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笠！真的只有这样一个办法吗？不是还有最后的选择的吗？”生魂转向整个傻掉的韩笠，大声怒喝着那个两人共有的名字，“献祭我！献祭我！纯阴之体的我！至少你还能有个鬼差的身份，至少你也能打开修行的大门！至少……至少放过她！”
  “你救下她的母亲，给她接生。你带她长大，教她石子，让她修行。你还没有变成神仙，就已经和神仙一样的铁石心肠了吗？”
  “韩笠！！！”
  最后一声长啸生魂片片碎裂，化作一股精纯阴气消失不见。
  韩笠一屁股坐倒，而叫做乾灵的女孩则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咳咳，咳咳……爹~爹爹！，乾儿好痛！爹爹！”
  连着呼唤了好几声，地上的韩笠这才回神，“痛，怎么……痛。是了生魂并不强大，不可能比得过你体内的纯阳之魂，你现在只是暂时完成了阴阳交汇，但至少已经借这个法子切断了法阵，切断了那老鬼对你的控制。现在……现在……对！要赶快，撑着阴阳平衡没有崩溃之前献祭，是的献祭……献祭……”
  “爹……”乾灵看着韩笠急急跑开，全程连目光上的交流都没有给她，“乾儿害怕。”
  “……乾儿不怕，爹很快回来……”
  仙人尚且心如磐石，凡人若不舍杂念，又如何逆天夺仙？
  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上石台，韩笠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系列动作都落在了不可视之处的二人眼中。
  一出磔刑地狱，唐坤二人很快就通过阴界的帮助找到了这个副本。
  有了玩家推进，副本内的活动才会如此激烈。
  唐坤看的似懂非懂，他只知道那个女孩不能留给韩笠更不能放给阴仙。
  迫不得已，拔刀毁去或许也是一种解决方式。
  然而光光找到地方还只是最先，唐坤要想脱离阴间，必须通过大门。
  然而在过门的时候发生了以外。
  唐坤本身带有一些非常特殊的属性，其中就有鬼煞附体的特性。
  唐坤的游戏活动绝对无法判定成正义方，实际上他的阵营固定在守序邪恶有一段时间了。
  地狱没有放过这个自投罗网的恶魂。
  一誓束念走小路经过牛坑地狱上到黄泉门外，这才发现自己的同伴被拖去了其他地狱。
  第十一层地狱·释心赦魂，秽尸返尸！
  唐坤被丢进了一个奇异空间，连接外面的小窗口还能看到韩笠的动作，自己却好像突然卷了一身金属履带一样寸步难移。
  青草覆盖的大地上巨大的树木扭曲树干盘桓其上，唐坤脚下是爬满绿色的树木，身边心态各异的林立着很多人形雕像。
  明明是地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鸟语花香的景色？
  很快唐坤就发现了这一层地狱的危险，不断忏悔的声音在耳边忽高忽低，洗脑一样的反复念叨。
  偏移视线，唐坤看到还穿着装备的手臂变做了诡异的灰色，像是化作了岩石，碎裂般的痛感被系统完美计算，给予了玩家真正意义上的石化体验。
  每一个地狱都有出去的办法，或者脱开进入中立底带的阴间界，或许通往其他层数，又或者直接返回现实。
  一誓束念能独自找到磔刑地狱的离开方法，自己也能。
  只是现在的唐坤或许要更多的在乎一下时间。
  精神加速的地狱劫中，唐坤看到副本里的人慢动作一样行动。
  眼前的画面定格在乾灵无助的泪眼迷蒙上，她嘴角的血液还挂在那里都没有人能帮她擦拭。
  地狱劫攻心，是游戏内极为危险的人体数据实验之一。
  唐坤作为军人对于一些游戏机体上的特殊设置是有深入了解的，比如痛觉数据收集，比如精神波值极限判定，比如现在的理智对抗。
  超科技时代，游戏仓牛气到它能够用数据流把你弄疯，然后在收集完数据之后还能把你的记忆洗回来，把病变的部分消除掉。
  在游戏仓最先开始出现的那几年里，死在游戏仓内的玩家不在少数，也是应为这个原因，在技术成熟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社会是非常抵触这种疯狂机器的。
  科学研究中使用死囚是一种很危险的选择，而军人有义务为国家献身，这对于他们来说是荣耀。
  唐坤同样协助过一些实验，而现在的精神打击上的压力似乎并没有以前接触到的时候那样恐怖。
  他心理上有了一丝松懈，他忘记了自己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自己。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纯粹的军人。
  ‘还记得那一年在虚拟机里面吗，在德国***还记得那一群平民吗？你后悔过下令引爆吗？’
  唐坤往前挪移的步伐突然一顿，双腿瞬间攀上一层石色。
  “不下达那个命令，我手下的士兵下一秒就有可能被发现！他们照样会死，连带着还会搭上我的兄弟们。”
  ‘那么……越南的那一次呢？那次……’
  一个人不可能做到圣人一般的完美无缺，心中总会有一些失落的往事。
  无数的抱歉声，崩溃的灵魂在耳边的低语中，唐坤脑子里好像分裂成了无数个，他的一些往事，越想忘记就越记忆深刻的罪恶占据了眼前不断重播。
  ‘重要的是，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你希望得到救赎对吧？没错吧？’
  ‘渴望被原谅的人不正是你自己吗？’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对不起。”唐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了道歉。
  “对不起，如果能够有第二种方法的话。”随着道歉他脚下的凝滞感似乎减轻了不少。
  但他却没有发现，随着他的道歉，身体上的石化现象在加重。
  肩头裂开的纹理中甚至长出青苔，歉意中被放过的灵魂似乎从他体内漏了出去，没有了所有负担，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最终渗透被下放的木地吸收。
  “原谅……原谅……”
  唐坤察觉到略微的不对劲，但地狱劫本就是一中心理学层面的数据收集。
  如果他能放弃所有执念，苏醒后的他或许能轻松很多。
  ‘……队长，我受不了了。为什么我们要做这种事情？我到现在还会做噩梦，我当兵为的是保护，不是来作这些事情的。’
  ‘那你是想要做什么的？’唐坤自己的声音插了进来，还在忏悔中的他停顿一下，陷入这些已经遗忘的回忆中，‘三个人半台车守下一座桥吗？那是英雄，不是战士。敌众我寡的战斗中你难道也要求救下每一个人吗？我之前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个人还挺傲慢的。你在小看战争吗？’
  ‘想要获得胜利，代价是必须的！’
  “代价……”唐坤停下脚步，茫然的看向自己的身体。
  远远的一个仿佛呼唤的声音终于传达，“雨落坤前！快醒醒，再往下走就出不来了！”
  “救赎？”唐坤疑惑的抬起头，此时他的面庞已经镀上石皮，龟裂的石片从脸上脱落，他之前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而他那双眼睛实际上已经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有些东西不应该被原谅，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救赎了……你们也是。”
  “死者已经逝去，侥幸活下来的我们更应该正视已经发生过的一切，活得更加勇敢，我是做错了，但我下此还是会这样选择。”
  “因为我是军人，更多时候比起眼前。我必须去保护更多的人。”
  石化愈加严重，唐坤再难以挪动半步，但身体的感觉却在回归。
  “我不是不想得到救赎，我渴望得到它。但是，我没有逃避的资格。”
  黄泉口，唐坤挣开身体四周缠绕的石壳。大吼一声重获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