刀直入，他想知道凌灼是否亲眼看到陈友动手杀了‘火蛤蟆’。
  与‘火蛤蟆’有关的事情，柳禹岚让凌灼说得越少越好，所以他仅说只见到他们两人一齐过，其它都只是听闻与猜测。
  但当曲明靖问与赵师兄有关的事情后，柳禹岚就让他像开闸的洪水一般，真的假的都滔滔不绝。
  凌灼基本就是接着谢师兄的那些话，把陈友说成一直都在威逼利诱着他们，好最终取代掌门之位，而赵师兄不同意，就被他给灭口了。
  “你有亲眼看到？”
  “对，”凌灼说道，“当时我本打算来此归还他给我的腰牌，但进院子就瞧见他在挖坑，我多了个心眼躲在一旁，最后瞧见他把赵师兄的尸体给扔了进去。”
  “但「阎王殿」的人是在藏书楼找到的他的尸体。”
  凌灼耸耸肩，做茫然之态：“这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当时已经进了院子，所以不可能跑出去，只能是待他埋好后再出来，装作是什么都没看见，兴许他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又把尸体给转移了吧。”
  “猜测的话就不要讲了，”曲明靖深吸了口气，注意到了一旁的灰烬，“这就是那位谢姓的「天玄堂」弟子？”
  凌灼点了点头。
  曲明靖又看向屋顶以及周边散落的木条：“你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吗？”
  “我也不知道，得看掌门你要问什么了。”
  “暂时没什么要问你的了，”刚才这一系列的对话，曲明靖自觉是摸清了凌灼的秉性，“这样，你暂不要去别处，既然在柴火房待了三年，那就由你去守着王泉海，照顾他直到恢复。”
  （“妙啊，我还在好奇他会如何限制你，却没想到他找到了这个办法，要让你自己心甘情愿被软禁——无所谓，只要你还不想跟他或「天枢门」交恶，就可以依他的。”）
  看凌灼没有拒绝，曲明靖便一拍手，叫来了门口的两位弟子:“你们认识他吗？”
  两人互看一眼，道:“认识，此人是柴火房的凌杂……凌灼，在那儿三年……”
  “行了，”曲明靖打断他们，“你们带着去王泉海那儿。”
  待离开「天机堂」后，带路的那两名弟子，早已是安耐不住，亟不可待地问向凌灼:“凌杂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不都看到了。”
  “陈堂主让我们去前殿，结果掌门一个人风风火火赶回来，问了几句就又让我们立马回「天机堂」，一进来就看到一堆「阎王殿」的家伙，”其中一人说道，“看样子你一直都在，所以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