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突然一声呵斥，吓得红锦差点魂飞天外，抬头一看是一黄毛丫头。
  小月举着鱼叉，怒喝眼前的小偷，鱼叉锋利的刀刃直指红锦的头颅，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红锦笑了笑，亮出尖利的长指甲，轻轻掸了掸那刀刃，语气贼贼：“一小屁孩乱叫什么？信不信姐姐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石瓢？”
  “我才不怕你！我可是杀过鲨鱼的人！”小月大声说着，只是手里的鱼叉却微微颤抖。
  “呵呵，鲨鱼？”红锦仿佛在听笑话，“我族三岁的娃都能轻松杀死，你说你有什么好炫耀的？”
  “我、我、我……”小月想要反驳，却看见水面之下，一条红色的鱼尾若隐若现，顿时吓得一张白脸，“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嗯？”红锦把水里的尾巴搭在船舷，惬意地看着对方。
  “你是妖怪！”小月拿着鱼叉的手更抖了。
  “呸！你才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红锦叉腰大声道：“看好了你姐姐我是鲛人！跟我念，鲛——人——”
  “妖怪！这么大的鱼尾，就是妖怪！”小月才不信红锦的屁话，她自己有眼睛看，那分明就是一条大尾巴。
  红锦气不过，这小屁孩怎么不听“鱼”话，一尾巴甩过去，把鱼叉打飞，单手揪着小月的耳朵，怒声道：“看到没有？！姐姐我是鲛人，不是什么妖怪！”
  “疼疼疼！”小月捂着耳朵“你放开我！”
  “承认我是鲛人，不是妖怪，我就放开你。”红锦抬高下巴道。
  “我不要！爷爷说了有尾巴的人就是妖怪！鲛人也是妖怪！”小月梗着脖子，才不承认红锦的屁话。
  “我族怎么就是妖怪了？我族什么时候作妖过？哈？”红锦真不懂着黄毛丫头怎么就这么倔。
  “就是妖怪！就是妖怪！我娘和我爹就是被妖怪害死的！”说着，小月突然哭了。
  红锦一下子慌了神，松开手，“喂喂喂，你怎突然哭了？我又没将你怎么样？”
  “呜呜呜……”
  红锦第一次把人弄哭，也不知怎么办，看着眼前半大的小孩，有点僵硬地把对方半搂在怀里，“别哭了，我不弄你了好吧。”
  哭了一会，小月一边擦眼泪，一边从红锦怀里挣脱出来。
  “说说看，你爹娘是怎么回事？”
  红锦把龙绡递过去，让对方擤鼻涕。
  “嗝——”，打了个哭嗝，小月道：“我爹娘出海没有回来，大家都说是被海里的妖怪吃了。”
  “那怎么和我族扯上关系？我族才不吃人。”红锦不知道这人类都是什么脑回路。
  “那你们吃什么？”小月问，“妖怪不都是吃人的么？”
  “都说我才不是妖怪！”红锦狠狠捏了小月的脸，“我族不用吃东西，靠得是月辉。”
  “月辉是什么？”小月懵懂地问。
  “就是月光。”红锦弯腰，把水里的月色捧起来，“就是这个。”
  莹白的一双手，捧着一汪月色，小月不是第一次看月光，但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月光捧起来，吃惊道：“你怎么做到的？这、这根本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不信，你用手摸摸。”红锦把手伸过去。
  小月迟疑地用手指轻轻碰那手里的一片银白，软软的，凉凉的，有些像夏天娘亲做的凉粉，就是不知道甜不甜。
  脑子里这么想，小月不自觉把手指深入口中，一丝丝甜味带着凉意，一直沁入心脾。
  “好吃吧。”红锦弯起一双眼睛。
  小月回过神来，瞬间把手背到背后，嘴巴也紧紧抿着，只用一双眼睛直直瞧着红锦。
  “啧——”红锦松开手，银色的月光掉入水中，和水里的月色融为一体，变回原来的圆月。
  “我叫红锦，你叫什么名字？”
  小月不说话，村长爷爷说了，被妖怪知道了名字就会被妖怪吃掉，傻子才会把名字报出来。
  “你怎这么不可爱？”红锦咬下唇，“你告诉我，我就给你摸一下我的尾巴。”说罢把红色的尾巴摇了摇。
  红色的鳞片在月色，镀上了光，恍若火焰一般，瑰丽无边。
  小孩子对闪亮的东西一般没什么抗拒力，更何况这么一条会发光的红尾巴，小月艰难地控制住自己的手。
  “真的不要？”
  那条红尾巴伸到眼前，蛊惑地摇了摇。
  最终好奇心打败了理智，小月憋屈地吐出两个字，“小月。”
  一只小手轻轻在红色的鳞片上摸了摸，湿润的，有水的温度，小月惊奇地睁大眼睛，还想再摸一下。
  红锦把尾巴缩回来，“说好了只能摸一下。”
  “你真的是鲛人？”小月问。
  “嗯，你听说过？”
  红锦和小月坐在船舷，望着水面上的月色在安静地荡漾。
  “听说过，他们说你们哭出来的眼泪是珍珠。”小月侧头，“珍珠拿到市上卖，可以卖很多钱呢。”
  红锦把小月的脑袋推回去，“不用想，我们是没有眼泪的。”
  “为什么？你们不是有眼睛吗？”小月把自己的头从红锦的魔掌中拯救出来。
  “因为我们在水里啊，哭出来的水和海水能分得出来吗？”红锦看傻子一样看着小月。
  “可你们哭的不是珍珠么？”小月不死心，追问道。
  “都说不是珍珠了，珍珠那是贝壳里出来的，你傻不傻？”红锦道。
  “那你们会织龙绡吗？”小月道。
  红锦扯出一块龙绡，“你说这个？”
  “嗯。”小月拿过来，触感软弱，拉了拉，非常有弹性，而且遇水不湿。
  “会啊，但是我不会。”红锦道。
  “你不是鲛人吗？”小月一脸震惊看着红锦。
  “难道你们人类每个人都会出船打渔？”红锦一脸理所当然，“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会的东西，我不会织龙绡有什么好奇怪的？”
  道理好像是这般，但小月总觉得脑袋有点重，三观有点受打击，传说什么的果然总是骗人的。
  “你为什么这么晚不睡觉？”红锦问小月。
  小月闻言垂下头，神情有点黯然，轻声道：“睡不着，我想我爹和我娘。”
  红锦侧头看着小月头上的小丸子，想了想，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张嘴轻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