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娥，我来了！”
  红色的鲛人在月白的宫殿里喊，里面走出一个比月还美的仙子。
  姮娥端着一盘白糕，朝红锦笑，“圣女没把你关起来？”
  “灌其拉……”红锦叼起一块白糕，嘴里含糊不清，“就算把我关起来，我也可以偷偷溜出来~”
  囫囵吞枣，红锦差点被噎住，姮娥递过来一杯清茶，红锦咕噜咕噜灌了一大杯，才喘过气来。
  月宫里除了白，就只有灰，红锦是唯一的色彩。
  姮娥坐在凉亭里，歪着脑袋听着对方说自己看过的新奇东西、发生的趣事，嘴角忍不住翘起。
  那摇来摇去的红色尾巴，是姮娥每天的期盼。
  只是，就像话本里说的，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是离别的开始。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某天，红锦问姮娥。
  姮娥抬起头，看着那永远不变的夜空，沉默了很久，对红锦讲了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大地上有一个小村落，那里有一名少女和一个少年，他们青梅竹马，无忧无虑，以为日子就会如此下去。
  可是一天，天上出现了十只金乌，把整个大地变成火炉，所有生长在地上的植物全部枯萎，人们没有了粮食吃，没有了甘泉喝，遍地饿殍。
  少年得到了一把弓，他对少女说，这是他的责任，让少女等他。少女总是相信少年的，所以她在村前的木犀树下等，等啊等，等到的却是少年冰凉的尸体。
  那高高在上的神对她说，少年射死了金乌，罪不可赦。少女哭着求神，求神放过少年。最后少年被打下了地狱，而少女因触发天条，而被关在一座寒冷的宫殿里。
  “唔……”红锦把嘴里的白糕吞进肚子，“那少女想见那少年吗？”
  “想吗？”姮娥看着白玉雕刻的宫门，神色落寞，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大概是想的吧，却是永远也见不到了……”
  红锦回到月牙湾，避开眼目，悄悄去圣地，那里有无数鲛人的鱼骨。
  世人只知道鲛人死后肉体会灵化，留下来的鱼骨万年不化，却没人知道，这尾鱼骨能够藏魂——把死后的灵魂温养在骨里，等到足够的时间，骨头里的灵魂就能拥有实体。
  这是只有圣女才知道的秘密，作为下一任圣女的红锦当然也知道。只是，圣女也有自己的守则——这是被禁止，圣女绝对不可以做出这种违背法则的事。
  红锦却根本不觉得这和自己又什么关系——因为她还不是圣女啊，她母亲才是圣女，所以——这个“禁止”对自己不起作用。
  以这个脑回路为借口，红锦心安理得地拿走了一根鱼骨。
  自从红锦不知从哪里搬来一颗木犀树种在庭院里，月宫里的白糕就变成了有花香的桂花糕。
  红锦指着院子里绿色的小树苗说：“以后白天我不在，就由它来陪你。”
  姮娥莞尔：“好。”
  圣女知道自己女儿拿走了一条鱼骨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她指着跪在地上的红锦，简直被气到心肌梗塞。
  “你、你、你、你！看你干的好事！”
  如果不是忘川的引渡鲛人，和自己说之前好像看到过红锦去过黄泉，圣女还不知道这条不肖鱼要瞒自己多久。
  “我又不是圣女。”红锦小声反驳。
  “呵，你再说一遍？！”圣女眯起一双眼，冷冷看着红锦。
  红锦怂了，乖乖地说：“我知道错了，娘~你不要生气嘛，会气坏身子的。”
  “你还知道关心我啊，我还以为你想气死我呢？！”
  “娘~”红锦游过去，摇着圣女的手臂撒娇。
  这件事最后以红锦又被圣女罚在圣地面壁思过结束，只是这一次红锦真的犯了大错，被圣女用龙蛟纱锁住了尾巴，能活动的范围只有远古贝壳的十几丈范围。
  红锦百无聊赖，躺在远古贝壳的上面，透过海水，看着天上的月亮。
  小柔怕自己的红姐姐闷坏，特意送了几本月牙湾外面的话本过来，因为地上的纸遇水即化，还特意用蛟纱誊抄了一遍。
  但这么几本话本红锦早就看腻了，无聊地翻了翻，把话本推到一边，继续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没事情做的时候，红锦就喜欢思考，当然肯定不是圣女所想的那般——在反省，而是在胡思乱想，想一些有趣的——通常都会惹圣女生气的事情。
  所以说，圣女把红锦关起来，反而让她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思考，自己能够怎样胡作非为。
  水流把话本翻了页，红锦侧过头，看见上面画的人。
  那人背后一把长剑，身后是连绵不绝的群山，这是红锦没见过的景色。
  好奇心被勾起，红锦想到出去之后，自己该去哪里“长见识”了。
  没有人知道，被珊瑚围绕的圣地，其实有一条密道直接通到月牙湾之外。这是红锦以前被关时，无意间发现的。
  这条密道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但痕迹古旧，估计是在很久以前被人偷偷弄的，不然圣女和长老怎么会不知道。
  从那之后，圣地早就不是关住红锦的牢笼，反而是红锦到外界的一条捷径——一条不被发现的秘密通道。
  龙蛟纱韧而不断，但鱼骨却可以轻易割断，这是连圣女都不知道的秘密，唯有红锦知道——没有人那么大逆不道会动死人的骸骨，只有胆大妄为的红锦一点都不顾忌这些。
  把脚上的龙蛟纱割断，沿着密道去到月牙湾的外面——鲛人从未去过的外界。
  外界的某个海滩。
  水里露出一颗头，红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周围的景色和月牙湾的完全不一样。
  沙滩的外面是密林，密林周边是一栋栋用茅草做的屋子，屋子外面挂满了渔网。
  红锦上不了岸，因为还没到年龄，鱼尾变不了双腿，只能在隔着水面，好奇地看海滩周边的人家。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出海的渔船都赶着晚霞归家，红锦躲在一处礁石后，人人忙碌，没有被发现。
  等到日落大海，皓月初挂，人家都点上了灯，港口一片安静，红锦才小心翼翼地出来，攀上一艘小船，好奇地翻里面的东西。