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家
作者:甚嚣尘上z      更新:2021-06-06 12:14      字数:3103
  “但是我不能带你去找他,我恐怕得立刻返回宗门,若是你真的想换掉这个魂魄,你大可以自己去找他。”看着铁蛋期待地眼神,木末也有些不忍,但是师门的命令大于一切。
  “这个给你,等你找到了他,把这个交给他,他便会帮助你。”木末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青木令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铁蛋看不懂的字。
  木末将自己未画符的符纸撕下了一个小角,写上了地址,递给了铁蛋。
  铁蛋紧紧地捏紧了纸条,在口袋里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放好,仿佛放的就是他自己的魂魄一般,他是多么渴求像一个普通的小孩一样生活。
  “要是有妖怪找上门来该怎么办。”铁蛋脸上仍是忧心忡忡,装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烦恼。
  “我的剑给你,你到时候就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木末大方地让出了自己的佩剑,也算是消除一些自己的愧疚,虽然他知道一柄剑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疑只会是一个累赘。
  “那你呢?”
  “我有更好的。”木末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长剑,这本是老道人的佩剑,无论从品相还是质地来说都要好过木末的佩剑。
  “原来是这样啊。”铁蛋本以为木末是关心自己的安危才把剑给自己,原来是有了更好的替代品。
  “你别不情愿啊,我跟你说,我这剑可好了。”木末看着铁蛋鄙夷的眼神,连忙解释道。
  木末贴心的将长剑系在铁蛋的背上,小小的身子与长剑极为不衬,略显得有些滑稽,而且对于孩子来说也有些沉重,但是木末温和地笑着,让铁蛋不好意思的转了一下身子,让木末看看是不是适合自己。
  “怎么样?”铁蛋自然不认为自己是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但是还是渴望木末能够夸一下自己。
  “还不错。”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铁蛋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知道了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一些事情。
  列如,东海之中有着龙巢,北方冰原之中有着名为北荒之主的巨兽,例如西王母的宫殿中栖息着神凰,北境大公的战斧能够劈开山岳。
  还有荒泽中有着名为鼍的怪物,长着许多锥形齿,腿短,有着带蹼的爪子,尾长且厚重,皮厚带有鳞甲。
  据说除了妖之外,还有很多能够口吐人言的异兽,有的象征着丰收,有的象征着灾祸。
  这世上有太多奇异的生物,哪怕是穷尽一生都不能见识到所有的生物,更别说那些隐匿于世间的至尊。
  眼前的这片林子对于铁蛋已经算够大了,若没有木末,恐怕铁蛋一辈子也不可能走得出去。
  然而跟着木末居然只用了一整天的世间,当铁蛋走出森林的时候,有种宛如隔世的感觉,一切在一年之前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如今显得是那么的陌生。
  下了山,两人沿着乡间的小路漫步,铁蛋像是有着永远挥霍不完的好奇心,询问着距离自己可能相隔着一生的奇异见闻。
  木末总是用着神秘的语气,用着浮夸的辞藻来修饰紧张的气氛,满足铁蛋那无穷无尽的想象。
  可是,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不过多久便来到了三河镇,这是铁蛋的出生地,已经数年没有回来过的铁蛋对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地方让铁蛋感到一丝惶恐和陌生。
  他知道为什么害怕,他害怕他的父母见到他时会手足无措,甚至会再一次抛弃自己。
  所以到了门前许久都不敢上前扣门环,只是木楞愣的看着面前漆红的大门和高高的围墙,好像这里本是不该属于自己的地方。
  “怎么了?舍不得我?”木末蹲了下来直视着铁蛋的小脸,铁蛋脸上的惶恐与不安全部被木末收入眼中。
  “嗯。”铁蛋过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走到门前,抓住了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点的门环扣了扣,再次像个木桩一样的杵在门前,等待着命运的来临。
  过了不久,大门被推了开来,露出了一个个子矮小的中年男子,年纪莫约三十左右,但是脸上布满了岁月的褶皱。
  中年男子看了看铁蛋,先是愣了一会儿,又揉了揉眼睛,然后一把抱住了铁蛋大哭了起来。
  不错这正是铁蛋的父亲,与铁蛋想象的不一样,父亲接受了他,阔别许久的家的感觉让铁蛋也红了眼,哭了出来。
  于是铁蛋擦了擦湿润的眼眶,郑重的向木末道别,铁蛋的父亲也对这个将自己孩子送回来的年轻道长道了谢。
  木末最后一次摸了摸铁蛋的脑袋,在铁蛋的耳边低语了一句:“我给你起了个新名字,我见你于七月末,七月流火,八月未央,流央怎么样,希望你以后能用得到。”
  “流央。”铁蛋默念了一句,记在了心底,就算以后要背着铁蛋这个名字生活下去,可是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名字,他一定要把这个名字深深的藏在心底,这可能是他这一生最接近世界的时刻。
  虽然过去一年多,但是老爷的家的院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几棵树没有拔高,也没有枯萎。
  佣人们正在院子中忙碌的忙碌,闲聊的闲聊。
  一年前就在院子里的人,一年后仍然还在,也没有添什么新面孔,同样的一个院子,一家三人一间小小的屋子,屋子里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甚至连铁蛋自己的床都没有。
  在屋子里铁蛋又看见自己的母亲,铁蛋的母亲双鬓以微微染上了霜雪,明明还没有到头发变白的年纪,却已经先衰老了,见到铁蛋的一瞬间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恐惧让她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孩子,可是放弃自己的孩子让她感受到了更深的恐惧。
  如今孩子回来了,自然是喜悦的,可是喜悦之后,还是藏着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惧。
  他会是妖吗?抱着铁蛋痛哭流涕的铁蛋的母亲猛地一惊,推开了自己的孩子。
  “怎么了?”铁蛋的父亲看见自己的妻子异常的反应也稍稍能够感觉得到一些异样,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是毕竟是道长送回来,再怎么也不可能是妖吧。
  到了夜里,铁蛋的母亲为铁蛋在地上铺上了被子,让他在这个拥挤的房间里能有一寸可以休息的地方。
  铁蛋躺在松软的棉花上,想起了自己睡在杂草上的日子,不知为什么,此时睡得居然没有那时那么安心。
  他甚至不敢睡死过去,害怕醒来的时候自己面对的会再是空无一人、绝望的森林。
  “铁蛋。”铁蛋的父亲在凌晨时将铁蛋从睡梦中叫醒,此时才刚刚鸡鸣。
  铁蛋迷糊中和父亲来到了柴房,他的一天便从这里开始。
  面前堆积如山的木柴便是他今日的工作,作为一个佣人的儿子,自然要帮着打点家中的事情,在铁蛋离家之前便已经开始帮父母做事了,如今回来了自然要接替以前的工作。
  瘦小的身子在父亲的身旁抡着沉重的斧头,偶尔能够趁着父亲出去唠嗑才偷偷休息片刻,因为过度劳累,铁蛋不自主地进入了梦乡。
  没过多久便在睡梦中再次被父亲叫醒,继续着他的工作,直到手脚酸痛再也挥不动菜刀,铁蛋才被允许歇息。
  短短一天,铁蛋仿佛过了一年,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木柴,铁蛋居然想起了自己在山中的日子,和宋祁一起玩耍的日子,虽然中间有着一些小小的不愉快的插曲,而且每天也不能吃饱,但是铁蛋无疑是快乐的,至少和宋祁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
  铁蛋暗骂自己真是个下贱的胚子,当时恨不得早点脱离,如今真的离开了却又不舍。
  “不知道木末现在在什么地方,会不会正在捉妖呢?”铁蛋的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般,将木末与老道人的战斗回放了一边又一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要是自己也能拿着剑斩妖除魔那该有多威风。
  最后被自己的父亲轻轻地用木棍敲醒,铁蛋的父亲看着自己丢弃却自己寻回来的孩子,让他感到一些陌生,惊悚的看着正在傻笑的铁蛋,。
  铁蛋挠了挠脑袋,却瞥见了自己父亲脸上害怕的表情,并未说什么,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收了起来。
  晚上铁蛋一家人可以再伙房吃到一顿饱饭,伙房不大,但是相较于佣人的住处就要干净些许。
  铁蛋一进入伙房,原本吵闹的众人都静了下来,数十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铁蛋,所有人都好奇在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身上到底发生过了什么,铁蛋的身子猛地僵直,脖子无法转动,像个木偶一样坐到了自己父亲旁的空位置上,低头吃着饭。
  而铁蛋的父亲则在铁蛋坐下了以后,向一旁挪了一个座位,也不愿离铁蛋太近,似乎也不愿面对那些好奇的目光。
  铁蛋潦草地吃了两口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找了一个可以看见月亮的小角落,抱着自己的身子看着月亮。
  “明天还是这样的一天吗?”铁蛋第一次对自己的明天感到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